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裏的天氣已是燥熱難耐，顏清月覺得自己稍微動一動衣衫就會被汗水浸濕，扇子的那一點兒小風簡直不能解決問題。這衣服也從是上到下包得嚴嚴實實，明明穿的是裙子，下麵還非得要再套一條褲子。她稍微把袖子和褲腿兒往上拉一點兒，綠荷就在旁邊嘮叨個不停。她無限懷念以前有空調的日子。還有西湖裏那清澈的湖水，恨不能跳進去盡情泡一泡。現在是遠觀都觀不到。
顏清月一個人在屋裏練字，她把所有窗戶都打開了。人家都說心靜自然涼，顏清月也不斷提醒著自己。她覺得她現在就像《武林外傳》裏的郭芙蓉努力克製自己不要暴躁一樣：不熱，不熱，不想就不熱。又過了大半個時辰了。她也沒覺得涼快，忍不住又把袖子和褲腿都撩了起來。她在屋裏走了一圈，看著自己現在的模樣，嘿嘿，好像是要準備下田插秧似的。
“小姐，您怎麽又把褲子挽起來了，趕快放下，讓人看見可不得了。”綠荷進來見她這個樣子，說著就動手幫顏清月把袖子褲腳都整理歸位。
“這麽熱的天氣，簡直不想讓人活了！”
“小姐，現在才六月，您就受不了了，這後麵可還有兩個七月呢。奴婢剛才去給您涼了個西瓜，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放水裏能涼到哪裏去？有沒有冰。”顏清月差點就說成了冰箱。
“咱們府裏有冰啊。就在地窖裏，不過管家說今年存的不多，又遇上閏七月，要等過了十五才能用，現在就用的話怕後麵更熱的時候就不夠用了。”
這不是廢話嗎！顏清月很想對老天翻個白眼，把她發配大清朝就夠可以了。還讓她趕上這麽個倒黴年代，多哪個月不行啊，非得閏七月。天兒冷還可以多穿衣服，這熱起來可真是沒轍兒。
“小姐再忍耐幾天，等到了十五奴婢就給小姐作冰鎮酸梅湯。”
“好吧。”顏清月懨懨的迴答。
“小姐，您的練功服做好了。”香靈和香巧拿著新做的衣服走進來。
這是按照顏清月畫的樣式做的，淺粉色的棉布做的對襟收腰短衫，小立領，七分袖。兩邊手肘處各鑲一圈藍色碎花。同樣顏色款式的長褲。香靈嫌太過素淨，還在衣服的左下襟和袖口褲腳用同樣藍色絲線零零散散的繡了些小花。
顏清月換上衣服，又把頭發散開，香巧幫她把頭發辮成兩個麻花辮搭在胸前。
“不錯不錯，就是這個樣子。”顏清月在鏡子麵前轉了一圈兒，非常滿意。棉布的穿在身上比絲綢的還舒服隨意，也不怕弄壞弄髒。
“香靈香巧，按照這個樣子再幫我做兩身，找顏色稍微深一點兒的布。以後練功的時候就穿這個了。”
“是，小姐。”
綠荷把冰好的西瓜切好端來。顏清月讓她們三個也坐下一起吃。綠荷已經習慣顏清月時不時就讓她陪著一起吃東西。另外兩個還有些不太適應。
“這個是獎勵你們倆幫我做的衣服。坐下吧。”顏清月隨便找了個理由，香靈和香巧這才坐下。
“小姐，這個小叉子真漂亮，用來叉水果還真合適。”香靈把玩著手裏的銀叉。
“這可是咱們小姐自己畫出來找師傅做的。連方老板都說小姐畫的樣子好看，他還做了一套自己用呢。”
上次顏清月在如意坊玉器店的方老板那裏買過耳環之後，又去過幾次他的鋪子，還淘了好些小玩意兒迴來，兩人也漸漸熟悉了起來。顏清月做這個銀叉子的事情就是去找他幫的忙，他店裏的玉器也有很多鑲金鑲銀的，認識一些手工好的師傅，價格也公道。開始做了一個小樣出來，顏清月覺得大了，又改了一迴才合適。顏清月又選了些花卉的樣子讓師傅刻在叉子柄上，這些花樣都是從衣服上抄下來的，隻稍微簡化一些。畫這些花樣的時候她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買了用來畫工筆畫的衣紋筆，每個樣子都描了十幾遍最後才滿意。
“小姐，我昨天聽錢媽說，今天陳媒婆要到咱們府上來。”香靈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陳媒婆是誰啊？”
“就是給大小姐和姑爺保媒的那個老婆子。”綠荷提醒她。顏清月胡亂點點頭，顏清雪成親她可沒趕上。
“她來幹什麽？”難道顏清雪都成親一年多了還有事情？顏清月咬了一口手上的西瓜。
綠荷，香靈，香巧都一臉驚異的樣子看著顏清月。
顏清月看她們都盯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不會是為我吧？”
