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同住一家酒店,卻再也不能自然的敲響對方的房門。

    第二天,晚飯時間,飯店包廂。

    “程,你什麽時候迴b市?要不要在離開前在周邊轉轉?”

    程天搖頭,“不用了,b市那邊還有事要處理,不能耽誤,已經定了後天的機票。”

    卡奇見他一直專心吃飯,不再如從前那般眼神溫和的和自己交流,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又揚起笑容另起話題,“程,我現在常駐b市,住的地方離69號很近,周末的時候我能去看看穆叔他們嗎?”

    程天夾菜的手一頓,終於抬眼看他,眼中帶著些無奈,“卡奇,獨自在異國生活的體驗絕不會好,你有一個溫暖的大家庭,他們需要你。”

    “他們也很支持我。”卡奇第一次沒有因為害羞而躲開他的視線,認真道,“程,我是個成年人,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也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我的家人希望我能過得開心,現在的我就很開心。”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過認真,也或許是暖黃色的燈光給他的眼睛帶上了一絲攝人的朦朧色彩,程天第一次在和他的對視中先一步避開了視線,拿起了筷子,“吃飯吧。”

    無聲的拒絕,又一次。

    卡奇垂眼,突然覺得這滿室的食物香氣有些討厭起來,讓他都聞不到程身上的淡淡茶香了。

    一頓氣氛有些沉悶的晚飯,卡奇看著程天的身影消失在酒店房門後,慢慢垂下了頭。他終於意識到了曾經的自己有多麽靠近這個人,也明白了當這個人打定主意要在兩人中間隔一道牆時,他幾乎毫無辦法。

    明明在上一秒還互道了晚安,卻又在這一秒突然變得遙遠起來。

    弟弟和朋友,天堂和地獄的距離。

    又是一天夜晚,給自己重新做了心理建設的卡奇再次來到程天門前,調整好臉上的笑容,抬手按響了門鈴。腦子裏滾動播放著之前擬好的台詞,深怕一會不小心說錯話讓兩人的關係變得更加疏遠。

    哢噠,房門開啟。

    “程,我的下屬送來了兩張德園的票……你是誰?”

    清潔阿姨疑惑的看著他,見樓層領班剛好從走廊路過,忙把人喊住求助道,“這位客人說的話我聽不懂,他突然來敲這間房的門,可能是有事。”

    領班看向卡奇,露出一個標準的禮貌笑容,用y語親切問道,“您好,請問有什麽我可以幫您

    的嗎?”

    卡奇看一眼清潔阿姨身上的製服和門後露出的清潔車,心裏意識到了什麽,卻仍不死心的問道,“請問這間房的客人去了哪裏?他換了房間嗎?”

    領班側頭看一眼房間號,拿起對講機與前台溝通了幾句,然後看向他禮貌問道,“請問您是3524號房的卡奇先生嗎?”

    “是我。”卡奇忙不迭點頭,眼裏又亮起了希望。

    領班要來他的房卡確認了一下身份,微笑解釋道,“是這樣的,住這間房的客人已經在昨晚十點十五分退房離開了,離開前讓我們代他向您說一句抱歉,還說隨時歡迎您去家裏做客。”

    離開了,昨晚十點……

    領班又說了些什麽,他卻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側頭看一眼空掉的房間,轉身失魂落魄的離開。

    就這麽不喜歡他嗎,居然提前離開了……他沒想死纏爛打的,他隻是想多看看程,想讓程在出差在外的時候過得順心開心一點……難道是他讓程不開心了嗎,已經給程造成困擾了嗎……

    掛掉酒店打來的電話,程天關掉手機,提起行李朝登機口走去。既然無法給予迴應,那就絕情一點吧,自古曖昧最傷人,長痛不如短痛。

    日子流水般過去,卡奇沒有來做客,程天也沒再與對方在飛機上巧遇。生活仿佛恢複了平靜,隻偶爾在劉科無意間說起卡奇怎麽再沒來做客時,程天會有一瞬間的怔忪。

    那袋包裝上印著小熊的糖果被他放進了抽屜,在他每一次拉開抽屜取東西時,提醒著他曾有一個性子單純的家夥小心翼翼的喜歡過自己。

    確實是單純的家夥,那麽純粹的真心,珍貴得他不敢碰。

    臨近冬天,雨突然下得頻繁起來,他走到窗邊看向屋側的銀杏樹,突然有些擔心,擔心那個獨自在b市打拚的家夥有沒有吃苦,看書的時候又是否碰到了難題。

    “哥,全家福送來了!”

