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越說越激動,雙眉越擰越緊:“您可知那奇人是誰?”甲午不敢賣關子,隻是抒發一下自己的激動:“那些月軍都不知奇人是誰,隻一小將軍模樣人物賣弄,說出那人身份,竟是軒轅國帝王,淩皇胤。”


    一直在看甲午,未受他激動表情影響,金炫澈隻是雙眸一沉。


    軒轅國皇帝,淩皇胤?


    那個男人,他見過多次……睿智,沉穩,內斂。與他性格截然相反。像他那樣性格的人,可造就非凡偉業,因其內心強大,可容五湖四海,再納萬水千山。那種人,能容常人所不能忍;能成常人所不能為。


    就是人們常說的仁君了。


    從古至今不都這樣說嗎?仁者得天下。


    嗬嗬……其實,在金炫澈這裏,他隻承認強者得天下,仁者隻能治天下,既守不住天下,也保不住天下。


    可悲,可笑。


    點點頭,金炫澈笑出聲來……此時的他唇色略白,身子乏虛,表情亦顯的淺淡,叫人看不出深意。


    甲午就在盯著金炫澈看,想看出點門道來,可惜……他什麽也沒看出來。


    金炫澈抬手輕揮,似乎要趕甲午出去,卻同時輕喃。


    “整軍,迴城。”


    “啊?”大吃一驚,甲午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軍醫還一再交待,金炫澈必須好好休息,今夜一定要安眠至天亮,他……他居然下令……迴城?


    抬眸,金炫澈瞟向甲午,周身寒氣一綻。


    “嗬。”甲午力喝,再不敢違背,趕緊甩身,疾步衝了出去。


    再度望向燭火,金炫澈微笑起來。


    原來如此——在現代也好,穿越來了這古元也好。他與她之間的命數早已注定。注定敵我。


    在現代,她效忠她們明星集團的老大,有人花錢要殺他,她就出現在了金氏大廈。出劍殺他;在古元,她癡心於她的皇兄,那個仁君淩皇胤,若非他放棄得天下,但凡他執意而為,他就是她與她皇兄的敵人,出手必殺。


    嗬嗬,想到冰蝶為了淩皇胤不惜自殺,隻為與他同歸於盡,金炫澈看著美麗的燭火。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誇張。


    那個男人,並不是她真正的親哥哥,那個所謂的皇兄,隻是她在用的身體的哥哥……冰蝶的靈魂。淩亦凝的身體,究竟是靈魂在控製身體,還是身體在控製靈魂?


    太明顯了,冰蝶的靈魂控製著淩亦凝的身體,卻口口聲聲叫著那皇帝,哥哥。


    這個女人,對那皇帝。究竟是怎樣的心思?真是親情那麽簡單嗎?


    太有意思了。


    他讓了一步,正準備再讓一步,下一步已經排著隊的在等他了。


    他真要那樣嗎?一步一步的讓下去?一直退,退到卑微?退到塵埃之下,淪為泥土?


    笑話。


    目光一冷,金炫澈突然凜冽一哼。


    他說過。但凡淩亦凝與炙炎彬敢背著他苟且,他必要殺了那家夥;他說過,他可以退城,不打軒轅,但她亦必須做到讓軒轅不得幹涉蕭國宣戰天下。


    結果是什麽?


    結果就是那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挑釁他的底限,踐踏他的權威。


    很好,他又中了她的計。


    她不離開蒲洲,根本不是因為炙炎彬受了傷……說不定那家夥壓根就沒事,一切隻是個計,一個理直氣壯留在蒲洲城的陰謀詭計!!!


    如今軒轅大軍已陸續集結,在蒲洲城外郊排兵布陣,天天演訓,淩亦凝成功的拖住了他,淩皇胤那邊卻微服私徇,偷偷西進,助月國斷了他暗中攻月的大計。


    現在,但凡她一聲令下,大軍過境,殺向小番城,再不是難事。


    嗬嗬……居然故意跑來挑釁他,激怒他,指責他。


    扯開身上所蓋,緩身下床,站起,金炫澈略沉眸,暗自調息一番,確定自己還行之後,他抬步,走向營外。


    他決定了——不再坐以待斃,他要先下手為強。


    真是笑死人了。金炫澈,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縮手縮腳,任她擺布。那個一天到晚隻想著怎麽殺了他的女人,他居然出手救她。那個一心為了另一個男人而跑來怒喝他的女人……居然同時算計著他霸得天下的大計。


    她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殺了他……她還企圖阻止他爭得這泱泱天下。


    想到有人要殺她,金炫澈冷聲一笑。


    看來,她也沒好去哪裏……真有意思,自己都自身難保,還瘋狂的一心為她皇兄拚命。


    很好。


    非常好。


    不是嗎?既然她那麽在乎她那個皇兄,那麽……


    走出大營,抬頭眺望天頂明月,任身前空曠廣場上兵馬集結,嘈雜有聲,金炫澈唇角微揚。


    又一計,心生——冰蝶啊冰蝶,你並不是毫無弱點的,不是嗎?


