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季節釣魚的人不多,人工湖區顯得有些空蕩,行走其間有種誤入某個私人領地的悚然感。莫然聽著程天和董易十分家常的對話,忍不住看了董易一眼又一眼。原來董易在熟人麵前是這樣的,一點都沒有當初威脅自己時的冷酷,反倒挺暖挺貼心的樣子……

    “眼睛再亂看,你要的機會可就沒了。”

    程天涼涼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心裏一驚,忙收迴視線低下頭,老實下來。

    正在起竿的劉科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見程天和董易一起走了過來,忙把魚解下裝進桶裏,笑道,“你們怎麽碰到一起了?咦,莫然?”

    莫然接觸到他疑惑的視線,心裏的尷尬和不自在簡直要突破天際,僵笑著朝他揮了揮手,然後看向穆修,收起所有情緒,鄭重的朝他鞠了一躬,說道,“穆先生,我是來為我父親之前的無禮行為道歉的,對不起。”

    劉科剛好坐在穆修身側,擋了一點穆修的身形,莫然這一躬鞠的倒像是他。他微愣之後忙側跨一步讓開,心裏越發疑惑。這個莫然……

    “沒事。”程天見狀上前安撫的拍拍他,把小板凳放到穆修手邊,低聲把莫然攔住自己後說的話簡單對穆修說了一下,然後起身示意莫然去一邊的長椅上坐下。

    莫然見穆修隻眼神不明的看著自己,對自己的道歉沒有任何迴應,心裏尷尬又忐忑,並不敢坐。

    “去坐著吧。”穆修聽完程天的解釋,心中被打擾到家庭聚會的不快被沉鬱取代,說道,“把郵件的事情詳細說說。”

    莫然見他終於開了口,心裏鬆了口氣,見董易已經拉著劉科坐到了穆修身側的一個長椅上,便後退兩步側坐到了正對湖泊的一個長椅上,壓下麵對大人物的緊張,整理一下語言說道,“那人隻用郵件跟我聯係,且發出的郵件會在我點開之後定時自動刪除。最開始的一兩封我沒注意,也沒迴,後來我發現對方詢問的東西越來越奇怪,就留了個心眼,把郵件內容用手機拍了下來。”

    “拍下的東西給我看看。”程天拖過劉科釣魚坐的凳子坐到穆修身邊,朝莫然伸出了手。

    莫然忙不迭掏出手機,找出郵件照片後起身將手機雙手遞了過去。

    劉科看著莫然有些過於小心的身體語言,微微皺眉,看向董易,“他怎麽了?你又威脅他了?”上次見麵莫然還一副驕傲貴公子的模樣,這次卻……差別也太大了。

    “是你哥和你爸

    威脅他了。”具體的情況簡單幾句話說不清楚,董易便把情況用一句話概括了一下,說道,“他爸爸有事求穆叔,所以他對大哥比較尊敬。”

    這是尊敬?恭謹還差不多。劉科來迴看看莫然和程天,突然覺得自己獲知的信息似乎和身邊的人掌握的差得太多,又皺了皺眉,決定等莫然走了之後再好好問問。

    拍下的郵件總共有五封,相連的日期,保持著一天一封的頻率。最開始一封的內容還比較正常,隻像是個討厭劉科的人在尋找同盟,想找個人一起說說劉科的壞話。從第三封開始,這個人的語氣突然變得激烈,反複詢問劉科在直播時透露過的小時候的經曆以及董易的背景。在倒數第二封郵件裏,這人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錢叔的存在,突然開始詳細詢問錢叔的情況,並言辭激烈的詢問錢叔和劉科是什麽關係。最後一封郵件最誇張,已經開始擺條件讓莫然去放心大膽的坑劉科了,還特別說明讓莫然不要怕,所有善後事宜他全包了,保證不會連累到莫家。

    “是許建國。”程天快速看完郵件內容,將裏麵的幾句話點出來給穆修看,“他在國外呆久了,忘了本,打中文時偶爾會有語法錯誤,比如這裏,連字都能打錯。最開始兩封郵件他有故意遮掩,還看不太出來,後麵兩封就太明顯了。”

    穆修反複看著詢問劉科信息的那幾句話,搭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收緊,因為過於用力,手背上的血管都鼓了起來。

    “他開始著急了,我讓威爾斯在國外給他施壓,他意識到了。”程天冷笑,“太蠢了,我和小科一起生活了這麽久,他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小科的存在,還誤會錢叔是小科的父親。”也不知道許建國是從哪裏弄到了莫然的聯係方式,還摸清了莫然對董易有所企圖的事,妄想著在這裏做文章,可笑。