    劉科興奮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他迴神,搖搖頭甩開某些不必要的情緒,轉身朝樓下走去。

    “這次的照片耽擱了太久,不過效果很不錯。”劉科小心的把裱好的兩個大相框拿出來,又取出幾個小的,喜愛的挨個摸了摸,“光挑照片就用了兩周,後麵修片裝裱什麽的也改了又改,我差點以為這些照片要拖到年前才能拿到了。”

    穆修拿起最大的那張全家福,仔細看了看,笑了,“嗯,拍得不錯,憨包也很可愛。”

    憨包在他腳邊轉了轉,興奮的“汪汪”了兩聲。

    “看來憨包也覺得拍得不錯。”劉科笑,從小相框裏挑出一個雙人合照遞給程天,笑道,“給,我讓他們把你和卡奇的合照洗了一張出來,配了相框,還別說,你們的自拍還挺有藝術範。”

    程天接過相冊,看著背對湖泊朝著鏡頭傻笑的卡奇,忍不住伸手點了點。

    語言不通,人生地不熟,被獨自丟在陌生的茶園,住得也差,吃……

    他想到什麽,看向劉科問道,“我們去療養院見許建國那次,沙曼老夫人是不是說過她是被卡奇挑食的毛病氣得搬到療養院的?”

    劉科被他問得一愣,皺眉努力迴想了一下,迴道,“好像是吧……他確實有點挑食,來家裏吃飯的那幾次都隻夾某幾道菜,我還特意看過,他和你的口味挺像的,吃的大多是你做的菜。”

    挑食,和自己口味相似,隻吃自己做過的那幾道菜……這些他全沒注意過,之前甚至還產生過卡奇是個好養活的雜食性動物的想法。

    “哥,你怎麽突然提起這個?”劉科疑惑提問,問完又很快欣喜起來,“是不是他要來玩了?什麽時候來?我最近學了幾道新的鹹口菜,他應該會喜歡的。”

    “不會來的。”程天搖頭,將他和卡奇的合照隨手放到茶幾上,走過去取走穆修手裏的全家福,淺笑問道,“這個要掛在哪裏?電視牆嗎?”

    劉科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跑到電視牆前比劃了一下最中間的位置,興奮道,“掛這裏,我之前都看好了,還畫了排版圖,你按照我說的掛,保證好看!”

    “那聽你的。”程天拿著相框向前。

    穆修皺眉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一眼茶幾上他和卡奇的合照,若有所思。

    “好吃!”一雙滿帶欣喜的湖藍色眼睛,拿著小吃的手在興奮揮舞,“程,快來嚐嚐這個,好好吃,給,分你一串,快拍照片給家人看看,饞饞他們!”

    哢擦,拍下照片,然後發圖,換來家人假怒實喜的一句抱怨,然後自己便也開心起來,於是那個拿著小吃的人笑得更燦爛了。

    “是吧是吧,饞到他們了,他們也會開心的!”

    “紅豆生南國,此物最相思。”

    卷著毛毯睡在地鋪上的身影,在被自己塞到學生隊伍裏時看起來十分興奮的模樣,拜佛求簽時認真的側臉,明明十分害怕、卻主動提起去蹦極時的小心模

    樣……和獨自睡在異國他鄉小竹樓後的孤單身影。

    程天在黑暗中睜開眼,看著天花板模糊的輪廓,慢慢坐起身。

    所以在自己忙碌的時候,那個語言不通的家夥又是怎麽過的,隨便找個地方睡下嗎?明明是個被寵大的挑食小少爺……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那天的摩天輪嗎?