三個丫頭都點點頭。“還有大少爺。”香巧補充。
聽完她們的話，顏清月差點讓西瓜給嗆著，綠荷趕緊給她倒了杯白水，顏清月一口喝下：“她什麽時候來？”
“好像要等晌午過後。”
“你們都幫我盯著，要是陳媒婆來了就趕快來告訴我。”
三個丫頭都點頭應下。
見現在時間還早，顏清月吃過西瓜後就把顏清風寫的湖畔居的菜名找出來，這可是正事兒，不能耽擱。
顏清風把葷菜，素菜，涼菜，湯，小吃，酒水分別寫在幾張單子上。顏清月把所有單子放在一排，她又找了一疊兒白紙出來。先弄兩到三個人的。兩葷兩素，再加一個涼菜，一個湯。顏清月按照口味的輕重，和主菜的材料搭配了十幾個組合。小吃的酒水是固定的種類，這個就讓客人自己隨意挑選。
最複雜的就是八九人分量的。四五個涼菜，熱葷素各五到七個，兩個小吃，兩個湯。要蒸煮燉炸炒都有，還要配以相應的茶，酒，水果。每一套裏麵各種肉類和蔬菜品種都盡量包括，還要考慮食材的特性，口味。這個時代又沒有大棚養殖，不是所有蔬菜都隨時能買到的，還得考慮季節因素。這方麵顏清月可就是外行了，她讓綠荷去把找錢媽找來，錢媽以前在家裏種過地，現在又負責廚房的事情，對這事兒熟悉。等錢媽把每種蔬菜出產上市的季節都說完，顏清月把這些都記錄下來。就到中午了。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顏清月把這些東西都擺在書桌上，告訴幾個丫頭，讓她們先不要收拾，她明天還要接著弄。現在先到偏廳去吃午飯，下午還要見識見識這‘三姑六婆’中最富盛名的“媒婆”。
顏清月走出房門，看見院子裏那盆顏老四給她搬來的番茄，已經長得挺高的了，兩個月前就結了幾個小青果，後來掉了，顏清月還以為不會再結果了呢。現在上麵已經結了十幾個接近拳頭大小的果實了。扁圓形，有的半青半紅，有的已經完全成熟了。顏清月怕莖撐不住這麽多果子，還找了幾根竹條綁上，幫他固定住。
府裏的人大多都沒見過這個東西，都挺好奇的。好多人還專門跑到她這裏來看。顏清月決定過幾天把就它們都摘下來。
來到偏廳，柳氏和王氏正在看金織坊派人送來的新衣。前段時間柳氏就找金織坊的師傅到府裏來給她們都量了尺寸。府裏每個人都添置了好幾身夏天的新衣，下人也都做了。
這些衣服倒是都挺漂亮，就是不夠涼快。顏清月把她自己的那幾件交給綠荷，讓她拿迴房去放著。柳氏讓她一會兒迴去都試試，哪裏不合適好拿迴去再修改。
分發完衣服就開飯。今天顏老爺不再府裏，管家也跟著出去了，招唿上菜的人換成了柳媽，屋子裏除了顏清朗都是娘子軍，吃飯的時候還在說剛才的那些衣服。
“夫人，金織坊的師傅手藝還真好，這些衣服件件兒都好看。”柳媽一邊給柳氏擺碗筷一邊說。
“就是，就是。奴婢都看花眼了。”小蘭也說。
柳氏喝了口湯，又擦了一下嘴角：“手工的確是不錯，價格也還算公道，就是時間耽擱得太長了。這都半個月了才送來。”
小芝說：“奴婢聽說城裏好多人家都找她們做衣服呢，好多都得提前一個月預定。咱們是老顧客，這都算快的了。”“金大嬸兒也是個難得的人，一個女人既要打理生意，還要照顧一大家老老小小。”柳氏感歎著，“隻可惜命不好，遇到這麽個不成器的男人。”
王媽也說：“那個金老三也真不是個東西，整天在外麵胡混。聽說前兩天還看上了一個窯姐兒，為這還在翠紅樓裏和其他人起了爭執。結果這事迴家後被金大嬸兒知道了，金大嬸兒直接給了他一大耳瓜子，還讓跪了一夜的搓板兒呢。”
柳氏說：“那也真是活該。家裏老娘孩子都不管去找那種女人。”
“奴婢聽人說這幾天金老三都不敢出門了，臉上還留著印兒了。”小蘭邊說邊笑。
“金大嬸兒就該一兩銀子都不給他，看他還怎麽去鬼混。”
“那翠紅樓窯姐兒是個什麽東西，也難怪金大嬸兒這麽生氣。”
“就是，也不怕教壞他兒子。”
“這事連金老三他娘都說是他兒子的錯，還誇金大嬸兒打得好呢。”
一頓飯下來幾個女人把金大嬸兒一家大大小小的事都說了個遍，顏清月也聽得津津有味兒。這金大嬸兒還真是個人物，生了孩子後就拿自己的嫁妝開了家製衣鋪，照顧家小打點鋪子樣樣出色，生意也越做越好。還敢動手打她那不成器的男人，也不管別人的閑話。顏清月還真有些佩服這個潑辣的老板娘。
未時沒過，香靈就跑迴攬月苑向顏清月報告：陳媒婆來了。
