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村最近可不算冷清,因為村裏的泥工趙四從大城市迴來了。家裏人來人往的,都來看缺了兩根手指,發了一筆小財的趙四。


    這趙四長年在外打工,一年到頭就過年迴趙家村待幾天。人挺聰明,剛出門的時候到工地搬磚,人看起來挺老實所以工友們挺喜歡他,才一年的時間他就跟著學會了泥工,當然也不隻是學會了這點技能。


    今年剛過完春節又照常出門了,幹到大約兩個月的時候,某天因為操作電動工具被切碎了兩根手指,血肉模糊的接也沒法接,隻好截掉了。正好那段時間政府部門嚴抓安全生產,工地包工頭為了息事寧人,跟他協商,打算私了賠二十萬給他。趙四馬上露出了本性,趁火打劫多要了十萬,一共三十萬。賴在醫院呆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傷全養好了人也養得白白胖胖的才出院。出事期間也沒跟家裏說,出院後拿著錢,置辦了一身名牌就迴家了。


    迴到家徐嬸看見沒了兩根手指的趙四,哭得死去活來,好像趙四不是殘了而是死了一樣。直到趙四拿出銀行卡,告訴她裏麵有整整三十萬她才止住了哭聲。然後,破涕為笑。


    趙四兩根手指賣了三十萬,這個消息傳遍了趙家村以及附近幾個村莊。村裏一天一撥人來到他家,都想聽聽趙四的新聞梗概,生怕錯過了一點細節。有幾個人每天都來,不再是聽新聞那點小願望了,他們想問問趙四,是怎麽把一根手指賣到十五萬的,就好像小商販向大富豪取經,怎麽把生意做成的。也許他們是不好直接問:還有人要買手指嗎?


    風光了一陣子,大家的興致漸漸褪去,不再往趙四家跑了。一些遊手好閑的年青人一到晚上就邀趙四一塊喝酒打牌,都希望能在牛身上拔下來一兩根毛。


    這天晚上,張蘭拿著一捆稻草走進家門口的豬圈,趙四突然走了進來,醉醺醺的從後麵抱住她說:“張蘭妹子,哥很是喜歡你呀!”


    張蘭睜大眼睛,驚恐地顫抖了一下。她聽出是趙四的聲音,連忙一邊掙紮一邊哀求:“四哥,別這樣!讓嫂子聽見以後咱們兩家還怎麽相處啊!嫂子對我那麽好我不能對不起他,你快撒手!”


    趙四此時已經色欲熏心了,伸出粗糙的大手就要解張蘭的扣子!張蘭抓住那隻罪惡的手,用力往旁邊推,兩個人頓時揪打在一起。


    張蘭拚命撓抓著,一下子把趙四前襟的扣子拉了一顆下來。趙四毫不理會,他此刻什麽也聽不見了,用力一推,張蘭一下子迎麵撞上了牆,額頭被牆壁上殘留的鐵釘頭劃了一道口子!從眉心劃過,鮮血直流,人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趙四直接就懵了,一下子清醒過來。他哆哆嗦嗦地說:“張、張蘭妹子,哥錯了你快起來!快起來啊!別嚇哥!流好多血了!”見張蘭一動不動,他大腦一片空白,慌亂地抬起腳跑了出去。


    婷婷看了會電視想睡覺了,她發現媽媽出去半天都沒迴屋,就跑去豬圈找。剛走到豬圈門口,一看張蘭躺在地上額頭還在流著血!這個六歲的小女孩立刻嚇得“哇”一聲,哭著跑出來大喊:“救命啊!救我媽媽啊!來人救命啊!”


