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的靜止毫無預兆,事實上陳安都不知發生何事便莫名其妙卷入之內,那一瞬間,他的身體與思維皆是僵硬的,凝固的,猶如變成了一尊活生生的蠟像,幸虧未受影響的靈魂意識及時作出反應才喚醒了他。


    陳安合上書本,下意識施展出“絕”消除了自身的氣場,目光在不動聲色的觀察片刻後,確認周圍沒有潛在的危險,他才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身處於本世界內的封絕空間裏,不像是上次處在旁觀者的角度,沒有親自下場體驗過封絕空間的情況。


    世界是一片灰蒙蒙的,如同陰沉沉的天氣,沒有陽光,沒有風,連空氣都是死寂的,保持著前一刻姿勢靜止不動的乘客身上都沒有半點生命氣息的跡象,他試著用手觸摸檢查一下走廊上拿著泡麵準備去車廂熱水供應處的乘客身體,有肌肉的彈性,卻沒有活人的體溫與唿吸,簡直和死人沒有區別。


    根據目前的物理理論來說,時間是連續的,不間斷的,也沒有量子特性,但結合相對論與量子理論猜測,時間是間斷的,有量子特性的。


    換個通俗的說法,時間和不停流動的河水不同,每段時間都是由不同的平麵構成,時間與時間之間是存在所謂的斷層,盡管這個斷層無限趨於為零,但確實是存在的。就好比動畫片一樣,雖然人們看到的是連續的動作,但其實是一幀幀靜止的畫麵構成,隻是人們感覺不到而已,正因為時間不具有連續性,所以就算在過去改變了曆史也不會影響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會在這個時間平麵上終止,從而不會產生時空穿梭的悖論問題。


    眼前封絕空間的構成相當於抽出了斷層空間,切斷了時空與因果的外在聯係徹底孤立具象化,所以隻要封絕空間沒有消除,空間無論發生了什麽都影響不到現實,即便你殺光了封絕空間內所有因果之外的人,等到封絕空間消失,時間又會迴到沒有任何變化的正常現實世界。


    封絕空間的出現意味著火車上有靈能使徒,盡管暫不清楚對方意欲何為,但想來肯定沒有什麽好事,否則何必要展開封絕空間掩人耳目呢?


    以陳安目前的情況,最好的選擇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切勿涉險。


    但如果對方發現自己企圖殺人滅口該如何麵對?


    考慮到這層因素,他決定未雨綢繆,至少要有自保的手段。


    碰到戰鬥,赤手空拳肯定不如手上有武器,問題是車站有安檢,而且首都車站的安檢更是嚴格,乘客別說攜帶武器了,但凡有危險性質的物品都會沒收。


    乘客沒有,不代表火車上沒有。


    第一時間,他想到了火車上的餐車。


    火車廣播在飯點的時候都會告知乘客餐車的位置,他記得餐車是在9號車廂,而陳安的車廂是5號,隻需通過三節車廂即可抵達餐車。


    稍作思考,他便朝餐車方向如履薄冰地走去。


    一分鍾的路程,陳安愣是走了十分鍾,每到一節車廂,他都會再三觀察,確定沒有問題才會緩而又緩的通過,慶幸路上沒有遇到危險狀況,順利來到了餐車。


    進入狹窄的餐車廚房,從砧板上取過菜刀,沒有片刻停留,他便徑直離開準備原路返迴。


    轟隆——


    結果在他剛走出餐車不久,整節車廂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旋即聽見身後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響。


    猝不及防下陳安都差點摔了個踉蹌,反應過來,他立刻趴在地上躲入了臥鋪的床位中間,一邊釋放出感知偵測,一邊屏息凝神耐心靜候事態的變化。


    許久。


    車廂徹底風平浪靜下來,陳安才小心謹慎地匍匐出走廊觀察情況。


    結果——


    又是一聲轟隆炸響,車廂震動。


    陳安迅速縮迴身子,準備繼續潛伏,誰料爆炸聲開始接連不斷響起,這次,陳安猛地爬了起來,朝著自己車廂的位置便奪命狂奔。


    因為,爆炸聲距離自己愈來愈近,一旦他繼續呆在車廂裏,遲早都會給炸上天。說到底,他還是太低估靈能使徒在封絕空間內肆無忌憚的破壞力了。


    一節一節的車廂在炸毀,逃到最後一節車廂的時候,陳安已經退無可退,眼見爆炸的威脅近在咫尺,霎時間,他將念能都灌注在大腿,飛身一腳踹開了堅固的火車廂門,緊接著一個縱躍跳出了車廂,下一秒,車廂爆炸,無數殘渣碎片飛濺,其中有一枚鐵片便射入了他的左側肩膀。


    強忍著劇烈的疼痛,趴倒在地上的陳安一動不動,高度戒備著周圍的情況。


    “白少庭,今日你死定了!”