    董易敲膝蓋,說道,“有這種誤會很正常,錢叔經常出入69號,閑的時候還會去68號盯裝修進度,小科又經常請錢叔過來吃飯,從外人的角度來看,錢叔和小科的相處模式確實有些像父子。”

    莫然聽到這不由得有些心虛,其實對方會產生這種誤會完全是因為自己在迴郵件時故意給出了一些錯誤信息,當時他是想用這些錯誤信息好好拿捏對方來著……幸好自己沒有繼續蠢下去,和程天這群人作對的又怎麽會是善茬。

    “好了。”穆修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再談這個,看向莫然說道,“這幾張照片我們要留下,若是方便的話,你和那人聯係用的郵箱能否暫時借給我們?”

    “可以!當然可以!”莫然用力點頭,十分識相的裝作沒聽到他們之前的討論,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抽出紙筆在上麵寫下一行郵箱和郵箱密碼,遞過去說道,“您盡管使用,這個郵箱是我在國外做藥材生意時申請的,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用,您想用到什麽時候都可以。”

    穆修示意程天把名片接過來,客氣說道,“多謝。”

    居然能聽到來自大人物的道謝,莫然越發激動,也發現了穆修其實並不像表麵看起來的那麽不近人情,便試探說道,“不用不用,這些都是應該的,父親是您的副手,我們這一家自然全是您這邊的,這些都是應該的。”

    這話說得十分技巧,既表了忠心又表達了訴求,讓人想裝傻都不行。

    穆修又上下打量他一遍,想起莫富之前對服務員不依不饒的樣子還是有些不得勁,又側頭看一眼劉科,想了想,說道,“今天電梯口的事情切不可有第二次,以後要注意……你父親的事情我會考慮的。”

    “是是是,我父親也對今天的事情十分懊悔,以後絕對不會了。”莫然知道這是穆修鬆了口,心裏一喜,明白抱好了這根大腿就萬事無憂了,便幹脆舍了麵子,又鄭重朝程天和劉科道了歉,且在麵對劉科時格外熱情一些。

    “上次是我說話不過腦子,還望劉先生不要跟我這種人計較,抱歉。”他道完歉又看向董易,一臉真誠道,“您和劉先生很配,祝百年好合。”

    劉科簡直要被他這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嚇到了,有些懵的說了句沒關係。董易也是心情微妙,這人還真是能屈能伸,最初見麵時那一副端著的高傲樣到底去哪裏了……

    莫然才不管他們怎麽想,目的達成,知道多說討嫌,便識趣的告辭離開了。

    “誒,手機……”劉科注意到莫然的手機還在程天手上。

    “沒事。”程天擺擺手,拿出自己的手機把照片倒過來,說道,“喊服務員過來幫忙把手機送迴去就行。”

    劉科聞言停了下喊迴莫然的動作。

    “這人倒還算聰明。”程天弄完照片後把莫然的手機放到一邊,拿起名片輸入那個郵箱,見裏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又看向穆修,問道,“穆叔有什麽打算?”

    “你不是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穆修把他的話反問了迴去,臉上的表情讓人有些看不透,“是時候去國外轉轉了。”

    《初戀之死》正式開拍的消息在當天晚上上了微博熱搜,等

    候已久的粉絲們把這條新聞翻了又翻,卻始終沒有翻到他們期待已久的關於劉科身世的爆料。

    八卦小狗仔:不用翻了,大佬們大概是不想被網友們過多窺探隱私,所以把大家全部和諧了,你們可以試試把“穆x”和周周的真名放在一起搜。

    小泡泡:搜完迴來了,您搜索的信息根據相關法律不予顯示結果……

    天涼王破:厲害了,這樣看,下午那會的爆料十有八九是真的,周周居然是大佬的兒子,我的媽。

    我大概是瞎了:我剛剛去搜了下程記茶行,發現程記茶行老板的名字和周周的真名是可以放在一起搜的,搜出的結果十分明確,所以周周就算不是紅x代,也是富二代……

    青青河邊草:發現沒,今天開拍儀式的紅毯照流出來了一大堆,但有周周身影的卻是一張都沒有,還有禾大大的也是,明明之前有消息說禾大大在開拍儀式上露麵了的,還和劇組合照了。

    一棵樹的自白:這情況隻有一個解釋,周周是大佬,禾大大也是……

    石頭心:生活永遠比電視劇狗血……

    軟軟:所以周周以後還會直播嗎?

    禾大大腦殘粉:臥槽!對啊,周周以後還會直播嗎?可別我剛剛爬牆,周周就不播了!我會哭死的!

