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很危險,如無必要,切勿再輕易出手。”


    一間充滿中世紀風格的古樸客廳裏,陳安坐在臨窗的椅子邊上,任憑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他手裏捧著一本羊皮紙訂裝成的書籍,似在耐心瀏覽著書籍上的內容。


    當房門打開傳來叮當的響聲,穿戴著一身黑白相間女仆裝的侯雯君緩緩走了進來,然而陳安並未抬頭欣賞侯雯君這幅別具一格的妝容,反而是帶著些許警告的意味輕聲開口說道。


    “我不能見死不救。”


    侯雯君腳步遲疑了一下,如同犯了錯的孩子耷拉著腦袋解釋道。


    陳安從未限製過侯雯君的人身自由,而她又不像陳安一樣能夠耐得住性子,隻要手裏有書,哪怕十天半月都能不出門,事實上他已經有八個月的時間都沒有離開過這間屋子。每次外出迴來,他都會坐在窗前的那張椅子上,不眠不休地讀著各種類型的書籍。


    反倒是侯雯君三五天內都會出一趟門,或許漫無目的的閑逛,或許購買生活上吃穿用度的必需品,或許完成陳安交代的任務。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侯雯君跟隨在陳安身邊已經有三年零九個月的時間,盡管靈能盡失,念能卻修煉得爐火純青,再加上陳安偶爾不經意的敲打指點,她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倘若迴到靈力沒有消失的地球都是橫著走的存在,更別提眼前看似平常的中世紀世界。


    每個光鮮亮麗的城市都有陰暗的一麵,隻是生活在陽光底下的普通人很少會接觸到而已,無論是地下賭場,妓院,酒館,貧民窟,這些地方深入走訪都能有所發現,問題是普通人會經常去接觸這些地方嗎?


    這次外出歸來的途中,侯雯君隨手搭救了一個差點遭受綁架**的女孩,從女孩的口中得知,她的父親是一個賭棍,在一家當地黑幫控製的賭場欠下了巨額債務,結果,他父親把他女兒給賣了,所以才出現了她撞見的罪惡一幕。


    不同於陳安超然物外的處世態度,尚且保留著人性良知的侯雯君對於無辜的受害者絕對不會見死不救,但這次她做得有點過火了,因為她殺光了那些意圖侵犯女孩的禽獸們。


    陳安不反對侯雯君救人,他隻是反對侯雯君粗暴的處理方式。


    救人簡單,殺人簡單。


    偏偏她為何要露麵?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才是陳安認可的處理方式。


    或許是上個世界的教訓太過深刻,這個世界陳安是堅決不會再輕易暴露自己,何況,這個世界的水太深了,哪怕是陳安都顧忌良多。


    “下次注意點吧。”


    陳安沒有太過苛責,依然不動聲色地翻著手裏的書籍。


    “陳平,你一直強調這個世界非常兇險,為何我卻沒有半點感覺呢?”


    氣氛稍微緩和,侯雯君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凝視向陳安道。


    她會有這個疑問非常正常,這三年零九個月裏,她和陳安幾乎走遍了這個世界,根據她一路上的親身經曆及所見所聞,怎麽看這個世界都處於地球時期的中世紀階段,到處都充斥著黑暗,愚昧,野蠻。宗教控製著人們的思想,世俗政權控製著人們的行為,資本主義尚未萌芽,文藝複興遙遙無期,哪怕再過百年恐怕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不可否認,這個世上的確有許多具備超凡力量的人類,但本質上與地球靈能者毫無區別,終歸不過是強大點的人類罷了,所以侯雯君不明白,陳安究竟在忌憚什麽?


    “你真的以為你所見到的世界是真實的嗎?”


    陳安聽後合上書本,他覺得是時候解答對方心裏的疑惑了。


    “難道不是嗎?”侯雯君微微一怔。


    “每次仰望天空,你看見了什麽?”陳安不答反問。


    “白雲藍天,日月星辰。”侯雯君道。


    “如果我說,你看見的日月星辰都是假的,你會作何感想?”陳安微笑道。


    “不可能……”


    侯雯君下意識脫口而出,隨即卻閉上了嘴巴,因為她知道,陳安不會故意說出這種駭人聽聞的謊言。


    “你想看一看這個世界的真實嗎?”陳安神色平靜道。


    “我……如果可以的話……”侯雯君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陳安搖頭輕歎口氣,他站起身,緩緩走到侯雯君身前,抬手便將手指點在她的眉心。


