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淩亦凝滿意於炙炎彬的引導,唇角一飛,望向金炫澈……卻不想,他正盯著她在看。


    輕愣,在金炫澈目光中看見再明白不過的欣賞,淩亦凝雙眸一沉,周身殺氣一綻。


    便噗的一樂,笑出聲來,金炫澈轉頭,望向眾將,最後將目光掃迴,直視向炙炎彬。


    “你。”端坐,金炫澈氣場驚人,隻是那霸王一般坐姿,令人怎麽看怎麽囂張狂妄。“我。”


    聽著金炫澈一字出,停頓,又一字出,炙炎彬疑惑的一愣。


    “就我們倆。”金炫澈一笑,伸手起盞,衝炙炎彬一揚:“誰先醉,誰就放棄她。”


    她,隻一字,旁人疑惑猜測時,炙炎彬已秒懂,噗的一樂,朗笑出聲。


    “行啊!金國師有這等雅興,本將司豈有不陪之說?哎——!這話可得先說前頭了,你這人人品如何?說話算話的不?”


    一旁北司命在看淩亦凝,淩亦凝也望向了他,略一點頭而已,北司命會意,低身坐下。他這一坐,其它人都趕緊跟著的陸續坐下,最後,隻剩下了炙炎彬一人獨站。


    金炫澈在笑了,笑的詭異。


    “至少,目前為止,我金炫澈說過的話,無一句妄言。倒是太將司名聲在外,有些不太光彩的,需要本國師提醒一二嗎?”


    一愣,炙炎彬懵了一下,疑惑:“嘿!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哎,我還真需要你提醒一二呢,來來來,提醒提醒。”


    見炙炎彬又犯虎勁了,高處淩亦凝無奈一哼。


    “聽說京都名苑怡春樓當紅花魁春三娘曾受寵於太將司,太將司許諾,定會將其贖出,安以家室……”


    “嘿嘿嘿嘿嘿!!!”驚瞪雙眼,炙炎彬嚇的快要當場窒息。氣極的不住怒吼。


    一旁眾將有偷樂的,隻有最近的北司命雙眉緊擰,一臉若有所思的疑惑——這些私密的事,知道的人極少。若非是他這個屬於‘極少’二字中的知情人告訴那金國師,他又是怎麽知道的?北司命自己心裏最清楚,他沒有和那金國師接觸過,更不要提說話聊天了。所以,這一瞬間,他猛的意識到什麽,抬頭望向炙炎彬……


    果然,剛剛打斷金炫澈,炙炎彬第一反應便是怒瞪向北司命,與他一臉凝重的輕輕搖頭相撞。炙炎彬一愣,又趕緊瞪向金炫澈。


    “喂喂喂,我警告你啊!別說有的沒有的行不行?那些花街閑聊,關你什麽事?你隻說我與你有沒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若沒有。開比行嗎?操你自己的心,少管他人的閑事,行嗎?”


    高處淩亦凝聽的清楚,很是震驚的在打量炙炎彬——她是真心沒想到,看似幼稚衝動,喜愛無理取鬧的炙炎彬,居然還是個喜歡逛窯子的‘花’客?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


    任炙炎彬急的恨不得撲上前來撕了自己,炙炎彬嘴角邪惡一勾,笑裏藏刀。


    “國公主是向你們皇帝申請嫁給我,又與你何幹?”


    在場眾將都是已知個中內幕的,大家都清楚的知道,說是皇帝批準了公主的奏請。將其許嫁給金炫澈,是國公主與太將司的計策,所以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靜觀好戲。


    炙炎彬一怒,就差跳起來暴吼了。他一手還吊著,一手直戳金炫澈,指指指,點點點的。


    “誰說與我無關?金炫澈,我警告你,凝兒隻是奏請了,皇上還沒確定批準呢,原做的打算是要將她嫁我,你橫插出來,我還沒找你算帳呢!與我無關?哈!能耐呀!來來來,咱們好好比拚比拚,按你說的,今天誰醉了,誰就自此離她遠遠的,再別打她主意,你敢麽你?”


    炙炎彬八成已經瘋了,苑外冷靜的勸她時那一套一套理論全被他拋去千萬裏外了,聽他說的,看他犯傻,高處的淩亦凝翻記天眼,在心裏想著——還真不如之前不要攔著她了,直接帶人衝進別苑,圍殺了金炫澈來的幹脆。


    這是做什麽?說著說著的,變成了炙炎彬打算直接將金炫澈趕迴去?那計劃呢?引君入甕的引字呢?


    蠢貨。深知炙炎彬酒量,淩亦凝望向金炫澈……他那模樣,清瘦修長,帥氣瀟灑,一看就是講究之人,氣質型男,而且潔癖,怎麽可能任自己喝多酒,形象全無?


