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元真人悚然一驚,感到一股涼氣從尾椎瞬間竄到頭頂心。


    匆忙迴首,眼中便隻看見九條極大的尾巴攢簇在一起,毛色豔麗像是天邊最美的火燒雲。


    魅侯就站在這朵幻變不停的雲前,笑道:“將手中之物放下,本侯可以既往不咎。”


    廣元真人哈哈大笑,好像魅侯說了多麽好笑的笑話一樣。


    “要我相信你的妖言妖語,做你的千秋美夢!本真人即便不是你的對手,可也不會任你處置!”廣元真人厲聲說道。


    見識過魅侯先前的手段,此時他心中自然是緊張萬分,可既然眼下平沙島暫時迴不去,便也隻有跟魅侯硬拚上一場,屆時再覷機逃走。廣元真人相信,即便他不及魅侯,可大家都是仙隱境,要想逃,總有法子。隻要被他逃走,自有卷土重來之日!


    魅侯皺眉,心想這老家夥怎麽這麽軟硬不吃?他看了看廣元真人,心中非常好奇,當初平沙島的掌門之位,是怎麽落到這麽個蠢玩意兒手裏的?


    想不明白,魅侯便不再去想,輕彈指,九條長尾從身後甩出,在廣元真人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將其那尊巍峨法相捆成了個粽子。


    這還不算完,九尾一齊用力,越捆越緊,隻是眨眼工夫,金光耀眼的法相身上就已經多了幾條裂縫。


    魅侯輕笑:“要麽都說越老的鴨子嘴越硬,越老的人臉皮越厚,你這麽不識趣,可就怪不得本侯了。仙隱境……我也殺了好幾個了,今日就再殺一個全當難得的活動筋骨了。”


    眼見魅侯舉手彈指間便製住了自己,如此輕鬆好似渾不吃力,廣元真人這才開始真正地感到恐懼自靈魂深處湧出。


    廣元真人急道:“你敢殺我?就不怕五大派群起而攻之,踏平你這千裏雲夢澤!”


    魅侯笑道:“五大派?你該不會直到今日為止,還以為平沙島可以跟那四家相提並論吧?”


    廣元真人強打精神道:“我們五家同氣連枝、互為倚助,共同維護整個修真界的安穩,你若殺我,其他四家絕不會坐視不管!”


    “同氣連枝……說出來你自己信嗎?”魅侯瞥了他一眼,“不說別的,你們平沙島,有那魔界縫隙嗎?人家四大派辛苦鎮壓著魔界縫隙,為了人世安穩出人出力這麽多年,自然堪稱人間的擎天白玉柱,你們平沙島何德何能跟人家相提並論?你說跟人家四派同氣連枝、互為倚助,也不看看人家四派是願意還是不願?”


    按理說兩位仙隱境大能之間的對話,若是有意,可不教任何人知曉,可偏偏魅侯與廣元真人的對話響徹天海之間,無論是廣元真人大難臨頭時的死氣白咧,還是魅侯的冷嘲熱諷,平沙島上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就好像魅侯在故意讓平沙島一眾知道,他們都是一幫上不了台麵的渣渣。


    平沙島上眾人麵麵相覷,原來他們曆來尊敬有加的掌門廣元真人,在人家魅侯麵前連反抗之力都沒有!原來他們平沙島在人家魅侯眼裏根本不占地兒!


    事情發展到如今地步,真是丟人現眼!


    魏铖這也才知道,原來平沙島根本沒有魔界縫隙!難怪先前跟廣元真人說起的菩提寺所見所聞,廣元真人根本毫不在意。嗬嗬,依照廣元的性子,自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平沙島沒有魔界縫隙,他又怎會浪費精力去擔心?


    魏铖又想,那麽第五條魔界縫隙在哪裏?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除了平沙島,世間還有哪方勢力足夠鎮壓一條魔界縫隙?


    好在另有他人為其解惑。


    芳華君的聲音從圖南島的方向遙遙傳來:“嗬嗬,你們平沙島啊,從被人評舉為第五大派之日起,就是個笑話。你們也別怪其餘四派看不起你們,誰讓你們平沙島要能人沒能人,要功勞沒功勞,隻有些屁用不管的名聲罷了……殊不知,真正出力鎮壓第五條魔界縫隙、勞苦功高的那位,是人家魅侯!明明付出很多,卻不張揚,更被那不明真相的人間蠢貨因其妖物的身份輕之薄之,可人家偏生不計較這點,坐鎮‘無真城’,在那冷板凳上待了幾千年不願飛升,如此大義,勝卻你們人類修士多少倍!這才是最令我敬佩的一點啊!怎是一個‘服’字了得?”