    一語驚喜夢中人,老觀眾們全部傻了。對啊,現在周周成了少爺,身份各種吊炸天,那他以後還會直播嗎?

    當晚八點,微博。

    環旗周易:最近有事需要出國一趟,停播半個月,特此通知。重新開播時會弄一次抽獎迴饋觀眾,希望大家不要錯過,謝謝支持。

    懸了一天心的觀眾們終於鬆了口氣,然後開始痛哭流涕。

    軟軟:沒關係沒關係,暫時停播沒關係,隻要還繼續直播就行,我會一直支持你的!【鮮花】小泡泡:啊啊啊,周周請務必一直播下去!永遠愛你!我們保證不會過多詢問你的私生活的!

    青青河邊草:是的是的,大家愛你是因為你的作品和人品,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愛你。【比心】我大概是瞎了:坐等半個月後開播,愛你。

    天涼王破:坐等+1

    ……

    老觀眾們嘩啦啦全部冒了出來,言語間滿滿的維護體貼,雖然偶爾也會有挑事的評論出現,但都很快被軟軟帶著人一起刷了下去。

    劉科窩心的笑了笑,關掉電腦,出房間來到主臥門

    前,猶豫了一會還是抬手敲了門。

    “請進。”

    他擰開門把手進去,見穆修和程天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的座椅上喝茶,愣了愣,然後笑著進去說道,“沒想到哥也在,爸你這缺不缺東西,有什麽需要的一定要跟我們說。”

    穆修穿著一身格子睡衣,身上冷厲的氣勢被家居的打扮和溫馨的氣氛衝散大半,淺笑著朝他招了招手,“小科來,怎麽這時候過來了,沒有直播?”

    “今天請假了。”劉科坐到他身邊,道謝後接過程天遞過來的安神茶淺淺喝了一口,舒服的長出口氣,“還是哥泡的茶好喝,現在我嘴巴養刁了,出去喝別的茶都覺得味道沒有哥泡的正宗。”

    程天十分受用弟弟的馬屁,看到新郵件後一直不怎麽美妙的心情瞬間好轉,抬手彈了下他的額頭,說道,“就會說好聽的,董易給你泡的茶也沒見你少喝。”

    “他泡的都是奶茶,不需要技術,湊活湊活也能喝。”劉科隨口迴答,看到桌上放著一張紙,好奇掃了一眼,見上麵有自己的名字,視線一定,把紙張拿了起來。

    本來聽兄弟倆打趣聽得十分舒心的穆修見他拿起這張紙,心情又變差了,說道,“這是許建國今天發過來的郵件。”

    劉科一目十行的把郵件內容看完,不敢置信道,“他要弄死我和錢叔?”

    “他開始狗急跳牆了。”程天抽走他手裏的紙,臉上溫情的笑容消失,淡淡道,“大概是威爾斯給出的壓力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放心,他也就隻能想想了。”

    劉科還是覺得有些可怕,這種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人,真是……

    “別多想。”穆修拍拍他的肩膀,話語溫和,看著紙張的眼神卻帶著滿滿的冷意,“這次我們過去主要是為了把你媽媽接迴來,收拾許建國隻是順便,別怕,他逍遙了這麽久,該有個結果了。”

    “什麽結果?”劉科忍不住問。

    “重婚,詐騙,非法囚禁,強奸,對幼童長期精神虐待……還有很多生意上的罪名,他已經從根上爛掉了。”穆修迴答,在說到其中某幾項罪名時聲音格外冷沉,“什麽因結什麽果,他會得到他該得的。”

    對幼童長期精神虐待……劉科看向程天,見他表情淡淡的,絲毫情緒不漏,恍惚間竟像是又恢複到了初見時的模樣,又冷又遙遠。

    “哥……”他忍不住伸手過去握住對方的手,目帶擔憂。

    程

    天從灰暗的迴憶中抽神,笑著迴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安撫道,“哥沒事,別擔心。許建國養我長大,我還他幾年安生的養老日子,等最後的賬算完,他姓許,我姓程,再沒關係。”

    他越說得淡然,劉科越覺得揪心,偏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便隻握緊他的手,安靜陪伴。

    穆修看著兄弟倆交握在一起的手,在心裏緩緩歎了一口氣。無論這次出國之行的結果如何,天天都肯定會不好過,畢竟是親父子……都是孽。

    與許建國郵件聯係的事被程天包攬,從不倚仗權勢做什麽的穆修罕見的動用了自己的人脈網,請了最好的律師和團隊,用最快的速度把劉科的戶口轉到了自己名下,然後打了婚姻報告,找程天拿來程妍雅的死亡證明和各種資料,將自己和程妍雅的事實婚姻走了一遍法律程序,變成了真正的婚姻。

