中午院裏的媽媽們做好了飯,正閑聊時,餘媽端著燉鍋就走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鍋蓋打開。


    “哇!小餘你這是用人參燉老母**?聞著真香!”嚴姐在二樓趴著欄杆往下看,她的房門跟餘媽是一上一下一條線的,所以燉鍋裏冒出的香氣直竄進她的鼻子裏。


    一樓的人都向香氣彌漫的餘媽門口靠近,鼻子不停地聳動著。


    101也毫不掩飾地羨慕道:“這麽大一隻老母雞,看湯裏的黃色油湯就知道不低於兩年的!”


    八班媽媽說了一段老實人的話:“餘媽你可真舍得,老母雞一百塊,人參也得小一百了!我起碼十年沒吃過老母雞了,以前家裏養的留著下蛋,後來陪讀養不了,拿去賣給有錢人吃了!湊點生活費!”


    大嗓門在樓上喊道:“大姐,你家裏的雞不用都賣掉啊!留一隻自己吃嘛!一隻雞湊什麽生活費,生活費生活費,不就是買吃的喝的嗎?你家老母雞不也可以用來吃啊!”


    “可使不得,一頓吃一百多塊錢,那哪兒是我們莊戶人過的生活哦!”八班媽媽誠懇地說。


    大家都不好說了,說不應該吃吧,餘媽不開心,說該吃吧,八班媽媽又尷尬。


    這時,張蘭慢慢走出來,說:“大姐,我跟你一樣,來這邊的時候,家裏雞鴨鵝都賣了,雞蛋也換了錢的!”


    俗話說人跟人不能比,八班媽媽說舍不得吃雞,大家最多不吭聲,一到張蘭說出口,馬上101就開啟鄙視模式了:


    “那麽節省,幹脆米也別吃了,喝西北風吧!不說男人掙的那份錢,她自己掙的錢都可夠兩天吃一次肉了,可人家偏偏裝窮苦潦倒,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騙人家兩條魚吃!”


    張蘭一聽101提魚的事,臉就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她一直都以為隻有石娟發現了這個秘密,沒想到別人都知道了。她一轉身就進了屋,發誓再也不輕易跑出去跟她們閑扯了。


    樓上大嗓門氣得七竅生煙,她為張蘭的懦弱而悲憤交加,逮住101就奚落道:“101大姐,你家的魚可有靈性了,嘴上抹了蜜一樣逗老周開心,然後吃魚就是白菜價了!我們真是隻有羨慕的份那!”


    101反駁道:“起碼我付了錢,有些人吃魚一分錢不付,還以為真的能從垃圾桶裏白撿到活魚呢!”


    “張蘭家條件不好大家有目共睹,人家老周也是做善事!比你點頭哈腰恨不得倒貼上門的德行好多了!”大嗓門懟道。


    101不屑一顧:“你知道她條件不好?人家老公忙得連麵都見不著,難道不是掙錢去了嗎?現在還有誰家過的是解放前的日子啊?我兒子他爸還不管我們娘倆呢,我這小日子不也過得挺滋潤!依我看,她就是裝的!”


    “裝你罵隔壁!”大嗓門實在忍不住了,直接開罵不客氣。


    101指著樓上就跺起腳來,一邊跺一邊罵:“你麻痹,你姥姥!”


    大嗓門一個箭步就往下衝,嚴姐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隻聽樓梯上傳來她的吼聲:“你給老子等著!別走!看我撕爛你的嘴!”


    101說了句:“以為我怕你啊二貨!”,說完徑直往家跑,“咣當”一聲就關上了門。


    大嗓門緊跟著就衝到了101門前,她踹了一腳喊道:“滾出來!”


    “憑什麽滾出來?你以為你是誰啊,叫我出來就出來?”101不甘示弱地站在窗戶邊嚷嚷道。


    大嗓門準備踹二腳,剛剛抬起腿來,又慢慢放下了,她可不想踹壞這個破舊不堪的木門後,被毛香香再訛她一扇嶄新的門。


    “咚咚咚!”大嗓門改用手掌使勁地拍打著:“躲的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你兒子迴來看你出不出來!”


    101開始斡旋:“你這人真可笑,我說那個窮鬼你跑出來較的哪門子勁!”


    “誰讓你不說人話的!柿子專揀軟的捏!窮怎麽了?你很富嗎?自己剛剛解決溫飽問題,吃得起肉了,嘴上沾了油就可以隨便侮辱人嗎?”


    大嗓門瞪著窗戶裏的101,一肚子火,一轉頭看到餘媽門口打開的燉鍋,鍋裏還在唿唿往外冒香氣,她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對著那鍋人參燉雞湯罵道:


    “大熱天的人參燉雞,也不怕吃出雞眼來!今天都是黃鼠狼惹的禍!我恨不得一腳踢翻,讓你趴地上舔!”


    餘媽本想讓大家都看到她奢侈的午餐,特別是那幾個整天叨叨自己又買了多少肉,多少昂貴食材的人,讓她們看看自己又不是吃不起!


    被大嗓門這一嚇唬,餘媽立即彎腰將燉鍋端起來,默不作聲地迴了屋。一鍋湯二百多塊錢呢,萬一大嗓門神經大發,那不白瞎了這一鍋好東西嗎。


    對峙了好一會兒,大嗓門還沒有離開的意思。樓上樓下的媽媽也懶得勸了,不是還沒有打起來嗎。


    眼看孩子們就要放學了,這場麵要是讓孩子看見多尷尬啊。


    101連忙想轍,她知道大嗓門是有勇無謀的人,吃軟不吃硬的,連忙說:“不是黃鼠狼吃雞,我也攤不上這事了,這季節上人參,別吃得流鼻血!”


    “多流點,最好把黃鼠狼的血流光!”大嗓門瞪了餘媽一眼說。


    101一看,有譜了,趕緊接著忽悠:“黃鼠狼流鼻血倒沒什麽,就怕孩子吃了中招!”


    “真是作孽多端的黃鼠狼!孩子流鼻血影響學習的!我兒子有一迴在教室裏流鼻血,也不知道是因為喝牛奶的還是吃多了辣上火的,半天止不住!打電話給我,我都急暈了!”大嗓門果然跑了題。


    這事101是知道的,所以她故意把大嗓門往溝裏帶:“流鼻血很好止血的,看哪個鼻孔流血,都隻要一個動作就可以止血了!”


    “啥動作?”大嗓門立刻就中了招。


    101故意在窗戶裏假模假樣地指手畫腳:“先這樣,抬手,又這樣…”


    “101大姐你出來給我示範一下吧!等我學會了,下次我兒子再流鼻血就不怕了!”大嗓門的氣性已經徹底被瓦解冰消了。


    時機已到,101趕緊打開門,站在門口對著大嗓門就指導起來,兩人從你問我答,到說說笑笑,風向轉得太急,差點就把院裏看熱鬧的媽媽們整成了精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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