    他抬手按了按額頭,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向外麵朦朧的月色。

    這樣不行,總覺得虧欠了那孩子……不,這樣才是對的。

    哢擦。

    枯枝折斷的聲音。

    他皺眉,朝樓下看去,卻隻看到了銀杏樹在黑暗裏自由伸展的枝丫。

    大概是野貓吧。

    他收迴視線,拉上窗簾,走迴床邊躺下,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周末,劉科陪董易去了董爺爺家,穆修和幾位老朋友有約早早出了門,家裏隻剩下了程天和憨包這一人一狗。

    喂憨包吃了罐頭,出門買菜順便遛狗,到家時他想起昨晚聽到的枯枝折斷聲,到底有些在意,便牽著憨包繞到屋側,在銀杏樹下轉了轉。

    一切正常,沒有野生動物活動的痕跡。

    他放了心,剛準備離開,就見憨包突然衝著樹下汪汪叫了兩聲,然後跑到秋千斜後方的位置,開始瘋狂刨土。

    “憨包。”他皺眉,拉了拉牽引繩。

    憨包不理,繼續刨,鋪滿樹葉的地麵很快被挖出了一個泥坑,然後吧嗒一聲,一顆橢圓形的褐色東西被扒拉到了他腳邊。他垂眼看去,愣了愣,彎腰把那個沾滿泥土的東西撿了起來,掃掉了上麵的泥土。

    一顆堅果,還很新鮮。

    吧嗒,又一顆滾到了腳邊。

    他想起什麽,狠狠皺眉,上前把憨包抱開,看向它挖出的泥坑。

    滿滿的堅果,大大小小,目測有幾十顆,有的已經幹裂,有的還很新鮮,像是剛被埋下沒多久。

    憨包搖尾巴,瞅準一顆堅果就要上嘴咬。

    “別動。”程天按住它的腦袋,

    憨包嗚嗚掙紮,尾巴亂掃,不小心晃動了一邊的秋千。

    他看過去,再次皺眉,伸手摸了摸秋千座椅的椅麵。

    幹淨的,明明是露天的秋千,最近也沒人坐過,卻是幹淨的。

    憨包還想咬堅果,他忙把狗抱到懷裏站起

    身,看一眼地上的坑,又看一眼秋千,緊了緊手裏的堅果,眼神變得複雜,轉身朝屋子大門走去。

    夜半,萬物陷入沉睡。

    一道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銀杏樹下,熟練的坐到了秋千上,身子歪靠在一邊的繩子上,看向二樓斜上方的窗戶。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十分鍾……

    黑影沒有動,像是睡著了。

    程天站在窗簾後,透過縫隙看著那個黑影,也沒動。

    天邊泛起魚肚白,秋千上的黑影突然動了動,然後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看一眼窗戶的方向,似乎是笑了笑,低頭從兜裏掏出了什麽,蹲到千秋的斜後方停留了一會,起身又看了一眼窗戶,轉身離開。

    程天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後退兩步倒在窗邊的椅子裏,搖頭失笑。

    傻孩子……真傻。

    第二天是個下雨天,晚飯後一家人聚在客廳裏看電視,劉科發現程天似乎在發呆,輕輕撞他一下,問道,“哥,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去睡吧。”

    程天迴神,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跟他們道了晚安,轉身上樓。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之後,劉科臉上的淺笑被擔憂取代,看向穆修說道,“哥最近有點不對,變得沉默了許多,還總走神,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麽問題了?”

    “沒事。”穆修搖搖頭,安撫道,“你哥大概是青春期了。”

    劉科傻了,“啊?青春期?”三十多的人,青春期?

    天越來越暗,雨越來越大,程天來到書房,坐到書房的飄窗上,用窗簾擋住自己的身形。

    九點,十點……十一點,黑影撐著傘出現在銀杏樹下。

    秋千上都是雨水,沒法坐,黑影猶豫了一下,脫掉外套墊了上去。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外套口袋裏掉了出來,黑影蹲下撿了起來,直起身後站了幾秒,走到秋千後再次蹲下了身。

    雨後的泥土黏糊糊的,難免沾到手上。黑影手裏的傘突然滑落,身體也差點一個不穩摔倒在地上,雖然最後用手掌撐地穩住了身體,但身上也濕了,手應該也髒了。

    雨似乎更大了。

    黑影用外套袖子擦了擦手,撿起傘,在秋千上坐了下來。

    泥土,濕掉的衣服,也許還有初冬的寒風。

    程天放下挑著窗簾的手,從飄窗上下來,走到書桌邊拉開抽屜,拿

    出那包糖果,慢慢拆開一顆放到嘴裏。苦味彌漫,之後便是淡淡的奶香。

    精心調配過的味道。

    他轉身離開書房,順手拿起了椅背上搭著的外套。

    外麵果然起了風,傘根本擋不住雨,身體不一會就淋濕了。程天卻似乎感覺不到這些,穿著睡衣和居家拖鞋,拿著外套來到屋側,走到了黑影側麵。

    “卡奇。”