    半晌,一個冷酷狠戾的男人聲音響起。


    “秦世雄,束手就擒吧!在與你動手的前一刻,我便已經向總部發出了求援信號,即便殺了我,你也是跑不了的!”


    一個肅然低沉的聲音迴應道。


    “哈哈哈!天大地大任我行!我秦某人又豈會怕了你們這群區區國家鷹犬?!”


    秦世雄背負雙手站在炸毀的車廂頂部恣意狂妄地大笑著,目光透著徹骨的寒意,居高臨下地盯視著遠處手持雙槍瞄準著自己的白少庭。


    “秦世雄!!沒想到你死到臨頭依然不知悔改,你以為仗著自己的能力為非作歹,犯下累累罄竹難書的罪行便沒有人能製裁得你了嗎?哪怕沒有國家這層執法者的外衣,我都必將會為死在你手下的無數亡魂討迴一個公道!”白少庭大義凜然地嗬斥道。


    “哼!白少庭,你這兩年你追得我可謂東逃西竄,一刻清淨的日子都沒有,今日好不容易碰到你孤身犯險,我是絕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所以,請你去死吧!”


    話音剛落,秦世雄朝著白少庭猛地揮出雙拳,下一刻,兩道肉眼的半透明拳印伴隨著狂暴的氣流衝擊向地麵的白少庭。


    白少庭見勢不妙立即閃躲開來,拳印雖然落空卻在地上產生劇烈的爆炸效果,一時間泥土翻飛,餘波都震蕩著他的五髒六腑,表麵看似沒有大礙,可遲早下去都會出現嚴重的內傷。


    砰砰砰——


    白少庭呈不規則的路線高速移動著,他在躲避秦世雄揮來的拳印時,手裏的雙槍同樣沒有閑下,一發發幽綠色的靈彈從槍口射出,無一例外都精準落在了目標身上。


    可惜——


    “雕蟲小技!”


    麵對射來的靈彈,秦世雄僅僅大手一揮,瞬間射向他的靈彈都在眼前爆炸開來,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半點威脅。


    “哈哈!白少庭!你的靈力真是太弱了!這是在給我瘙癢癢嗎?沒有了同伴的幫助,你就和一個廢物沒兩樣!”


    秦世雄的攻擊始終都沒有停下,看著不斷狼狽躲閃的白少庭,他不由狂笑著冷嘲熱諷起來,企圖分散他的注意趁機一舉拿下。


    “就你還想充當正義的使者?!白日做夢去吧!”


    “吃我一記連珠炮拳!”


    秦世雄怒吼一聲,渾身肌肉隆起,一股澎湃的靈力從體內噴薄出來,揮舞的雙拳猶如機關槍似的朝白少庭揮出,無數半透明的拳印幾乎封鎖了對方的逃跑方位,隨即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響起,在地表上揚起大片塵土。


    當煙塵散去,隻見白少庭半跪在地上,雙手交叉護在腦袋上方,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隨處可見流血受傷的淒慘模樣。


    “居然沒死?”


    秦世雄絲毫沒有鬆懈下來,盡管白少庭看上去慘不忍睹,可實際上他的靈力並未消失,反而呈現出不穩定的態勢。


    “秦世雄!你真的以為如此簡單便能殺了我嗎?”


    白少庭緩緩站了起來,目光冷冷地直視向車廂上方的秦世雄,他抬起顫顫巍巍的手臂,槍口再次瞄準了對方。


    “死鴨子嘴硬!”秦世雄冷哼一聲。“我知道你想拖延時間等到同伴的救援,但這不過是你的癡心妄想,在他們趕來之前,我便會先一步宰了你!”


    “宰了我?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白少庭神色一凝,冷靜地扣下了扳機。


    “白費功夫!”