這陳媒婆一家幾代人在杭州城裏以給人說合作保為生，還頗有些名聲，到了陳媒婆這一代，她不但能說會道，腿腳勤快，又通曉人情世故，加上之前有撮合成了幾家大戶兒女的婚事，在杭州城這一行裏就成了數一數二的人物，找她詢問說合的人家也越來越多，還有好些官府裏的人也去找她做媒。
早兩天前這陳媒婆就找到錢媽，問顏夫人什麽時候得空。錢媽把這事向柳氏說了後，柳氏就讓她今天下午來。之前也有幾個說媒的到顏府來打聽看顏清風和顏清月是否定親，顏氏夫妻對這事是個什麽樣的態度。柳氏都見了，聽完她們的意思後說顏清風和顏清月雖未和其他人家定下什麽親事，畢竟現在年紀還小，打算等明年他們兩人都滿了十五再說這事，還仔細詢問了對方人家的情況，說她和顏老爺會好好商量的。
顏清月得到消息後換了身衣服就前院走去，香靈說人都在小花廳，顏清月繞過大堂，來到小花廳後門，進去就躲在屏風背後。
前麵柳氏旁邊坐了個四十來歲的女人，長相普通身材微胖，臉上堆滿笑容，兩眼四處打量。頭上盤著發髻，別了多大花在耳邊，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幹媒婆這行似的。身上穿著一身墨綠色花裙，右手拿著把大葵扇，不停的搖著。柳氏正招唿小芝給她上茶。陳媒婆趕緊站起來謝過柳氏，接過小蘭遞來的杯子，又看了一眼小芝和柳氏身邊的初夏，喝了口茶，說到：“難怪人都誇說夫人您會調教人兒，你看這丫頭個個都這麽水靈，這周身的氣派，走出去人家指不定就以為這是那家的小姐呢。”
柳氏身邊的幾個丫頭長相都挺不錯的，身上穿的是今年剛做的新衣，收拾打扮也幹淨利落。小芝大概這種人見多了，就向陳媒婆福了福，抿嘴隻笑不語。初夏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看了眼陳媒婆，微微紅了紅臉，低著頭站在柳氏身邊不動。
柳氏拿手絹掩著嘴幹笑兩聲，說：“陳媽媽，好長時間沒見，這話倒是越說越好聽了，幾個小丫頭，都粗鄙得很，禁不住你的誇。”
陳媒婆接道：“夫人喲瞧您說的，按我老婆子來看這杭州城裏啊就數您府上的人最知情識理兒，這外麵的人哪個提到不得豎大拇指啊。人都說這顏府裏一家上下和睦，府上的人啊那個個兒的不僅長相出挑兒還聰明機靈，能幹大方。這府裏的少爺小姐那更是勝人一籌啊。找我老婆子打聽的人那可真是不少，這不，老婆子我就替人跑腿兒來了。”
“喲，這不知是哪戶人家看上了我這兩個丫頭？”
陳媒婆一聽這話臉上笑容微微一僵，看柳氏正低頭喝茶，眼珠一轉說：“這有府裏的少爺小姐在，哪個丫頭也比不上啊。老婆子我可是知道的，咱大小姐現在在劉家裏裏外外可都是當得起家做得了主的人，在家裏伺候相公婆婆那是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兒來，連大媳婦兒都比不上。這劉老夫人可是個挑剔的主兒，都對咱大小姐那是讚不絕口啊，還逢人就說我老婆子幫她劉家找了個好兒媳啦。再說這劉二公子今年要是中了榜，夫人您可就是舉人的娘了。到時候我老婆子還得來討喜呐。”
“那就承你吉言了。”柳氏笑著迴答，陳媒婆也跟著又客套了兩句：“夫人您隻要等著就是了，我老婆子這眼別的不行，瞧人啊那是一瞅一個準兒。”
陳媒婆又喝了口茶，一怕大腿說：“瞧我這記性，見到夫人您就覺得格外親熱，這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都說半天話了，倒把這正事兒給丟到腦門子後麵去了。去年大小姐成親那會兒，老婆子記得那時大少爺和二小姐都13了，那時還沒定下人家。也不知道這一年多裏夫人和老爺可有什麽中意的沒有？這大少爺和二小姐今年也該滿14了吧。”
柳氏說“陳媽媽可真是好記性。風兒和月兒都滿14了。這中意的人家到還沒有。我一個婦道人家，對別人家裏事兒也不清楚啊。”
陳媒婆趕緊把向她打聽顏家兄妹的人家向柳氏一一說了一遍。把人家家裏是做什麽的，有幾口人，人品，性格，才學，樣貌都說得很詳詳細細的。
顏清月聽著她說的這些人怎麽個個都是好的不得了的人家，要啥有啥的感覺。這些人家也大多都是在杭州城裏做買賣的，還有幾戶漢族當官的人家，有個什麽布政司都事韓大人，杭州府經曆沈大人。還有一戶是顏清月知道的，餘杭縣關縣令家。