    嗬嗬嗬……


    *


    箭上有毒,劇毒砒霜,若中箭,短時間內搶救不及,一命嗚唿。更何況……那一箭瞄準的是她心髒。若正中,管它有毒沒毒,她都死定了。


    是誰?暗中偷襲?


    太後的人?還是那神秘的,一直神龍見頭不見尾的另一批殺手?


    整個軍營都徹查了,當時那箭來自軒轅邊守兵……徹查結果出來,令人沮喪。那日居然有四名邊守兵因軍服被盜而沒有出行。也就是說,當日緊跟在淩亦凝身後的邊守軍中至少有四名殺手,蠢蠢欲動,想要殺她。


    撞的真是時候,偏在那關鍵時候暗殺她。


    那般放走了金炫澈,但凡他不死,便是縱虎歸山,後患無窮。那家夥,定恨透了她,定算計著如何迴報她賞他那一劍的‘恩情’。


    懊惱之餘,淩亦凝抬眸,望向門口,正有人衝入。


    “公主,找到了。”一禁衛衝入,立時報告:“早上在西郊荒野的一團灌木叢裏找到丟失的四套軍服。”


    點點頭,淩亦凝算是知道了。


    “派去暗查蕭營的斥候迴來沒有?”


    “還沒有,應該快了。”


    站起,淩亦凝放下手中毒箭,走向營外。人剛出營,遠處斥候策馬衝來,臨近時便籲喝止馬,翻身跳下,衝來。


    “報——!蕭國軍營正常,兵力依舊,不見其國國師黑衛營,看來已趁昨夜夜半撤離。”


    “什麽?”輕驚,淩亦凝頓感不妙。——金炫澈重傷在身,居然半夜撤軍迴城,他要做什麽?


    大事不妙。


    猛甩身,淩亦凝再無心去擔憂金炫澈傷勢,那頭黑龍,受點氣就要唿風喚雨,咆哮人世間了。真要說起來,金炫澈耍起孩子脾氣遠比炙炎彬恐怖的多多多多。


    恨緊眉,淩亦凝怒嘯。


    “傳令下去,立即迴城。”


    “喏——!”


    *


    淩皇胤抵達岱河城,岱河城城主及其一幹臣將驚嚇非常。——皇帝打從繼位至今,可從未離開過皇宮啊!


    任城中頓時如臨大敵,全城戒嚴,淩皇胤苦笑搖頭。


    本想低調行事,令城守如尋常一般即可,冷星辰又晉言眼多口雜,萬不可能一直隱藏身份,萬一出了意外,擔待不起。最重要的是,一路翻山越嶺,他的身子力歇,最近顯的無比難受,冷星辰要求他必須停下,休息。即要在岱河城多住兩日,更難保消息不外走,於是……淩皇胤最終妥協,任了城守全城戒嚴。


    另一方麵,淩皇胤太過想念皇妹,令冷星辰立時安排急令兵趕往蒲洲城,傳淩亦凝岱河城晉見。


    明明是急著見淩亦凝,反因趕路而把自己累倒了,任侍女小心翼翼侍候,緩身躺下,淩皇胤倍覺疲累,生了困意,合眼睡去。


    冷星辰與封奚森一直守護左右,見淩皇胤睡下,遣散下人,封奚森想到什麽,望向開始整理藥物的冷星辰。


    “奇怪了,皇上離京多日,太後理應擔心……”


    冷星辰正用雙手摸索著桌麵藥草,檢查所帶藥量,算計著時間,夠與不夠,聽著封奚森所說,他隻一笑。


    “縱使擔心又如何?皇上單方麵可聯係宮裏,宮裏去尋不著皇上。”


    “不是。”封奚森仍感覺不對勁,看一眼遠處已垂簾的錦床,他幹脆走去冷星辰對麵坐下,聲音降低:“我是想說,以往常太後對皇上的緊張,她明知皇上行蹤,去了月國,迴頭時有一半可能迴國,從國內迴宮;抑有可能去蒲洲城尋公主,她定會私下安排,命令諸大城城守隨時準備暗中迎接。可你看這岱河城主,對皇上的出現完全茫然。你不覺著奇怪嗎?”


    冷星辰雙目緊合,隻搖了搖頭:“皇上出宮前不定交待過太後,萬不可做任何幹涉,也不一定。畢竟,任何消息的走漏都有可能影響皇上安排。”


    聽著冷星辰解釋,封奚森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他本就是個話少的人,若不是心中困惑,也不會說那多話。


    倒是冷星辰,聽完封奚森疑惑,他自己雖然做了解釋,卻反過來心念一閃。


    縱使皇上交待過太後,身為母親,難免掛心擔憂,更何況,皇太後趙姬向來霸權,作主多年,怎麽可能由著皇上使性子?說聲莫幹涉,她就真的配合了?


    隱約感覺哪裏出了問題,卻一時參不透徹,冷星辰一歎,繼續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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