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什麽事呢?


    這次,淩亦凝在金炫澈那裏呆的太久太久……兩個多月過去了,這不像淩亦凝的風格,她不是極其憎恨金炫澈的嗎?怎麽皇帝一死,她就不再討厭金炫澈了?而且還跟他去了金國,一去就是兩個多月?


    莫非……


    想到什麽,炙炎彬緩緩合上雙眼,沉默的深唿吸。


    迴想起一些蛛絲馬跡——淩亦凝曾說過,她其實很欣賞金炫澈的,隻是立場不同;還有,在京都時,淩亦凝經常跑去靈閣看望金炫澈,而在那之前,她極少去奉天司找他……難得一次深夜去了,卻是為了殺他;占據小番城時,金炫澈那天生日,在城外與淩亦凝揮手比劃的好像在交流一般,配合著表情與反應,‘聊’了好長時間。


    而金炫澈……那個男人,他對淩亦凝的情感,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至少,淩亦凝多次要殺他,他卻不氣不惱,甚至不予報複,反多次倒過頭來的幫她助她。


    想到皇帝臨死前,淩亦凝氣極,一劍刺向他,他居然不避不閃……


    雙眼輕輕睜開,炙炎彬看見輕倚門邊,正默默凝望自己的夏紫薰。


    一愣,炙炎彬整個思路慘遭打斷,大腦瞬間一空。


    “有事?”


    夏紫薰剛剛過來,見炙炎彬緊鎖眉心,似乎在想事情,她想要找他說說話的,卻不敢打擾。


    現在,見炙炎彬睜開了眼,還看見了自己,夏紫薰想了想,點點頭。


    “進來說吧。”


    收拾起自己的思緒,炙炎彬沉沉一歎。


    難得看見這樣的炙炎彬。夏紫薰輕含下唇,終於邁出腿,走向屋內……


    炙炎彬看眼靠牆邊的兩隻方椅。示意一眼,夏紫薰會意。直接走過去,坐下。


    “什麽事,說吧!”


    抬眸去看炙炎彬,夏紫薰想了想,開口。


    “我想知道些事,隻有你能迴答我……”


    “嗯。”炙炎彬點點頭。


    “待我去了京都,嫁給新帝,我和你。是不是就會變成敵我關係?”


    炙炎彬一愣,進而失笑。


    “你一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淩君傲還能派他的妃子領兵出征不成?而且,說個掏心窩兒的話啊,紫薰……”


    隻是簡單的兩個字而已,炙炎彬難得這樣叫夏紫薰,所以夏紫薰整個人一怔,心口一緊。


    “不管淩君傲怎麽想的,你放心。我定能讓他不得不老老實實的把你娶進門,叫天下人看見,他娶了你。便再不可能去攻打銀夏。而你,作為他的第一妃子,早先入宮,最容易得到朝臣的認可,往後更容易升至皇後。你要知道,你肩負了太多東西,那些東西,隻會在你失去時痛不欲聲。為了那些你必須堅守的東西,你必須自律自強。懂嗎?”


    同樣的話,夏伯亞說過。現在又來聽炙炎彬說,夏紫薰淺淺一笑。搖頭。


    “利用完了,便來溫軟相勸,你和夏伯亞有何區別……”


    炙炎彬一愣,進而反應過來,表情一冷,哼笑。


    “那就隨你想了,看來,我和三娘剛才說的話,你都偷聽去了。”


    夏紫薰一怒,卻恨不起來的噘嘴,幽怨輕叫。


    “你和夏伯亞一樣渾蛋!心裏愛著別人,卻跑來對我好,為的隻是利用——!”


    炙炎彬一愣,困惑。


    “你這意思,任何人隻要對你好,就是為了利用你,是不是?”於夏紫薰一愣時,炙炎彬冷冷一哼:“你這意思,我該在一開始就對你兇狠些,你不配合,我就直接把你一拳砸暈嘍,再一路迷暈過來,叫你無法給我搗亂,是不是?還是說,任由著你不停的逃逃逃?夏紫薰,對你客氣些,你不要不知好歹,這世界,沒人被規定誰必須對你好。任誰來對你好,都是你的福氣,要學會知足,而不是一味的責怪與埋怨。我有我的目的,你隻是我欲完成目的的一個籌碼,一路過來,我對你仁至義盡了。你別得寸進尺,我說的話,你都聽不懂了是不是?”


    被炙炎彬一頓暴責,夏紫薰坐在那裏,整個人懵掉。


    炙炎彬一說完,自己也懵了,進而甩甩頭,惡恨的瞪向它處。


    “行了。不管你還想衝我說什麽,怪罪什麽,都沒機會了。”想到什麽吧,炙炎彬轉頭,去看夏紫薰,看她滿麵震驚,他卻一臉淡漠淩冷:“傍晚時候進行交易,到那時,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再無關係。當然,若你恨我,氣我,大可以去叫你家那位全國通緝我,最好見之則殺。隻要你覺著能消氣,隻管去做,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怨你。”


    一掌拍在桌麵,噌的站起,炙炎彬大步朝門外衝去……


    呆愣的看著炙炎彬氣唿唿走掉,夏紫薰坐在那裏發傻。


    這是怎麽了?