柳氏又詳細詢問了其中幾戶人家的情況，除了這幾個官府人家，還有幾戶什麽讀書的，賣珠寶首飾的，賣絲綢的，開茶樓的，開繡莊的。聽完之後說這事兒她迴頭得和顏老爺商量商量，現在兩個孩子年紀現在雖還小但也可以先看著。
陳媒婆連說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肯定得兩方都看好了才能定下來，至於婚事過兩年等年紀大點兒在辦也不遲。今天她來也就是看看柳氏的態度，通個氣兒。見柳氏問得很詳細，也道她是有心再替顏清風和顏清月打算了，雖說這事不是馬上就能定得下來的，也估摸著這事兒有門兒，就高高興興的告辭走了。她還得給那些個詢問的人家答複去，再摸一下人家的意見，可能的話再見見真人，看哪家更為合適。迴頭再來向顏氏夫妻迴報。
陳媒婆走了之後柳氏就迴院子休息去了，顏清月也悄悄迴了自己的攬月苑。綠荷她們見她迴來了就趕緊圍上來問她情況怎麽樣，那個陳媒婆說了什麽？
顏清月開始聽陳媒婆和柳氏的談話的時候，還覺得很好玩兒。她們說得都是那些人家家長裏短的事情。這些人除了關家兄妹其他的她一個都不認識她。也壓根兒沒有想這是在給自己找婆家的感覺和概念，加上柳氏的態度也不明顯，顏老爺也不在。顏清月在迴來的路上才開始感覺別扭，現在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或者做什麽了。
幾個丫頭見顏清月神色不定，眉頭緊蹙又抿著嘴不迴答。也就沒敢再多問。顏清月迴到自己屋子裏，在書桌前坐下，上麵還擺滿了寫著菜名兒的單子。綠荷端了杯茶來，放她麵前，顏清月揮手讓她出去，又房門也關上。
綠荷出去後，讓香巧留下候著，就和香靈跑到顏氏夫妻住的院子打聽去了。小芝在屋裏伺候柳氏，她倆就找到初夏，把她叫到一邊兒問剛才柳氏和陳媒婆都說了些什麽。初夏見她倆一臉緊張的樣子以為是顏清月派來打聽情況的，就把剛才聽到的給綠荷和香靈轉述了一遍。剛說完，小芝就出來找她來了說夫人召喚了。小芝見她和綠荷香靈在一起說話，了然的笑了笑就和初夏一起進屋去了。
她倆迴到攬月苑，三人把小芝說得話一琢磨，都覺得柳氏和陳媒婆壓根兒就沒說什麽重要的事情，也沒定下來到底怎麽樣。柳氏雖然麵上詢問了幾家的情況，可問的也很平常，好像也沒見對哪家小姐公子特別有意和上心。這幾戶人家聽起來好像都還不錯的樣子。三個丫頭互相望了一眼，都有些疑惑了，不知道顏清月怎麽會是這種反應。
顏清月在屋裏也覺得自己還是一腦袋的漿糊。且先不說這些人家到底都怎麽樣，她最疑惑就是自己難道真的就要在這裏成親，嫁人，生活一輩子了？在今天之前她雖努力適應這裏的生活，關心著身邊的每個人，但那也隻是在扮演好顏清月這個角色而已。她覺得自己既像個演員，又像是觀眾。在享受著表演劇情的同時也等待著落幕的那一天。現在突然發現這不是戲，而是自己真真正正要麵對的活生生的生活了。她感覺自己現在從頭到腳都是冰涼冰涼的。在書桌前坐了會兒，又到床上去躺下，閉上眼睛，拉過薄被蓋在身上，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顏清月以為自己會夢見什麽，直到綠荷進來叫醒她請她去偏廳吃晚飯，她從床上爬起來，任由綠荷幫她整理衣衫頭發，她才醒悟自己剛才好像什麽夢都沒做。
綠荷見她還有有些走神的樣子，問道：“小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給夫人說一聲，晚飯就在院子裏用吧。”
顏清月有些醒了。這怎麽行？她還想知道一會兒柳氏和顏老爺就這事兒會不會再說些什麽呢。顏清月對綠荷笑笑說了聲我沒事兒，就出去了，綠荷見她終於笑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跟著她一起往偏廳走去。
顏清風剛從外麵迴來，一家人到齊後顏老爺照例問了問顏清風店裏的生意和顏清晴顏清朗跟著先生學習的情況。顏清晴和顏清朗把今天學到的東西背了一遍，顏老爺聽了後誇獎了他倆一番，兩個小鬼可是得意了。
顏清風說湖畔居的經營情況不錯，今年夏天生意比去年好了很多。又說過幾日浙江省學政大人要來組織秋試前的科考，考上的才能推薦去參加八月底的鄉試。他們書院的同學大都去報了名，包括關安平。還有他們的姐夫劉文景和李秀才也在為這次考試準備著。
