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青石,瞑目神遊。


    突然,若虛真人微睜雙目,繼而雙目全開。


    四下四壁之上,影影綽綽霧氣繚繞,其內景象倏忽而變。


    若虛真人輕輕唿出口濁氣,“也不枉我這些時日的費力,終於是把你們給弄出來了。”


    許久之後,幻象皆消。


    若虛真人驀然長歎,“當年師尊告訴我,入得仙隱便知前緣,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麽大的秘密藏在淩霄!枉我自負卜筮之道堪為當世前三甲,原來在前人麵前什麽都不是啊!”


    這就是他為什麽早已破境功成,卻遲遲沒有出關。因為當年鎮宇真人離世前曾告訴他,淩霄宗有一個秘密,非是掌門不能知,非是仙隱不得知。那個秘密就藏在這裏,這間隻能供由淩霄掌門閉關靜修的石室之內。


    那是淩霄宗開派祖師太清真人留下的一段話,也是以迴光溯影之法截留下來的一段歲月長河。


    等若虛真人看過之後,便隻能感歎——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世人皆知淩霄宗的護宗大陣乃為六合八荒陣,而淩霄宗內部高層人士則知道麵壁崖下還有那“一線天”陣法比之六合八荒陣不遑多讓。裏裏外外,也就認為淩霄宗僅有這兩座大陣可保一宗千年萬年無憂。


    可沒有人知道,淩霄宗還有一座陣——淩霄劍陣!


    那是開派祖師太清真人的好友——李玉壺——所留下的手段,一個即便魔界縫隙出亂,也能保證人間能有喘息之機的大手段!


    “淩霄六峰,其五為劍;劍遊八方,鎮魔伏亂……”若虛真人默默念叨著,然後視線穿透厚重石壁望向了那如今空無一人的縹緲峰。


    縹緲峰為何一直人煙稀少卻從不見曆代掌門多加理睬?


    為何衛軒小小年紀便被派去執掌一峰?


    為何白狐也被帶上了那座峰,偏又被衛軒安排著做了那縹緲峰山水鎮守?


    直到現在,若虛真人才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好手段!玉虛天之主李玉壺,果真是思慮之遠非天下人可及。”若虛真人臉上露出由衷的佩服之色。


    淩霄劍陣這等三界之間絕大陣法,陣樞便是那縹緲峰!


    若虛真人目光深邃,“李玉壺,萬年之前布陣,你大概是想在這人間留下可以免除日後魔界出亂、人間大亂的保障,將此陣留在淩霄宗,是你信任我們淩霄;如今陣樞偏又落在你昔日跟前捧劍童子、以及你之血脈手中,當真是因緣際會,剪不斷理還亂,自然而然。”


    思及至此,然後若虛真人突然一怔,“也許,這些也不是巧合?萬年之前你料到魔界遲早出亂,人間將有浩劫;千年之前你料到衛軒和白狐之事,也順手做了安排,讓他們皆來了淩霄,又都上了縹緲峰。將這座大陣交到了你最信任的對象手中?如此看來,你之謀劃,當真是長遠到令人害怕。”


    繼而,若虛真人突然一笑,“祖師爺啊,您老人家能跟這麽一位既重大義又不舍私情、本事高到驚天駭地的大人物結成朋友,也真是厲害至極,令我等佩服到五體投地了。”


    在石室之中,若虛真人坐了許久,直到心中再不因此事生起半點波瀾,這才信手揚袖,以仙隱境的大手段在四周石壁上加固了封印,以保證那道“迴光溯影”的法術不會失效、亦不會使人輕知。


    他不知道這樁秘密是會留給後世有緣人,還是今生便要告白於天下。


    畢竟最近這段時間,魔界是真的不大安分。菩提寺無我大師都沒了,魔界縫隙的事已經傳遍修真界,人心惶惶難以自安……這莫非是種征兆?


    若虛真人隨即輕揮手中拂塵,輕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魔來,劍斬便是。”


    然後他緩步邁出石室,仰首看著天邊,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小師弟、白鎮守,歡迎迴山。”


    ……


    “你聽說了沒,小師叔已經是大乘期了!”


    “那咱們淩霄宗可是雙喜臨門了!前不久掌門真人剛剛破境進仙隱,如今小師叔便又是大乘期了,還是整個修真界最年輕的大乘期!”


    “這還不算,你知道嘛,就連那位都是元嬰期了。”


    “元嬰算啥?別看我才剛剛金丹,可咱們淩霄宗元嬰期的不說那些長老級人物,就連諸峰師兄師姐們中間也大有人在啊!”


    “可這迴悄沒聲息步入元嬰期的,是那位最吊兒郎當上不得台麵的白鎮守!”


    “這——這可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還以為,等我化神期了她都未必能走出金丹期呢……”


    “老實說,我也這麽想。可偏偏人家就成功了。”


    “嗨,這肯定是沾了小師叔的光唄!”


    水淩急匆匆下了戒律峰,途中便不時聽到有人在嘁嘁喳喳嘀咕這些話。


    她的表情很糾結,既喜且憂。


    喜的是衛軒修行又有進境,憂的是自己跟他的差距又拉大了許多。


    至於傳到耳朵裏的有關白狐的消息,她是半點不在乎。


    小小元嬰,算得了什麽?


    等她來到縹緲峰山腳處,便見到山下已經聚集了不少年輕弟子,大多都是淩霄六峰之中跟衛軒走的比較親近的小輩。隻不過她注意到,這些人的臉上既有仰慕之色亦有失望之色。


    陶文亮遠遠招手打招唿:“水師姐,你也來給小師叔道賀嗎?”


    水淩微微點頭,心中卻在埋怨,要是早點來就好了,也不至於跟這麽些人聚在一起。


    她還想往裏走的時候,便聽含星歎道:“可惜師姐你要跟咱們一樣白跑一趟了。”


    看見水淩一怔,陶文亮又解釋道:“小師叔剛迴山就開啟了縹緲峰的禁製,眼下外人是上不去的。他說是剛剛破境,需要好生靜坐感悟,不叫我們去打擾呢。這不,我們這就要迴去了。”


    朗月在旁哼道:“小師叔太不給麵子了,自己願意清淨倒也罷了,怎麽還不讓狐狸出來陪我們耍耍?好久不見,倒還怪想她的。”


    含星也做勢虛抓了抓雙手,有些懷念狐狸毛的那種手感。隻是狐狸如今也是元嬰期了,不知道日後還能不能跟原先那樣陪他們打鬧?


    陶文亮撇撇嘴,“那位白大人不也破境了嘛,也得好生靜悟啊。”


    朗月瞥了他一眼,“你覺得靜悟這倆字跟她搭得上邊兒?還不是小師叔看得嚴,怕她四處招搖亂收賀禮。要我說小師叔對狐狸太上心了,看孩子看媳婦也沒這麽上勁兒的。”


    陶文亮抬手輕輕拍了下朗月的小腦瓜,“年紀不大,滿嘴胡話,我看還是讓元殊師伯給你紮兩針最好!”


    他方才注意到,朗月的話一出口,水淩的臉色眨眼變了。


    一邊推搡著想要上來咬他的朗月,陶文亮心中輕歎,情之一字,惹人心亂,要之作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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