    “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你所看見的一切吧。”


    當他說完這句話後,侯雯君頓時眼前一黑,等她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她愕然發現自身處於一片漆黑無垠的世界裏。


    “這是……”


    她剛想說話,誰知道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宇宙深空。”腦海裏突兀地響起了陳安的聲音。“看你的腳下。”


    侯雯君不自覺低頭看去,然後,她瞪大了雙眼,整個人都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個龐大的氣泡包裹著一顆顆星球,氣泡宛如一個袖珍的宇宙模型,日月星辰都按照既定的運行軌跡緩緩環繞著最中間的星球。


    這樣的氣泡約莫數百個之多,有大有小,由遠有近,如同葡萄架上結滿的一串串葡萄有規律地相互排列著。


    “這就是我們一直生活的真實世界。”陳安的聲音再次響起。


    “宇宙奇觀嗎?”侯雯君張大小嘴道。


    “不是,它們都是人造的,更準確的說,它們都出自於神明的手筆。”陳安道。“每一個氣泡都是神明們開辟出來的神國。”


    “不可思議!實在是不可思議……”侯雯君喃喃道。“你說的神明們為什麽要製造這些氣泡世界?”


    “為了生存。”陳安道。


    “生存?”


    “這個宇宙正在寂滅。”陳安道。“仔細觀察你周圍的宇宙,你看見了什麽?”


    “什麽都看不見,一片漆黑。”


    “那是因為這個宇宙裏的其他物質都已經湮滅幹淨了。”陳安道。“氣泡內的星辰與生命便是這個世界最後的火種,一旦火種熄滅,意味著這些神明都會隨著宇宙的寂滅一同死去,盡管我們印象裏神明的生命是永恆的,但這個永恆同樣是有期限的。”


    “這個宇宙為何會變成這樣?”


    “因為這個世界曾經遭到了入侵。”陳安道。“但具體入侵時間暫且不祥。”


    “入侵?”


    “是的,這個宇宙的絕大部分能量都無故消失了,我懷疑是入侵者抽取了這個宇宙的生機才導致了眼前的結果。”陳安道。


    “……這已經超乎我的想象範疇了。”


    “迴去吧。”


    話音剛落,侯雯君重新迴到了熟悉的客廳裏,而陳安則早已坐迴了窗前的椅子。


    “所以,你一直都在忌憚創造這個氣泡世界的神明們嗎?”花了很長時間才冷靜理清思緒的侯雯君看著陳安道。


    “這隻是其中一方麵的原因。”陳安搖頭道。“另一方麵,你忘記我說的輪迴者了嗎?”


    “難道入侵者是輪迴者們背後的存在?”侯雯君似有所悟道。


    “不是,對方不過是一個趁火打劫的家夥。”陳安道。“這幾年來,我始終都在關注一件事情。”


    “什麽事?”


    “對方何時會投放輪迴者,可惜,它一直都沒有動作。”陳安遺憾道。“所以,我們唯有一直等下去。”


    “他們與你尋找的目標有關?”侯雯君道。


    “是的。”陳安道。“假如世界變成一潭死水會發生什麽情況?”


    “沒有變化意味著沒有未來。”侯雯君沉吟道。


    “聰明!”陳安點頭道。“而我們尋找的人便是會攪動這方世界的主角們,往往神明都在他們身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輪迴者們背後的存在是不可能放過這塊肥肉的。”


    “當一切結束了呢?”侯雯君突然低沉道。


    “隨著英雄們的死去,舊秩序會在神明的啟示下瘋狂反撲,然後……世界重歸現狀,如此循環往複,繼續保持著世界的活力。”陳安拿起手中的書本向侯雯君示意道。“曆史已經記載了這點。”


    “這個世界的人太可悲了。”侯雯君感傷道。“因為他們的文明根本沒有一絲未來。”


    神明們不會容許人類的文明繼續向前發展,否則遲早有一天人類都會知道他們活在一個什麽樣的世界,一旦絕望的情緒滋生蔓延勢必會動搖到氣泡世界的根基。


    “但他們起碼還能活著,不是嗎?”陳安淡淡道。“沒有神明們盡力盡力的維持,世界都早已毀滅了。”


    “所以你才會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無動於衷?”


    “我說過,我從來都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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