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冷星辰確認結果,淩皇胤果然如淩亦凝所料,陷入沉默。


    “凝兒……”緩緩抬眸,淩皇胤望向淩亦凝,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看的淩亦凝心尖一顫。“你出閣那日,為何天現新宿?”


    淩亦凝不語,不知如何迴答,她跟進來,隻是想看看淩皇胤反應,進而為自己的猶豫不決做個了斷。


    誰曾想……淩皇胤卻衝她問出令她無法迴答的問題來。


    “我一直以為,那是上天允了我的願,宣告天下,軒轅國國公主淩亦凝,是天指之帝,未來新皇。有天宿庇佑。”淩皇胤說著,淺淺一歎:“那金炫澈,人人傳他天降之子,故狂傲天下,目中無人。我隻道笑話,民間濫傳罷了。隻有我的凝兒才是真正天指之人。冷星辰一報再報,我的心越聽越涼。凝兒,你告訴我,可知內情?”


    知。


    淩亦凝的心一抖,身子也輕微一顫。


    要說真話嗎?告訴淩皇胤,她不是淩亦凝,她是冰蝶?告訴淩皇胤,真正的淩亦凝可能已經死了,可能穿越去了現代,反正不在這淩亦凝的身子裏了……現在的淩亦凝,就是冰蝶?


    冰蝶,才是真正的淩亦凝?


    什麽都說不了,呆呆的站著,淩亦凝的糾結不解,反越扭越亂,亂成了麻團。


    看著淩亦凝不語,淩皇胤搖頭歎息。他一直知道淩亦凝在追究星點的事,他自己不得其解,也沒辦法和淩亦凝深討,可冷星辰卻上報,公主似乎隱知一二,現在她自己送上門來,他真的很想知道,淩亦凝是不是真的隱知一二。


    看淩亦凝不語,淩皇胤知道。當她不想說的時候,誰也問不出任何。


    除了歎息,別無其它。


    “金炫澈亦是星點,與你同一新宿。如若是真,我該如何理解?”淩皇胤盯著淩亦凝,搖頭:“我不願深想啊,凝兒……那人,過於狂妄;過於冷血;過於陰狠,不適做仁帝,你可明白?”


    當然明白,淩亦凝趕緊點頭。


    “若他真是與你同星宿,是天指之人,凝兒。你心若隱知一二,不妨告訴皇兄,好嗎?”


    淩亦凝感覺自己真要瘋了,她沒想到自己撞進來本想尋個出口,反陷入無底困境的入口。


    她哪止隱知一二啊。她盡知所有呀!可是,這一切,她不能說啊……


    “我……”淩亦凝幽幽搖頭,心生一念——若想長久留在古元,必須保證金炫澈活著。隻要金炫澈活著,他活一天,她便能在古元一天;他活一世。她便能久呆一世。而且……金炫澈是她迴現代的鑰匙,隻能在需要時啟用,若她執意留下,就不能提前殺了金炫澈。


    抬眸,淩亦凝做出決定。


    “我隻喜歡上他……”


    ——這便是淩亦凝的決定,以此。來解釋一切,甚至有可能,解決一切。


    果然,淩皇胤大驚,目瞪口呆。甚至一旁冷星辰同時震驚。盡顯無措。


    “你……”淩皇胤眨了眨眼,困惑不已:“你說什麽?”


    “我……”淩亦凝自己也覺著可笑,卻更多無奈:“我喜歡上他了。一直以來,若不是立場逼迫,我不會久陷兩難。殺他也不是,不殺也不是。但不管如何,為了皇兄,隻要你說殺,我不會心慈手軟。沒有皇兄,就沒有淩亦凝……淩亦凝存在著,隻為皇兄。”


    最後一句,淩亦凝說了大實話。


    可聽進淩皇胤心裏,各種滋味。


    漸漸反應過來,淩皇胤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也就是說,淩亦凝是天指之人,出閣日,奉天命,得了新宿指引,終將一統軒轅,而她喜歡上了誰,誰就能與之同存。若非這般解釋,金炫澈怎麽可能那般巧合?與淩亦凝一同迴來,便出現在了星盤之上?


    也就是說,若淩亦凝不是喜歡上了金炫澈,金炫澈就不會出現在星盤之上。


    也就是說……隻要金炫澈一死,新出現的星點就會消失?


    淩皇胤心裏有些小亂,他說不上來,望向冷星辰,尋求解釋。


    誰曾想,冷星辰竟呆呆的站著,一臉茫然。


    任冷星辰和淩皇胤都亂了方寸,淩亦凝在心裏鬆了口氣——算是蒙混過關了。


    “究竟何時的事?”淩皇胤滿心是痛,望向淩亦凝。


    淩亦凝想了想,迴答:“可能……從一開始吧,他送我神兵的時候起……”


    因為淩皇胤的迴答,淩皇胤徹底陷入沉默。


    “你,先退下。”默默的,淩皇胤低下頭,滿麵失落。


    淩亦凝知道淩皇胤此刻的為難,她不敢久留,趕緊點頭,轉身退下。


    任淩亦凝跟逃似的疾速離開,淩皇胤望向冷星辰:“真是如此嗎?因為凝兒的心意所屬,那人,便得了星點護佑?”