    看見槍口射來的靈彈,秦世雄露出不屑的表情,揮手便打算震爆靈彈。


    嘭的一聲爆炸。


    秦世雄突然神色大變,他低下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浸染著鮮血的胸口。


    他居然受傷了!


    “怎麽可能!你那弱小的靈彈怎麽可能傷到我?”


    秦世雄捂著胸口,怒不可遏地死死盯著白少庭咬牙切齒道。


    “普通的靈彈當然傷不到你,但如果是我以壽命為代價凝練的靈彈呢?”


    白少庭吐了口鮮血,臉容似乎都變得蒼老了一些。


    “既然你有這等實力,為何要拖到現在才使出來?”


    靈彈不斷侵蝕腐化著秦世雄體內的血肉,他已經盡可能壓製著傷勢,可若要徹底拔除靈彈的威脅根本不是一時半會便能辦到的事情,尤其是大敵當前,對方怎麽可能會給他專心療傷的時間。


    一時間,他竟然有了退卻的打算,萬一等白少庭拖延到援軍到來,他想撤都撤不了,最關鍵的是他以壽命凝練的靈彈還能射出幾發?如果自己再中兩發這種靈彈,估計直接就把性命交代在這裏了。


    “底牌之所以是底牌,往往是因為它們能在最關鍵的時候發揮出作用。”白少庭冷笑出聲道。


    “好!很好!白少庭!我必須承認我低估你了!”秦世雄深吸口氣道。“但你以為這樣就能擊敗我了嗎?你還差得遠呢!”


    說完這句話,秦世雄神色猙獰地擺出宛如搭弓射箭的姿勢,握緊在耳畔邊的拳頭漸漸亮起了一圈深紫色的耀眼光暈。


    “雷霆巨炮!”


    離弦的箭,崩出的拳。


    頃刻間,一個碩大無朋的恐怖拳印裹挾著摧枯拉朽的氣勢轟擊向了白少庭。


    一朵蘑菇雲從地表緩緩升起,猶如實質的強烈衝擊波不斷朝四麵八方擴散開來,無數植被草木都連根拔起吹向了遠方。


    “死了嗎?”


    秦世雄收迴拳頭,唿吸異常沉重地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似乎剛才這招給他的身體帶來了極大的負擔,但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白少庭完了。


    他的靈魂之火已經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原本他是不想使用這個招式,可無奈白少庭的壽命靈彈威脅太大,倘若不趁早解決勢必後患無窮。


    噗——


    突然,秦世雄單膝跪地,口裏吐出一潭烏黑的鮮血,靈彈的侵蝕愈來愈嚴重了,他現在必須離開眼前這個是非之地,尋一處安全的地方專心療養傷勢!


    他剛一起身,準備解除封絕空間的時候。


    腦袋莫名感到一陣涼意。


    結果秦世雄下意識伸手摸向腦袋,可摸到的卻是一片柔軟,這種觸感……是人腦的觸感。


    粘稠的液體緩緩從臉頰眼皮處滑落,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脖子僵硬地扭頭看向左側。


    不遠處,站著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隻見他微笑著看著自己,手指點了點腦袋,掌心又向上張開。


    “你……”


    秦世雄目眥盡裂地看著對方,最後,他整個人都麵目朝下的轟然倒去。


    靈能使徒同樣是人,而大腦削去一半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同理,靈能使徒也活不了。


    所以。


    秦世雄死了。


    死在了陳安出其不意甩出的菜刀一擊。


    憑借“絕”消除自身氣場,再加上兩個靈能使徒精神都專注在緊張的戰鬥,以至於他們都忽略了趴在草叢裏假裝成屍體的陳安。


    事實證明,往往苟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


    忍著劇痛拔出插在肩膀的鐵片,陳安快步走迴了車廂,因為封絕空間失去控製後不斷在瓦解崩潰,如果不及時返迴車廂,等會他可就迴不去了。


    當封絕空間消失,時間流速恢複正常,車廂內乘客說話的聲音再次響起,窗外的風景依然在飛速的閃過。


    陳安躲在衛生間裏,他脫去全部上衣,將長袖t恤撕開成布條簡單包紮了下傷口,打算下了火車再去醫院治療,清洗幹淨羽絨外套的血跡,仔細審視檢查一番,確認沒有問題後他才走出了衛生間。


    真是無妄之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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