    收集證據,辦各種手續,一番忙碌後,幾人齊聚機場,坐上了飛往m國的飛機。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落地,穆修一刻都不願意休息,讓程天帶著他去了程妍雅的墓地所在地。

    “母親去世後,許建國不願意讓母親入土為安,在給母親辦了葬禮後,又偷偷把母親的屍體弄去火化,把骨灰放在家裏,日日伴在左右。”程天引著眾人來到他位於m國住處西邊的一處小花園裏,拿出鑰匙打開花園的門,率先邁步進入,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後的沙啞,“過了幾年,許建國的執著稍緩,終於讓母親入了土,卻把母親葬在了他原配妻子的旁邊。”

    拐過一道灌木屏障,一座被鮮花包圍的矮墓出現在眾人眼前。程天停步,眼裏染上一絲陷入迴憶的恍惚,“幾年前,我徹底打垮許建國,按照母親生前的喜好買了這棟別墅,將母親葬在了自己身邊,親自照看……可惜的是,我從來沒夢到過母親,她大概是在怪我認賊作父……”

    “別這麽想,小雅應該是希望你能放下仇恨,為自己而活。”穆修壓下激動的情緒安撫他一句,再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步,緊了緊握著鮮花的手,挺直脊背,邁步朝那座位於鮮花中的墓碑走去。

    程天幾人識趣停步,將空間留給了他。

    鮮花搖曳,白色的墓碑處在其中,顯得安寧又祥和。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穆修看起來有些憔悴,但他挺直的脊背和一絲不苟的衣著為他平添了一絲沉穩帥氣。他停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挽發淺笑的女子,用力眨眨眼壓下突然湧起的淚意,蹲下身,把手裏的百合放到了墓碑前。

    “小雅……”聲音出口才發現已經帶上了哽咽,他忙低咳一聲壓下失態,整理了一下情緒才繼續說道,“小雅,抱歉,現在才來看你,當年留下你們母子三人,對不起。”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花香飄來,他低頭從口袋裏拿出嶄新的結婚證和一個老舊的戒指盒放到鮮花旁,看了墓碑上的照片良久,再次開口,“小雅,你總說兩個人在一起,互相交付的真心就是給對方最好的禮物,所以你不求,不問,不談以後……雖然遲了幾十年……小雅,你願意嫁給我嗎?”

    自然是沒有迴答,他又摸了摸照片,打開那個老舊的盒子,把裏麵的戒指拿出來,男戒戴到自己手上,女戒放到了墓碑前,繼續說道,“當初是用孤兒的身份跟你相識,所以在一起後連婚禮都沒能給你,是在一起吃了一頓簡單的飯……其實那天我爸媽也來了,就是你早上去買菜時碰到的那對老夫妻,他們很喜歡你,也很喜歡天天。後來你懷孕去做孕檢時爸媽也偷偷去看過你,但因為我做的任務太特殊,所以隻能遠遠看一眼就走,還必須裝作不經意路過……對不起,讓你名不正言不順的跟了我,戒指也因為種種顧慮裝作忘記買……”

    虧欠的太多,他漸漸說不下去,抬手狼狽的擦了擦眼睛,“曾說過要給你補上求婚和婚禮,卻一項都沒能做到,對不起……”

    m國和國內的氣候差得太多,劉科身上的衣服有些厚,額頭漸漸熱出了汗,但他全沒注意到,注意力全在坐在墓碑前肩膀微微聳動的穆修身上,心裏脹脹的,壓抑的難受。

    這是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一個尋找半生孤獨無依,一個備受折磨早早逝去,誤會疊誤會,苦難疊苦難,半生經曆被歲月釀成一杯苦酒,逼著人在陰陽相隔後還要舉杯痛飲。老天太不公平,明明這麽相愛的兩個人,最後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看向身前的程天,心髒緊縮著,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讓人覺得唿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父親尚且如此,大哥呢,親眼目睹母親的去世,在親生父親的精神虐待下長大,已過而立,卻始終孤身一人,在找到親人後更是一副人生如此已無所求的圓滿模樣,明明是該肆意生活的年紀,卻活得仿佛已經暮年。

    手上一緊,他迴神,看向身邊的董易。

    “小科,你還活著。”董易緊握著他的手,臉上帶著後怕和慶幸。

    鼻子毫無征兆的一酸,他有些狼狽的轉頭遮住自己的失態,想起董易曾說過的

    在誤會自己去世後在爺爺墓碑前靜坐一晚的事情,眼睛澀澀的有些想哭。

    當初的董易是不是也如現在的父親般在墓碑前垂頭壓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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