    冷星辰抬頭,垂眸不語,隻沉沉一歎。


    *


    雋卑城中大軍南下,劍指蒲洲城;蕭國弁遼城以東與廣上城以西交接之境,出現奇兵,衝過邊境線,以狂蟒之勢速遊,直指軒轅東北邊境大城——衡陽。


    戰鼓似乎在一夜之間驟響,轟鳴其聲,震驚天下。


    蕭國國師金炫澈,不等軒轅帝大軍集結便先聲奪人,以天下人皆定為‘不可能’的奇跡之勢,脫穎而出,先後奪城,先是衡陽告破,主城被攻陷;同日夜,蒲洲告急,緊急求援,急令傳至時天色暗沉,尚未黎明。


    淩皇胤看完急令,天光破曉,內殿卻燈火通明……他陷入迷惑,不解這般本屬萬不可能的事情,如何發生的。


    難道說,金炫澈,真是天降之子?


    不可能……


    算算時日,離金炫澈七日之期已過近半,各路兵馬還在途中,衡陽失城,等同軒轅東角被斷,淩皇胤心知肚明,那個金炫澈,絕不是一個按棋落子之人,看來……下一步……


    隱約感覺到什麽,淩皇胤一驚,猛的瞪眼,目光一甩,一直候在左右的曹寶與封奚森同時一驚,趕緊望向他。


    “傳令下去,速召太將司與國公主晉見。”


    “喏——!”


    *


    被緊急召見,淩亦凝心裏七上八下的,打從那天之後,連著幾天,淩皇胤都忙的見不到人,也不尋她,她也不敢自己送上門去,那話說出口經不得推敲和深究,她既解釋不了真假,也說不清楚為何金炫澈剛認識她就送了她那麽厲害的神兵,她與金炫澈之間,有太多經不起深究的東西。


    誰曾想,淩皇胤說出緊急軍情後,炙炎彬滿麵震驚不已,淩亦凝卻一臉淡然。


    ——這樣的結果對淩亦凝來說真不算什麽。


    在現代時,金炫澈的傳說都是惡夢級別的,但凡招惹過他的,沒一個好下場。金炫澈在現代就是惡魔,跑來古元,能好去哪裏?太後那女人無知,以為金炫澈和她淩亦凝一樣好對付,說殺就殺,她哪知那人小雞肚腸,最容忍不了誰招惹他的……現在的金炫澈,定是非殺太後不可的,這麽好的理由,他怎會錯過?


    借機發脾氣罷了。


    對於淩亦凝一臉的平靜,淩皇胤失笑。


    幾日不見,不是不想見,而是不敢見。他這個寶貝妹妹,為了他,為了他的軒轅,明明喜歡上了一惡霸的男人,卻想愛不敢愛,甚至不惜斷自己念頭,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劍弑殺。


    可以想像淩亦凝的糾結與痛苦,淩皇胤不敢直視。


    現在,看她得知一城失陷,一城告急,竟滿麵了然已知的模樣,淩皇胤猜想,對淩亦凝來說,她遠比他,更了解那人吧!突然好奇淩亦凝給金炫澈寫的信,到底寫了什麽,淩皇胤苦笑,搖了搖頭。


    “你與我說過的事,炎彬知道嗎?”


    接連幾日調兵遣將,淩皇胤與炙炎彬忙的不可開交,他心有顧忌,沒和炙炎彬提及過淩亦凝所說的事,他很好奇,對於此,淩亦凝可有讓炙炎彬知道……


    同時理解了為何淩亦凝一直抗拒炙炎彬,原來她心中早有心儀之人,淩皇胤決定直接開口問她。


    一驚,淩亦凝瞪向一旁正在看自己的炙炎彬,趕緊望迴,衝淩皇胤搖了搖頭,眼中滿滿的期艾,似乎不希望淩皇胤說漏嘴,叫炙炎彬知道。


    能體會淩亦凝苦心,知她不比他輕鬆,一樣為難,淩皇胤點點頭,輕歎。


    炙炎彬在瞪淩亦凝,他好奇極了到底什麽事,既是與他有關的,卻又沒讓他知道的?


    “形勢驚變,大敵當前,容不得兒戲。凝兒,看來,皇兄的確輕敵了。”望向淩亦凝,淩皇胤苦笑:“你如此待他,他可心知?”


    一驚,淩亦凝被淩皇胤的直白所問嚇到,不敢去看炙炎彬,隻是搖頭。


    瞬時明白了自己妹妹的苦點,淩皇胤冷冷一笑:“真不知他如此煞費苦心究竟為何?”想到什麽,淩皇胤雙眉一沉,氣勢一綻:“凝兒,他此舉,會不會是為你出氣?”


    淩亦凝失笑,一臉不屑:“皇兄,聽聽你自己說的,可不可笑?”


    淩皇胤無語,自覺失言——金炫澈若真心在乎淩亦凝,萬不可能拿軒轅百姓性命來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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