顏清風因為還沒有參加童子試所以就沒有參加這次鄉試的資格，他有些遺憾的樣子。柳氏和顏老爺互望一眼，麵色略憂。沉默了一會兒顏老爺沒再說什麽隻讓下人趕緊開飯。
顏清月一個人在屋裏練字，她把所有窗戶都打開了。人家都說心靜自然涼，顏清月也不斷提醒著自己。她覺得她現在就像《武林外傳》裏的郭芙蓉努力克製自己不要暴躁一樣：不熱，不熱，不想就不熱。又過了大半個時辰了。她也沒覺得涼快，忍不住又把袖子和褲腿都撩了起來。她在屋裏走了一圈，看著自己現在的模樣，嘿嘿，好像是要準備下田插秧似的。
“小姐，您怎麽又把褲子挽起來了，趕快放下，讓人看見可不得了。”綠荷進來見她這個樣子，說著就動手幫顏清月把袖子褲腳都整理歸位。
“這麽熱的天氣，簡直不想讓人活了！”
“小姐，現在才六月，您就受不了了，這後麵可還有兩個七月呢。奴婢剛才去給您涼了個西瓜，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放水裏能涼到哪裏去？有沒有冰。”顏清月差點就說成了冰箱。
“咱們府裏有冰啊。就在地窖裏，不過管家說今年存的不多，又遇上閏七月，要等過了十五才能用，現在就用的話怕後麵更熱的時候就不夠用了。”
這不是廢話嗎！顏清月很想對老天翻個白眼，把她發配大清朝就夠可以了。還讓她趕上這麽個倒黴年代，多哪個月不行啊，非得閏七月。天兒冷還可以多穿衣服，這熱起來可真是沒轍兒。
“小姐再忍耐幾天，等到了十五奴婢就給小姐作冰鎮酸梅湯。”
“好吧。”顏清月懨懨的迴答。
“小姐，您的練功服做好了。”香靈和香巧拿著新做的衣服走進來。
這是按照顏清月畫的樣式做的，淺粉色的棉布做的對襟收腰短衫，小立領，七分袖。兩邊手肘處各鑲一圈藍色碎花。同樣顏色款式的長褲。香靈嫌太過素淨，還在衣服的左下襟和袖口褲腳用同樣藍色絲線零零散散的繡了些小花。
顏清月換上衣服，又把頭發散開，香巧幫她把頭發辮成兩個麻花辮搭在胸前。
“不錯不錯，就是這個樣子。”顏清月在鏡子麵前轉了一圈兒，非常滿意。棉布的穿在身上比絲綢的還舒服隨意，也不怕弄壞弄髒。
“香靈香巧，按照這個樣子再幫我做兩身，找顏色稍微深一點兒的布。以後練功的時候就穿這個了。”
“是，小姐。”
綠荷把冰好的西瓜切好端來。顏清月讓她們三個也坐下一起吃。綠荷已經習慣顏清月時不時就讓她陪著一起吃東西。另外兩個還有些不太適應。
“這個是獎勵你們倆幫我做的衣服。坐下吧。”顏清月隨便找了個理由，香靈和香巧這才坐下。
“小姐，這個小叉子真漂亮，用來叉水果還真合適。”香靈把玩著手裏的銀叉。
“這可是咱們小姐自己畫出來找師傅做的。連方老板都說小姐畫的樣子好看，他還做了一套自己用呢。”
上次顏清月在如意坊玉器店的方老板那裏買過耳環之後，又去過幾次他的鋪子，還淘了好些小玩意兒迴來，兩人也漸漸熟悉了起來。顏清月做這個銀叉子的事情就是去找他幫的忙，他店裏的玉器也有很多鑲金鑲銀的，認識一些手工好的師傅，價格也公道。開始做了一個小樣出來，顏清月覺得大了，又改了一迴才合適。顏清月又選了些花卉的樣子讓師傅刻在叉子柄上，這些花樣都是從衣服上抄下來的，隻稍微簡化一些。畫這些花樣的時候她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買了用來畫工筆畫的衣紋筆，每個樣子都描了十幾遍最後才滿意。
“小姐，我昨天聽錢媽說，今天陳媒婆要到咱們府上來。”香靈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陳媒婆是誰啊？”
“就是給大小姐和姑爺保媒的那個老婆子。”綠荷提醒她。顏清月胡亂點點頭，顏清雪成親她可沒趕上。
“她來幹什麽？”難道顏清雪都成親一年多了還有事情？顏清月咬了一口手上的西瓜。
綠荷，香靈，香巧都一臉驚異的樣子看著顏清月。
顏清月看她們都盯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不會是為我吧？”
三個丫頭都點點頭。“還有大少爺。”香巧補充。
聽完她們的話，顏清月差點讓西瓜給嗆著，綠荷趕緊給她倒了杯白水，顏清月一口喝下：“她什麽時候來？”
“好像要等晌午過後。”
“你們都幫我盯著，要是陳媒婆來了就趕快來告訴我。”