    魅侯冷聲道:“多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芳華君委屈巴巴地說:“聊表敬佩之情嘛。也叫這些人類知道,人間安穩,少不了你這位妖族共主的出力。”


    魅侯哼道:“我隻是為了護住我妖族安穩,人間動蕩我不在乎,即便魔界真的有朝一日要跟人間來場生死大戰,我也不會在乎,可是我妖族不能被殃及池魚。”


    聽到魅侯這麽說,芳華君沒再出聲。


    在水天一色陣內旁聽的魏铖等平沙島人士,卻是震驚不已,原來第五條魔界縫隙,是在雲夢澤!這麽說來,對於整個人間安寧來說,雲夢澤的重要性竟遠比他們平沙島更大!那他們一向自認為自家門派是正道巨擘,是人間安寧的保障,這算是什麽?自己按在自己頭上的笑話嗎?


    就在這個空檔,廣元真人跟本沒去理會旁人的譏諷、驚疑,反而已經開始打起精神默念口訣,他打算悄悄施展遁法。


    卻不料在即將功成之際,魅侯嗤道:“真當我瞎了?”


    語音未落,魅侯倏然抽迴九條大尾,輕輕一掌落在了廣元真人的法相上。


    一隻手掌相比於那數十丈高大的法相來說,顯得那麽渺小,可是其上蘊含的勁力卻是摧枯拉朽。


    一掌下去,法相崩碎,現出廣元真人的真身。


    又一掌,魅侯打掉了廣元真人尚自緊攥著的兩樣東西,將其轟然打落進海裏。


    水花賤了一瞬,海麵便恢複了如鏡般的平整。


    魅侯看著平沙島,目光深邃,不知在思索什麽。


    他什麽都沒做,可是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卻令平沙島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連廣元真人都敗了,若是魅侯想要覆滅平沙,他們該怎麽辦?哪裏還有活路在?


    就在此時,魅侯突然輕咦了一聲,嚇得平沙島眾人險些跪地求饒。


    卻見魅侯看了眼海麵,對著水下極速遠去的那道影子輕挑了下眉。


    魅侯心中輕歎,廣元佬兒別的本事沒有,活命功夫倒是可圈可點,居然在身上藏著“符舟”。


    芳華君問道:“你就讓他這麽跑了?不追?”


    以他們的境界,要追一個重傷的廣元真人不算難事。即便那符舟是平沙島耗巨資打造,千百年來也就隻有三艘,速度極快,可一心要追也不是難事。


    魅侯徐聲道:“算了,喪家之犬罷了。”


    廣元真人此遭費盡心機,也不過落了個兩手空空、眾叛親離的淒慘下場,簡直堪稱賠本賠到姥姥家了。魅侯還真不打算痛打落水狗,畢竟沒啥大意思。


    從海中飄出一點綠光,正是芳華君先前祭出被廣元真人抓在手心裏的那片綠葉。這片葉子飄飄搖搖往圖南島的方向飛去。


    芳華君千裏傳音問:“你不把那柄劍拿走?”


    魅侯笑道:“本來就不是我的,該誰拿走誰拿走唄。話說迴來,這一次你出力是不是太少了點兒?連麵兒都不露,你是黃花大閨女不能見外人嗎?”


    那片葉子還沒飛迴圖南島,突然停滯在了半空中。


    島上芳華君神色一滯,心知這是魅侯怪自己方才出力不多,要秋後算賬。


    芳華君幹笑一聲,說道:“沒辦法,我察覺有家鄉人來了人間,怕被她撞見多生是非,隻能小心些了。”


    魅侯想了想,說道:“那隻陰魔?我已經把她打退了。”


    芳華君解釋道:“嗨,都怨你做事不幹脆,當時直接弄死她多好?”


    魅侯輕笑兩聲:“誰管你的家務事,自求多福吧!”


    說罷,那片葉子突然一抖,再度飛向了圖南島。


    葉子一進島,圖南島四周盤旋起了大霧,竟是芳華君開啟了護島法陣——霧鎖清秋萬古愁。


    魅侯一愣,咂舌道:“慫樣。”


    說完,他繼續看向平沙島一眾,在眾人心髒由於緊張快要蹦出來的時候,他笑道:“放心,隻要你們平沙島一脈日後別再找我雲夢澤麻煩,咱們大可相安無事。”


    說完,魅侯轉身離去。


    迴雲夢澤的途中,魅侯見衛軒立於雲頭,正四處搜尋著雲浪的身影。


    原來方才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動靜,早將雲浪嚇了個半死。他有心相助自己師父,卻根本不敢靠前,甚至就連衛軒他都再也難以招架。


    在虛晃一招之後,雲浪俯身衝向了海中。


    也不知他是想去追尋廣元真人,還是想借機遁迴平沙島。


    衛軒看著經過的魅侯,眼中滿含警惕。


    魅侯輕笑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啊小子。”


    衛軒不知其意,卻見魅侯朝身下海中指了指。


    衛軒恍然大悟,廣元真人在遁走前的最後關頭,終於明白身外之物遠沒有自家性命來得重要,舍下了一心想要奪取的那柄劍,自行逃去。


    那柄劍,還在海裏!


    衛軒對魅侯輕輕點頭,俯身亦向海中去。


    魅侯輕輕搖頭,歎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瞧瞧廣元的弟子,簡直跟他一樣蠢鈍如豬,是你的嗎就瞎搶?可悲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千古至理,顛撲不破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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