    金炫澈輸定了。


    小翻白眼,淩亦凝想著——炙炎彬,你定會後悔。


    而此時,金炫澈已經和炙炎彬真槍實彈的大幹起來。


    炙炎彬已坐下,兩人桌麵上擺起一排酒壇子,公平起見,一人一杯,規矩是金炫澈提議的,炙炎彬原是打算直接一壇一壇的灌,金炫澈嫌髒亂,而且容易出錯,堅持一人一杯的公平比賽。


    於是,金炫澈一杯,炙炎彬一杯,你來我往,拉開序幕。


    周邊眾將個個翹首以盼,滿麵通紅,幸災樂禍的起哄,慫恿。


    隻有北司命坐炙炎彬旁邊位置上,冷眼在看他對麵的金炫澈——他發現,看似很‘薄弱’的金炫澈,一杯一杯的滿酒下肚,臉不紅,氣不喘,每次輪到他喝的時候,他都是不慌不忙,動作沉穩,起杯淺飲,慢慢仰杯,直至盡數下喉,轉杯供炙炎彬看杯中滴酒不剩時,他的嘴角必會微揚,盡顯滿滿自信笑容。


    反觀炙炎彬,啊嗚一口滿灌,咕咚咽下,立將酒杯一倒,顯示酒盡,喝的酣暢淋漓。


    其實,炙炎彬這種喝法,特別突然大醉,旁人看在眼裏,都會為炙炎彬捏把冷汗,卻隻有北司命最了解——炙炎彬身體奇特,可算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人,真正可以做到千杯不醉,任何酒喝進他身體裏,就跟清水一般,對他毫無影響。從小到大,他還沒見過炙炎彬‘醉’。


    所以,北司命一邊在看,一邊毫不擔心炙炎彬會輸,反是在疑惑——炙炎彬這是怎麽了?處心積慮的將那國師騙進了城,明日就能起程赴京,引君入甕,甕中捉鱉,為何現在犯起渾來,要將他以‘賭’趕走?豈不成變相的‘相救’?


    不止北司命看不明白,高處的淩亦凝同樣的疑惑不解。炙炎彬喝酒厲害她是知道的,和那乙幹大將軍喝了一夜,人家還沒怎麽喝,隻是為了陪他,喝了一夜,硬生生給喝醉了,他這個喝了整整一夜的人,反而大清早的清醒無比,精神奕奕。


    古元時候的酒,酒勁其實並不大,可喝多了,還是注定要醉的,為何炙炎彬可以做到不醉?


    這是一迷。


    淩亦凝無空深究,隻是凝眉聚神的看他們拚酒。若事不關已也就算了,如今非但關已,還相關甚深,淩亦凝莫名好奇起來,究竟會是如何結果?


    那個金炫澈,當他真醉掉而輸時,真能如自己所承諾的,放棄因‘利益所需’而‘追求’她的大計嗎?


    氣氛越來越凝重,矮桌上酒壇一溜六壇,已撤下一批空的,又抬上六壇新滿的,濃鬱幽香的好酒。


    甲午一臉緊張之極,一邊拆酒壇子,一邊肆無忌憚的下銀針試毒,再才倒進金炫澈杯中,他的心,七上八下,擔心的不行。——這是狼窩啊!縱使金炫澈是虎神,落這狼窩裏,萬一真喝醉了,還不給人家大卸八塊?到時候,就他們20個黑衛,如何救得了他?


    平時都害怕金炫澈,從不敢忤逆他的決定,第一次……從跟了金炫澈至今,第一次,甲午有了害怕的感覺。他不怕別的,隻怕金炫澈會死在這裏——隻怕這一點。


    金炫澈沒事人一般,喝下了六壇酒了,麵不改色。


    途中炙炎彬跑過兩趟茅廁,迴來後生龍活虎,繼續一口一口狂吞。


    直到第七壇酒下肚了,金炫澈才起身,去了一趟茅廁。


    待到第十壇酒空掉時,坐在高處的淩亦凝打了個哈欠。——蝶冠頭飾至少十幾斤,身上華服又七八斤,坐在上麵幹看兩男的拚酒,一晚上了,什麽都沒吃沒喝,最主要的是無聊,她感覺累,想睡覺了。


    目光過去,看見金炫澈剛剛一杯喝完,倒杯給炙炎彬看……那邊炙炎彬喝累了,在輕喘了,金炫澈卻依舊麵不改色,毫無喝過十壇酒下肚的跡象。淩亦凝一愣時,金炫澈突然轉眸,向她望來……


    目光對撞的瞬間,於淩亦凝眼中,金炫澈輕揚手,食指伸直,做一手槍模樣,指尖指向自己太陽穴,於淩亦凝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時,他,突然手臂一抖,頭一讓。


    心,怦的一跳,仿佛聽見耳畔槍響,淩亦凝怒緊雙眉,立時秒懂金炫澈之意。


    他在笑問:以為我是在自殺嗎?


    任那旁金炫澈又起杯,繼續與炙炎彬拚酒,淩亦凝的唿吸,淩亂起來。


    金炫澈——不一定會輸。


    望向炙炎彬,看他借機正在盯著自己發呆,淩亦凝麵無表情,不知如何表達——炙炎彬呀,你到底想做什麽?之前的冷靜,都去哪了?


    逼迫自己冷靜,淩亦凝幽幽搖頭——究竟是炙炎彬知道金炫澈喝酒厲害,故意挑釁?還是他另有計劃,欲擒故縱?又或者說,隻是單純的傻子又犯癡了?


    淩亦凝一歎,任炙炎彬又起一杯,望向自己,在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狀態下,將酒,一飲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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