三個丫頭都點頭應下。
見現在時間還早，顏清月吃過西瓜後就把顏清風寫的湖畔居的菜名找出來，這可是正事兒，不能耽擱。
顏清風把葷菜，素菜，涼菜，湯，小吃，酒水分別寫在幾張單子上。顏清月把所有單子放在一排，她又找了一疊兒白紙出來。先弄兩到三個人的。兩葷兩素，再加一個涼菜，一個湯。顏清月按照口味的輕重，和主菜的材料搭配了十幾個組合。小吃的酒水是固定的種類，這個就讓客人自己隨意挑選。
最複雜的就是八九人分量的。四五個涼菜，熱葷素各五到七個，兩個小吃，兩個湯。要蒸煮燉炸炒都有，還要配以相應的茶，酒，水果。每一套裏麵各種肉類和蔬菜品種都盡量包括，還要考慮食材的特性，口味。這個時代又沒有大棚養殖，不是所有蔬菜都隨時能買到的，還得考慮季節因素。這方麵顏清月可就是外行了，她讓綠荷去把找錢媽找來，錢媽以前在家裏種過地，現在又負責廚房的事情，對這事兒熟悉。等錢媽把每種蔬菜出產上市的季節都說完，顏清月把這些都記錄下來。就到中午了。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顏清月把這些東西都擺在書桌上，告訴幾個丫頭，讓她們先不要收拾，她明天還要接著弄。現在先到偏廳去吃午飯，下午還要見識見識這‘三姑六婆’中最富盛名的“媒婆”。
顏清月走出房門，看見院子裏那盆顏老四給她搬來的番茄，已經長得挺高的了，兩個月前就結了幾個小青果，後來掉了，顏清月還以為不會再結果了呢。現在上麵已經結了十幾個接近拳頭大小的果實了。扁圓形，有的半青半紅，有的已經完全成熟了。顏清月怕莖撐不住這麽多果子，還找了幾根竹條綁上，幫他固定住。
府裏的人大多都沒見過這個東西，都挺好奇的。好多人還專門跑到她這裏來看。顏清月決定過幾天把就它們都摘下來。
來到偏廳，柳氏和王氏正在看金織坊派人送來的新衣。前段時間柳氏就找金織坊的師傅到府裏來給她們都量了尺寸。府裏每個人都添置了好幾身夏天的新衣，下人也都做了。
這些衣服倒是都挺漂亮，就是不夠涼快。顏清月把她自己的那幾件交給綠荷，讓她拿迴房去放著。柳氏讓她一會兒迴去都試試，哪裏不合適好拿迴去再修改。
分發完衣服就開飯。今天顏老爺不再府裏，管家也跟著出去了，招唿上菜的人換成了柳媽，屋子裏除了顏清朗都是娘子軍，吃飯的時候還在說剛才的那些衣服。
“夫人，金織坊的師傅手藝還真好，這些衣服件件兒都好看。”柳媽一邊給柳氏擺碗筷一邊說。
“就是，就是。奴婢都看花眼了。”小蘭也說。
柳氏喝了口湯，又擦了一下嘴角：“手工的確是不錯，價格也還算公道，就是時間耽擱得太長了。這都半個月了才送來。”
小芝說：“奴婢聽說城裏好多人家都找她們做衣服呢，好多都得提前一個月預定。咱們是老顧客，這都算快的了。”“金大嬸兒也是個難得的人，一個女人既要打理生意，還要照顧一大家老老小小。”柳氏感歎著，“隻可惜命不好，遇到這麽個不成器的男人。”
王媽也說：“那個金老三也真不是個東西，整天在外麵胡混。聽說前兩天還看上了一個窯姐兒，為這還在翠紅樓裏和其他人起了爭執。結果這事迴家後被金大嬸兒知道了，金大嬸兒直接給了他一大耳瓜子，還讓跪了一夜的搓板兒呢。”
柳氏說：“那也真是活該。家裏老娘孩子都不管去找那種女人。”
“奴婢聽人說這幾天金老三都不敢出門了，臉上還留著印兒了。”小蘭邊說邊笑。
“金大嬸兒就該一兩銀子都不給他，看他還怎麽去鬼混。”
“那翠紅樓窯姐兒是個什麽東西，也難怪金大嬸兒這麽生氣。”
“就是，也不怕教壞他兒子。”
“這事連金老三他娘都說是他兒子的錯，還誇金大嬸兒打得好呢。”
一頓飯下來幾個女人把金大嬸兒一家大大小小的事都說了個遍，顏清月也聽得津津有味兒。這金大嬸兒還真是個人物，生了孩子後就拿自己的嫁妝開了家製衣鋪，照顧家小打點鋪子樣樣出色，生意也越做越好。還敢動手打她那不成器的男人，也不管別人的閑話。顏清月還真有些佩服這個潑辣的老板娘。
未時沒過，香靈就跑迴攬月苑向顏清月報告：陳媒婆來了。
這陳媒婆一家幾代人在杭州城裏以給人說合作保為生，還頗有些名聲，到了陳媒婆這一代，她不但能說會道，腿腳勤快，又通曉人情世故，加上之前有撮合成了幾家大戶兒女的婚事，在杭州城這一行裏就成了數一數二的人物，找她詢問說合的人家也越來越多，還有好些官府裏的人也去找她做媒。