    秋千上坐著的黑影一驚,抬頭看去,然後瞬間蹦了起來,拿起傘跑過去,將傘傾斜到他身側,想要幫他擋住被風吃得斜飄過來的雨水,著急道,“你怎麽穿著睡衣出來了,外麵冷,會感冒的。”

    “那你呢,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淋雨。”

    “我、我……”卡奇迴神,低頭說不出話。

    程天看著他似乎瘦了一圈的臉,將自己手裏的傘移到他頭上,另一手把外套遞過去,“穿上,跟我進去。”

    “傘你自己撐,別淋濕了!”卡奇忙伸手去推他的傘,自己的傘仍牢牢護在他的頭頂。

    程天幹脆把自己的傘丟開,展開外套幫他披上,拉住他撐傘的胳膊,轉身朝大門走去。

    卡奇無措了,忙把傘換一隻手拿著,伸著胳膊想要幫他擋雨,又怕動作太大把身上的外套抖下去,身體別扭的僵硬著,被動跟著他往前走,“程,程我……”

    “閉嘴。”程天轉身搶走他手裏的傘丟掉,推開大門,將他拽進去,自己也後一步跟上去。

    打開玄關的燈,他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放到卡奇麵前,自己的拖鞋已經濕掉髒了,便索性脫掉不穿,打著赤腳走入客廳,找出遙控器,打開了空調。

    卡奇拘謹的站在玄關處,越發無措,“程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在偷窺監視你,我就是有些想你……你放心,我不會再死纏爛打讓你困擾的,讓大哥查你的航班信息是我不對,對不起,我保證……”

    “我確實生氣。”程天打斷他的話,抬手把濕掉的劉海擼到腦後,坐到了沙發上,“換好鞋過來,我們談談。”

    卡奇看著他麵無表情的樣子,心顫了顫,乖乖彎腰換好鞋,走過去坐到他對麵的沙發上,雙膝並攏,手放在膝蓋上,背脊挺直,標準的小學生坐姿。

    褲腳帶著泥,襯衣和頭發半濕,袖口和胸前也有些汙跡,瘦了,嘴唇被凍得有些發紫,身上還披著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的不敢取下來,也不敢好好穿

    上。

    真真狼狽,也真真讓人心軟,這也是別人家寶貝的弟弟,卻在自己這裏變成了這樣。

    程天收迴打量的視線,起身朝廚房走去。

    卡奇見狀猶豫了一下,想要起身跟上。

    “坐好。”程天頭也不迴的命令。

    卡奇忙又乖乖坐好,目光黏在他身上,像一隻聽話的小狗。

    熱茶,小點心。

    程天把東西推到他麵前,吩咐道,“在冷掉之前喝完吃掉。”說完轉身上樓。

    卡奇目送他的背影離開,眼中的光芒一點點熄滅。

    “晚、晚安。”他提高聲音朝著樓梯說了一句,然後理所當然的沒得到迴應。

    茶香飄散,他轉頭看向冒著熱氣的茶,小心取下身上的外套疊好,放到沙發上,傾身給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心,笑了笑。

    真好,是程的味道。

    今天之後大概就不能再過來偷偷躲著看程了……怎麽就被發現了呢,還害得程淋了雨……程肯定更討厭自己了,死纏爛打還偷窺,像個變態……

    頭上突然被罩上了什麽東西,光線一暗,他條件反射的伸直手免得茶被罩過來的東西沾到,迴神之後緊了緊捏著茶杯的手,眼裏帶上一絲希冀,在全黑的光線裏試探問道,“是程嗎?”

