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已經染成了血紅。


    大地也在魔物的侵襲下變成荒廢的焦土。


    就像這天地,開始因為蒼生浩劫流出了血淚、裂開了傷疤。


    世間生靈,都因這天愁地慘的一幕而悲鳴。


    一時間,哀鴻遍野。


    在這淒厲的血色蒼穹上,有各色光華,從不可知之地騰空而起,在天際飛旋匯聚,繼而匯成光華的洪流,向著北地飛騰。


    那是人間高手,齊至北冥。


    道道華光,像是極美的流星劃過血紅的天際,又像是草原上夏日的螢火,引得人間無數文人騷客留下數不勝數的詩歌辭賦,去祭奠,去紀念。


    這一晚,被後世稱為“千星之夜”。


    ……


    不歸城的白塔,此時塔頂正燃著熊熊火焰,如同黑夜裏的燈塔。


    大鵬飛旋在高空,大翅揮散魔氣,給正道聯盟的好友們創造一方還算潔淨的空間。


    莫輕塵、康雪早已在不歸城上空靜候許久,迎接那千萬道星辰的北來。


    不歸城,便是正道聯盟將要使用的抗魔前站。


    最先趕到不歸城的,是禦劍極速的淩霄宗劍修。


    那一道道劍光最先劃破夜空,當頭者,正是在東海走過一遭又急忙迴宗收攏宗中高手前來支援的若虛真人和元殊真人。


    在其後,則是晉語、霄漢和雲荷三位峰主領著淩霄各峰中已然步入化神期的修士。


    除了這些紮眼的驂翔劍光,人群中,還有一鹿,老神在在,除了看看天上飛舞的“傻大個”,便誰都沒搭理。


    要說出場最為驚世駭俗的,當屬斂容峰峰主雲荷,她並未禦劍,反而是騎跨一條十數丈長的龍!龍鱗金紅二色交相輝映,端的威風凜凜!


    一旁霄漢不滿的瞥了眼自家鹿公,心道老家夥不會做事。明明他跟雲荷一樣,都已是新晉的大乘期修士,正該好好抖摟抖摟威風才是,可偏偏鹿公不準他騎它!瞧瞧雲荷,這次可是出足了風頭。還是斂容峰的晏清懂事啊,剛剛化龍,明明是世間難得的龍種了,卻一點架子都沒有,甘願讓雲荷把它當成坐騎。


    同樣在關注晏清的,還有天上飛旋的大鵬。碩大鵬目中不禁流露出幾分驚訝。呦嗬,當年南海化形一遊,見過不少龍種,那一身龍血龍氣,可都沒有這條來的純正。


    被大鵬視線盯的有些膽寒,晏清的脖頸輕輕晃了晃。


    雲荷拍拍它脖子,輕聲啐道:“沒出息的玩意兒,好歹是化龍功成了,還這麽膽小?”


    晏清不滿的低吼一聲:“有出息能讓你騎在我頭上?輪境界,我好歹也是半步仙隱,比你可高多了,年紀又比你大,你最好放尊重點兒。”


    雲荷目光一冷,劍氣,殺氣,令晏清趕緊閉嘴,乖乖馱著雲荷降在了若虛真人身後。


    莫輕塵看著淩霄宗的幾大峰主和那倆山水鎮守,眸底閃過一抹異色。淩霄宗的底蘊,還真是有些令人震驚了。每次掀一掀底牌,都足以令世間震動。試看人間,還有哪處修行地,會有這麽多仙隱和大乘?


    莫輕塵走到若虛真人麵前拱手道:“此番有勞真人連同貴派仙友了。”


    若虛真人淡然道:“三界浩劫,我等自當同仇敵愾,哪需莫城主這般生份?”


    元殊真人也道:“我們遠到至此,正需稍作休息,就不打擾莫城主招待其他仙友了。”


    莫輕塵微微一笑,轉頭走向西方,在那裏,櫻已經當先接引到了天山派的修士。


    莫輕塵一到附近,便看見櫻的臉上遍布淒涼傷感,正如絢爛之櫻遭了霜打,心下驀地感到一絲苦澀。


    果然,從天山派趕來的道士們,其中並無老真人塵遠的身影。


    葉奈落來到莫輕塵跟前微施一禮,臉上同樣帶著傷感。


    “老真人他……”莫輕塵試探著問道。


    “先師已坐化。”葉奈落深沉道,“許是莫城主因為魔族動亂,並未察覺到吧。”


    其實自打老真人登天複返的那一日起,這個結果便已經注定。


    雖是必然結果,但莫輕塵仍感到一陣失落。


    如老真人那般精彩絕豔之輩,萬年以來,唯有淩霄宗的鎮宇真人、菩提寺的無我大師,三者比肩,一路絕塵。後世修行者再有出息,也不過是望其項背緊追慢趕。可老真人此迴,從此真的就是塵緣遠去了。老真人這一走,無異於整個修真界拜別了一個時代。


    隻不過,當他注意到葉奈落等人的修為境界後,便對老真人的提早離世有了一定猜測。


    看來一個時代的離去,未必全是壞事。豈不聞,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莫輕塵由衷道:“恭喜葉道友了。”


    葉奈落看著莫輕塵的神色變幻,便知道對方已經看出了什麽,索性也不隱瞞,歎道:“若非先師臨終一記大手筆,我這仙隱境,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三界危難,塵遠真人選擇自主坐化,將一身殘存修為盡渡山中修士,生生拔高天山派道士中修為精深、心境穩固之輩的境界,比如青雲子、山星子和穀風子的修為,一朝入大乘;而老真人的弟子葉奈落,這一代的天山派蹈紅塵之人,則是由大乘,一步,跨入仙隱!


    而老真人,則是坐化成靈光萬點,遍灑天山。


    這一日,天山除了道殿所在,本身因為環繞山門的那座陣法緣故,司機長春,沒有積雪;其餘山頂則是異象驟生,千萬年來不曾化的積雪,齊齊融化,但未曾引發山洪,而是刹那滋潤千百裏大山,萬木生春。


    莫輕塵問了一個問題:“那現在天山派的掌教是?”


    葉奈落淡淡道:“是晟陽。隻是趕在這麽個動蕩的時候,不便大肆宣揚,等風波過後,我派自會頒下金科玉律,告知整個修真界。”


    說到晟陽,葉奈落便有些疑惑。


    要說師父最疼的,大概就是晟陽師弟。要不然也不會在壽元將盡的這段時間裏,將晟陽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可為什麽,師父臨終,卻沒有將自身道行遺饋半點給晟陽呢?


    葉奈落不知道,老真人並未對晟陽拔苗助長,隻是在臨走時輕拍晟陽小道士的腦袋,在其哭聲中道:“別嫉妒你師兄他們,他們得去打架呢,你要好好修行,將來才能超過他們。道在自己,什麽仙人撫我頂授之以長生,都是貪圖捷徑之輩才會奢望的蠢事罷了。師父我老人家,今生就走到這一步,希望晟陽你,能比為師走的更遠。師父我這一走,就麻煩你給你師兄他們多念幾遍平安經,保佑他們……早去早迴……”


    當時晟陽小道士已經哭到說不出話來,張嘴閉嘴努力了半天,才囁嚅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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