早兩天前這陳媒婆就找到錢媽，問顏夫人什麽時候得空。錢媽把這事向柳氏說了後，柳氏就讓她今天下午來。之前也有幾個說媒的到顏府來打聽看顏清風和顏清月是否定親，顏氏夫妻對這事是個什麽樣的態度。柳氏都見了，聽完她們的意思後說顏清風和顏清月雖未和其他人家定下什麽親事，畢竟現在年紀還小，打算等明年他們兩人都滿了十五再說這事，還仔細詢問了對方人家的情況，說她和顏老爺會好好商量的。
顏清月得到消息後換了身衣服就前院走去，香靈說人都在小花廳，顏清月繞過大堂，來到小花廳後門，進去就躲在屏風背後。
前麵柳氏旁邊坐了個四十來歲的女人，長相普通身材微胖，臉上堆滿笑容，兩眼四處打量。頭上盤著發髻，別了多大花在耳邊，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幹媒婆這行似的。身上穿著一身墨綠色花裙，右手拿著把大葵扇，不停的搖著。柳氏正招唿小芝給她上茶。陳媒婆趕緊站起來謝過柳氏，接過小蘭遞來的杯子，又看了一眼小芝和柳氏身邊的初夏，喝了口茶，說到：“難怪人都誇說夫人您會調教人兒，你看這丫頭個個都這麽水靈，這周身的氣派，走出去人家指不定就以為這是那家的小姐呢。”
柳氏身邊的幾個丫頭長相都挺不錯的，身上穿的是今年剛做的新衣，收拾打扮也幹淨利落。小芝大概這種人見多了，就向陳媒婆福了福，抿嘴隻笑不語。初夏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看了眼陳媒婆，微微紅了紅臉，低著頭站在柳氏身邊不動。
柳氏拿手絹掩著嘴幹笑兩聲，說：“陳媽媽，好長時間沒見，這話倒是越說越好聽了，幾個小丫頭，都粗鄙得很，禁不住你的誇。”
陳媒婆接道：“夫人喲瞧您說的，按我老婆子來看這杭州城裏啊就數您府上的人最知情識理兒，這外麵的人哪個提到不得豎大拇指啊。人都說這顏府裏一家上下和睦，府上的人啊那個個兒的不僅長相出挑兒還聰明機靈，能幹大方。這府裏的少爺小姐那更是勝人一籌啊。找我老婆子打聽的人那可真是不少，這不，老婆子我就替人跑腿兒來了。”
“喲，這不知是哪戶人家看上了我這兩個丫頭？”
陳媒婆一聽這話臉上笑容微微一僵，看柳氏正低頭喝茶，眼珠一轉說：“這有府裏的少爺小姐在，哪個丫頭也比不上啊。老婆子我可是知道的，咱大小姐現在在劉家裏裏外外可都是當得起家做得了主的人，在家裏伺候相公婆婆那是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兒來，連大媳婦兒都比不上。這劉老夫人可是個挑剔的主兒，都對咱大小姐那是讚不絕口啊，還逢人就說我老婆子幫她劉家找了個好兒媳啦。再說這劉二公子今年要是中了榜，夫人您可就是舉人的娘了。到時候我老婆子還得來討喜呐。”
“那就承你吉言了。”柳氏笑著迴答，陳媒婆也跟著又客套了兩句：“夫人您隻要等著就是了，我老婆子這眼別的不行，瞧人啊那是一瞅一個準兒。”
陳媒婆又喝了口茶，一怕大腿說：“瞧我這記性，見到夫人您就覺得格外親熱，這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都說半天話了，倒把這正事兒給丟到腦門子後麵去了。去年大小姐成親那會兒，老婆子記得那時大少爺和二小姐都13了，那時還沒定下人家。也不知道這一年多裏夫人和老爺可有什麽中意的沒有？這大少爺和二小姐今年也該滿14了吧。”
柳氏說“陳媽媽可真是好記性。風兒和月兒都滿14了。這中意的人家到還沒有。我一個婦道人家，對別人家裏事兒也不清楚啊。”
陳媒婆趕緊把向她打聽顏家兄妹的人家向柳氏一一說了一遍。把人家家裏是做什麽的，有幾口人，人品，性格，才學，樣貌都說得很詳詳細細的。
顏清月聽著她說的這些人怎麽個個都是好的不得了的人家，要啥有啥的感覺。這些人家也大多都是在杭州城裏做買賣的，還有幾戶漢族當官的人家，有個什麽布政司都事韓大人，杭州府經曆沈大人。還有一戶是顏清月知道的，餘杭縣關縣令家。
柳氏又詳細詢問了其中幾戶人家的情況，除了這幾個官府人家，還有幾戶什麽讀書的，賣珠寶首飾的，賣絲綢的，開茶樓的，開繡莊的。聽完之後說這事兒她迴頭得和顏老爺商量商量，現在兩個孩子年紀現在雖還小但也可以先看著。