    “除了我還能是誰。”

    聲音從身側來到身前,頭上罩著的東西被拉開,光線灑入,眼前是程帶著水漬的睡衣下擺。視線往下,是程赤著的雙腳和自己沾著泥巴的褲腿。

    脖頸僵硬著不敢往上,怕看到對方更加冷淡的視線,有些不安的埋頭脫鞋,“雖然有地毯,但現在天氣冷,不穿鞋會感冒的,我穿了襪子,不穿鞋也可以,我的拖鞋給……“

    額頭被一根手指按住,他頓了頓,順著手指的力道慢慢抬起頭。

    日思夜想的臉,沒有表情,眼神也淡淡的,但裏麵沒有厭惡等負麵情緒,他眨眨眼,露出個笑容,“程,你真好。”給自己披外套,還拿了毛毯過來。

    程天眼神動了動,收迴手指,退後一步把從樓上拿下來的取暖器打開放到他麵前,然後坐到他對麵,拽過拿下來的毛毯搭在身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捧著,看向他,“把衣服烤幹,毯子圍上,我們談談。”

    身體慢慢暖了起來,一如他現在的心情。他拽下毛毯,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的問道,“程,你、你不去睡嗎?

    ”

    “我們需要談談。”程天重複。

    卡奇忍不住露出個笑容,彎腰把取暖器轉個方向對著他,幸福的圍上毛毯,學著他的樣子窩在沙發裏捧著熱茶,說道,“我身體結實,不冷,不需要取暖器,謝謝你,程。”

    程天看著他帶笑的眼睛,突然覺得有些疑惑。明明是這麽讓人委屈難過的情景,這人到底是怎麽笑出來的。

    “你很挑食。”他開口,眼神隱在茶水升起的霧氣後麵,看不清楚情緒,“你查我的航班信息,過來偷看我,在我家的樹下麵埋東西。”

    他說一句,卡奇的身體就僵硬一分,等他說完,卡奇才放鬆不久的身體就已經又緊繃了起來,恢複了小學生標準坐姿,隻不過手從放在膝蓋上變成了捧著茶放在腿上。

    “對不起。”他低頭,聲音變低。程居然連他埋東西的事情都知道了……自己太蠢了。

    程天看著他濕噠噠的頭發,心裏想著應該再拿一條毛巾下來,嘴裏卻道,“你喜歡我,從摩天輪那時就已經喜歡了。”

    卡奇臉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卡奇。”程天轉著茶杯,看著裏麵浮浮沉沉的茶葉,問道,“你喜歡我哪裏?這張臉嗎?”

    哪哪都喜歡,或、或許是一見鍾情也說不定,反正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對方哪哪都好了。卡奇在沙發上動了動,忍不住抬手捏住紅掉的耳朵,陷入了該如何表白的糾結害羞之中。

    程天仔細看著他的表情,放下茶杯,掀開毛毯走到他麵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垂眼看著他閃躲的眼神,彎腰吻上他的唇。

    卡奇瞪大了眼。

    一觸即分,程天直起身,手搭上了睡衣衣扣。

    “人類對長相的迷戀隻是一時的。”他淡淡說著,解開了最上麵的紐扣,“得到之後執念便會放下,卡奇,這裏不是你的家,今天之後,迴到家人身邊去吧。”

    又是一顆紐扣,鎖骨漂亮的線條露了出來。

    卡奇從害羞震驚的情緒中迴神,等明白他的話後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猛地站起身去扣他的衣扣,眼裏帶著難過委屈的情緒,“不是這樣的。”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對方溫暖的皮膚,明明該是讓人激動害羞的接觸,此時卻隻讓他覺得心裏悶悶的疼了起來,“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

    程天按住他的手,帶著他的手往腰腹落去,垂眼不去

    看他的眼睛,“卡奇,你也是家裏的寶貝,早點迴去吧。”

    “不。”卡奇將手握拳,掙紮著不去觸碰他的身體,搖頭,“我喜歡你,我想讓你開心,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程,不要這樣,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程天上前抱住他,親吻他的眼睛。

    卡奇睫毛抖了抖,閉上眼,也抬手抱住他。

    程天在心裏歎息一聲,吻下移。

    卡奇眨眨眼壓下淚意,收緊抱在他腰間的手,力道輕柔但堅定的推開他,朝他難看的笑了笑,“程,可能是我追求的方式不對,讓你誤會了,對不起,晚安。”說完轉身大步走到門口,打開大門,消失在了大雨的夜色裏。

    寒風從門口吹了進來,程天垂眼看著半搭在沙發上的毛毯,輕輕扯了扯嘴角,端起茶幾上漸漸冷掉的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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