    徐嬸第一個從家裏衝出來,邊跑邊喊:“怎麽了?怎麽了婷婷?你媽怎麽了?”她一下子跑到豬圈外麵,看見婷婷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也急忙大喊:“快來人哪!出事了!”邊喊邊去抱張蘭起來。


    她剛一伸手,就看見地上有一顆非常眼熟的紐扣,心裏一驚:“這不是我家趙四那件五百多塊錢的襯衫一模一樣的扣子嗎?”外麵馬上衝進來一群人,嘿嘿呦呦地把張蘭抱起來往村醫療室送。徐嬸愣了半天,趁大家沒注意悄悄把那顆扣子裝進了口袋。


    趙四失魂落魄地在村口轉來轉去,又急又怕,聽見喊聲連忙躲了起來。躲了一會見沒了動靜,估計媳婦也去送張蘭上醫院了,這才定了定神往家走去。


    到家門口看見屋裏亮著燈,門也是掩著的沒鎖。他隻好硬著頭皮忐忑不安地走了進去。


    “我剛才跟他們打牌聽見外麵吵吵嚷嚷的,怎麽迴事?”趙四詳裝鎮靜,先入為主地問。徐嬸坐在客廳裏沒有轉頭,眼睛盯著電視機怔怔地說:“你過來!”趙四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怎麽了?”


    徐嬸一個箭步衝過來,拉起趙四的衣襟一看:“果然是你!”趙四低頭一看少一顆紐扣,正準備說話,冷不丁“啪啪”兩個大耳刮子打了過來,隻見徐嬸怒吼著:“你個挨千刀的!你還是人嗎?!”說到這情緒激動地哭了起來,邊哭邊吼:“暫且不說對不起我,你對得起你死去的大兄弟嗎?張蘭她多不容易啊!頭年沒了男人,第二年又沒了婆婆,一個人粗鹽兌涼水地苦熬著,還要拉扯兩個孩子!你怎麽能下得去手啊!”


    趙四在一旁苦著臉,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擺著手:“媳婦我對不起你!先別喊!你別喊了!再喊就讓人聽見了,以後我還怎麽做人哪!”


    “你還做什麽人!你已經不是人了!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子你也能動心思,我看這些年在外麵啥都沒學會就學會這些下三濫的事!張蘭有什麽三長兩短的你就等著被槍斃吧!”徐嬸繼續哭喊著。趙四嚇得不敢吱聲了。


    外麵一陣狗叫聲,徐嬸連忙住了嘴,輕輕地跑到院裏,從門縫裏細一看,正是張蘭被幾個人攙扶著迴來了,隻聽他們說:“牆上釘子都要拔了啊,這次是你運氣好,縫了十幾針破點相!要是再往下紮一點,你眼睛就瞎了!以後看著點腳下別再絆倒了呀!”“是啊是啊,菩薩保佑你好人有好報,破相比殘疾要好多了!”徐嬸聽著他們的對話,不停地抹著淚,心中五味雜陳。


    第二天一大早,徐嬸逮了兩隻雞,拔毛剁塊就燉了一鍋雞湯,端著雞湯就上張蘭家。剛進屋,就看見張蘭躺在裏屋的床上,整張臉都腫了起來。她放下雞湯一張嘴就哭了起來:“嗚嗚!妹子,給你燉了點雞湯補補,嫂子真不忍心看你這個樣子啊!”


    張蘭眼含熱淚,說:“嫂子,我就是抱稻草腳下絆了一跤,本來沒什麽事,就是被牆上一小截鐵釘劃破皮了!你看你總是這麽熱心,又讓你破費了!”說完往裏挪了挪,給徐嬸讓出一塊地方坐下。


    徐嬸擦了擦眼淚,問:“今天不是星期天嗎?婷婷去哪裏了?”張蘭看了看外麵,緩緩答道:“這不是堅強的夥食費快沒有了嗎,我這一時半會也去不了學校了,所以我讓婷婷去村長家叫他有空來一下,麻煩村長上縣城的時候幫我帶點錢去程普給堅強。”


    見孩子不在家,徐嬸一把拉過張蘭的手,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妹子,你就是人太懦弱太好了,才讓我家那個挨千刀的欺負!嫂子都知道了,你別替那個廢物瞞著我,他就是鬼迷心竅了!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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