    明明應該是她來發脾氣的,怎麽最後反變成炙炎彬發脾氣?


    迴味他剛剛說的話,不知為何,夏紫薰的心,隱隱生痛。


    ‘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再無關係。當然,若你恨我,氣我,大可以去叫你家那位全國通緝我,最好見之則殺。隻要你覺著能消氣,隻管去做,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怨你。’


    最後那句話,反複響在腦海,響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緩緩低下頭,夏紫薰迷惑了。


    打從一開始炙炎彬就聲明過,他愛他的婆娘,不管她怎樣壞脾氣,他都愛她。是她自己向他表白的……是她自己因為喜歡上了他而甘願乖乖的配合的。


    炙炎彬和夏伯亞不一樣,夏伯亞打從一開始就在騙她,可炙炎彬沒有……


    他與她立場不同,他是匪,她是人質,他本可以不用那麽麻煩的一直對她好,以便她能好好配合……而且,這其間的誤差性極強,萬一她個性惡劣些,任他們對她再好,她也不領情,仍執意想逃,也不是沒可能,可他就是選了最容易出問題的後招——不是對她來強硬的,而是對她來溫軟的。


    這樣做,也有錯嗎?


    幽幽抬頭去看門口,大門敞開著,空無一人……


    她夏紫薰在炙炎彬身邊,來去自如,足見他對她的信任……而她所指責他的,又算是什麽?


    而且……


    想到最初離開銀夏時她父王對她說的那些話,夏紫薰雙眉一緊,突然迴想起來。


    那時的她聽不進去,隻一心想著等她離開了銀夏便會立馬想盡辦法逃離……現在迴想起來,倍覺沉重。


    銀夏王告誡她,兩國聯姻之事是由銀夏這方提出的,目的是為了不讓銀夏因國小而被軒轅帝國吞噬。所以,她一定要乖乖老實的配合,到了京都,一定要盡顯自己淑女矜持可愛的一麵,力討新帝之母——皇太後的歡喜,更要盡全力討得新帝的歡喜。


    當然,在那一步成就之前,最關鍵的,還是在路上……隻有平平安安的抵達了京都,才有可能往後繼續。


    也就是說,能不能順利抵達京都是第一步;到了京都,能不能討得皇帝和太皇的喜歡才是更重要的第二步。


    銀夏王甚至告誡過夏紫薰,不定新帝隻是表麵上答應了聯親,好顯示自己仁愛一麵,再另行派人半路截襲,讓聯親失敗。又或者,等她入了京以後,再反過來挾持,好不費一兵一卒便強得銀夏。


    鑒於之上二點,銀夏王教過她應對之法。


    若有人截襲,銀夏王表示他會安排暗軍尾隨,隨時保護……這一點,夏紫薰現在才反應過來,所謂的暗軍,便是由夏伯亞帶領著的。


    為防止新帝借聯親之機反過來挾持她,銀夏王已故意將消息傳遍天下,讓世人皆知,軒轅新帝已首肯兩國聯姻。


    如此一來,新帝便不好強行挾持,做出叫天下人嗤笑的事來。


    而夏紫薰的任務便是嫁入皇門後,盡全力討好,而不可惹事生事。


    但凡她夏紫薰走錯一步,必會影響整個銀夏的命運。


    她走的好,步步榮升,銀夏就會一直安全。


    她走的不好,萬一出錯,軒轅新帝便立有可能借機出兵銀夏,滅其九族,毀她家園。


    輕歎,夏紫薰低下頭,幽幽悲傷起來。


    ——她又任性了。


    作為銀夏唯一的希望,炙炎彬如此幫了她,為她製造出如此‘意外’——叛匪搶了新帝的妃子,立保了她一路安全,破壞了新帝有可能半路截殺的計劃,又進一步逼迫他為了帝國麵子而不得不同意交換,在這種情況下雙方交換之後,最得利的人,當是她夏紫薰。


    傳去天下,夏紫薰是淩君傲用天下第一寶馬所換,足見其價值之金貴;而淩君傲在交換之後,又隻能跳過中間過程,直接迎娶她入門,她便能立時成妃。


    剩下的,便真如炙炎彬提醒的了——她,該懂些事了,該為了銀夏,而做些什麽了。


    既然如此——她夏紫薰到底有什麽資格責怪炙炎彬???


    ‘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再無關係。當然,若你恨我,氣我,大可以去叫你家那位全國通緝我,最好見之則殺。隻要你覺著能消氣,隻管去做,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怨你。’


    他的話,又響在腦海,夏紫薰的眼眶一紅,淚水便不爭氣的湧出,滑過臉頰……


    那個傻瓜對她,並非絕情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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