陳媒婆連說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肯定得兩方都看好了才能定下來，至於婚事過兩年等年紀大點兒在辦也不遲。今天她來也就是看看柳氏的態度，通個氣兒。見柳氏問得很詳細，也道她是有心再替顏清風和顏清月打算了，雖說這事不是馬上就能定得下來的，也估摸著這事兒有門兒，就高高興興的告辭走了。她還得給那些個詢問的人家答複去，再摸一下人家的意見，可能的話再見見真人，看哪家更為合適。迴頭再來向顏氏夫妻迴報。
陳媒婆走了之後柳氏就迴院子休息去了，顏清月也悄悄迴了自己的攬月苑。綠荷她們見她迴來了就趕緊圍上來問她情況怎麽樣，那個陳媒婆說了什麽？
顏清月開始聽陳媒婆和柳氏的談話的時候，還覺得很好玩兒。她們說得都是那些人家家長裏短的事情。這些人除了關家兄妹其他的她一個都不認識她。也壓根兒沒有想這是在給自己找婆家的感覺和概念，加上柳氏的態度也不明顯，顏老爺也不在。顏清月在迴來的路上才開始感覺別扭，現在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或者做什麽了。
幾個丫頭見顏清月神色不定，眉頭緊蹙又抿著嘴不迴答。也就沒敢再多問。顏清月迴到自己屋子裏，在書桌前坐下，上麵還擺滿了寫著菜名兒的單子。綠荷端了杯茶來，放她麵前，顏清月揮手讓她出去，又房門也關上。
綠荷出去後，讓香巧留下候著，就和香靈跑到顏氏夫妻住的院子打聽去了。小芝在屋裏伺候柳氏，她倆就找到初夏，把她叫到一邊兒問剛才柳氏和陳媒婆都說了些什麽。初夏見她倆一臉緊張的樣子以為是顏清月派來打聽情況的，就把剛才聽到的給綠荷和香靈轉述了一遍。剛說完，小芝就出來找她來了說夫人召喚了。小芝見她和綠荷香靈在一起說話，了然的笑了笑就和初夏一起進屋去了。
她倆迴到攬月苑，三人把小芝說得話一琢磨，都覺得柳氏和陳媒婆壓根兒就沒說什麽重要的事情，也沒定下來到底怎麽樣。柳氏雖然麵上詢問了幾家的情況，可問的也很平常，好像也沒見對哪家小姐公子特別有意和上心。這幾戶人家聽起來好像都還不錯的樣子。三個丫頭互相望了一眼，都有些疑惑了，不知道顏清月怎麽會是這種反應。
顏清月在屋裏也覺得自己還是一腦袋的漿糊。且先不說這些人家到底都怎麽樣，她最疑惑就是自己難道真的就要在這裏成親，嫁人，生活一輩子了？在今天之前她雖努力適應這裏的生活，關心著身邊的每個人，但那也隻是在扮演好顏清月這個角色而已。她覺得自己既像個演員，又像是觀眾。在享受著表演劇情的同時也等待著落幕的那一天。現在突然發現這不是戲，而是自己真真正正要麵對的活生生的生活了。她感覺自己現在從頭到腳都是冰涼冰涼的。在書桌前坐了會兒，又到床上去躺下，閉上眼睛，拉過薄被蓋在身上，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顏清月以為自己會夢見什麽，直到綠荷進來叫醒她請她去偏廳吃晚飯，她從床上爬起來，任由綠荷幫她整理衣衫頭發，她才醒悟自己剛才好像什麽夢都沒做。
綠荷見她還有有些走神的樣子，問道：“小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給夫人說一聲，晚飯就在院子裏用吧。”
顏清月有些醒了。這怎麽行？她還想知道一會兒柳氏和顏老爺就這事兒會不會再說些什麽呢。顏清月對綠荷笑笑說了聲我沒事兒，就出去了，綠荷見她終於笑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跟著她一起往偏廳走去。
顏清風剛從外麵迴來，一家人到齊後顏老爺照例問了問顏清風店裏的生意和顏清晴顏清朗跟著先生學習的情況。顏清晴和顏清朗把今天學到的東西背了一遍，顏老爺聽了後誇獎了他倆一番，兩個小鬼可是得意了。
顏清風說湖畔居的經營情況不錯，今年夏天生意比去年好了很多。又說過幾日浙江省學政大人要來組織秋試前的科考，考上的才能推薦去參加八月底的鄉試。他們書院的同學大都去報了名，包括關安平。還有他們的姐夫劉文景和李秀才也在為這次考試準備著。
顏清風因為還沒有參加童子試所以就沒有參加這次鄉試的資格，他有些遺憾的樣子。柳氏和顏老爺互望一眼，麵色略憂。沉默了一會兒顏老爺沒再說什麽隻讓下人趕緊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