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點點的金光從無我大師身上溢散而出,像是漫天遍野的星辰。


    風輕輕吹過,無我大師的身軀全數溢散成了金光,隨風擴散出去。


    驀然間,天地間有佛唱響起,悠揚深遠,使聞者心神寧靜。


    整座佛窟,肆虐了不知多少年的風沙頓息,隻餘滿目金光和滿耳佛音浩蕩!


    一真麵上老淚縱橫,閉目合十高誦:“南無阿彌陀佛!”


    衛軒淡淡道:“無我大師圓寂了。”


    白玲瓏怔了許久,歎道:“一代仙隱境大能,這就沒了?”


    衛軒抬手一指漫天金光,“你看,這是天地在送仙隱境大能的迴返天地間。凡是大能離世,皆有異象生。想當初我師尊羽化,世間刮了整整三日的大風。這就是修真者,修行一世與天地同行,心感天心方入仙隱,走的時候天地自然也會送老友一程。隻不過,就算是仙隱境,到頭來也就是這樣了。還是飛升好啊!”


    白玲瓏在旁小聲道:“飛升——未必有多好——”


    衛軒似乎沒聽到她在嘀咕什麽,隻是望著漫天金光向外擴散,心頭一片寧靜。淩霄宗與菩提寺幾十年來的恩怨,大概從此時起便要消散了,從今往後也不知修真界中還會有多少人暗中談起此事。不死萬萬年,一死萬事消,原來是這麽個理。


    一真跪在地上淡淡道:“二位,你們應該離開佛窟了。”


    白玲瓏問:“那你呢?”


    此時的一真已經收拾哀容,從跪坐的姿勢變成了盤腿而坐。


    他坐在無我大師原先的那個位置,閉目合掌,緩聲道:“從此,我來鎮守佛窟,有我在一日,魔界縫隙就別想再作亂。”


    話音落時,白玲瓏驚奇的看著一真身上湧出了耀目的金光,嚇得她差點以為一真也要這麽變成金光散去。


    直到衛軒對其說道:“放心好了,佛門講究頓悟,無我大師雖然離世,可是這位一真大師卻是從生死離別中頓悟佛門至理,想必再睜眼時,這世上便又多了一位仙隱境大能。”


    白玲瓏看了眼渾身仿佛鍍上了金子般的一真大師,咂舌道:“那他什麽時候能醒來?就這麽無知無覺地睡著,萬一有危險咋整?”雖然惱恨這一真毀了琅玕仙劍害衛軒受傷,可是連日來的相處讓白玲瓏清楚了解,這位一真大師並不是壞人。隻不過一顆心中的情感太過真摯,有時候難免做出傷人之事,算不得壞人。如今見其這般模樣,心裏生出的擔憂也是情真意切。


    衛軒笑道:“這就更沒必要在意,菩提寺的金剛身功法豈是能小覷的,第九重號稱‘不動明王’,就算一真大師坐在這裏任我出劍,怕也傷不了他分毫。”


    白玲瓏一聽,奇道:“原來他竟修成了第九重的金剛身!?”


    “要不然無我大師怎麽放心要他鎮守魔界縫隙?”說到這裏,衛軒想到自己之前的話似乎有些不對,因為他手中現在已經沒有劍了。


    一想到鎮宇真人留給他的琅玕仙劍毀去,衛軒神色黯然,頹然長歎。


    白玲瓏打了個激靈,突然道:“你是不是應該另找一把劍?”


    衛軒轉頭看看她,思索片刻,道:“好主意。”


    白玲瓏嘿嘿一笑,道:“往南?”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哈哈,我可厲害!”


    衛軒笑了,他看著白玲瓏,看著她身上那襲髒兮兮破爛的白衣,由衷說道:“多謝你救我。”目中神色不禁也流露出一絲心疼。


    白玲瓏呲牙,“那你以後可得對我好一些,姑奶奶為了找迴你的元神,可吃足了苦頭。”


    衛軒微微點頭,“頂多你以後犯錯的時候,我少打罵你一些。”


    白玲瓏輕輕哼了聲,轉身便走,走了一段迴頭喊道:“大靠山,還不走,看人家大和尚金光閃閃的想搬迴家不成?”


    衛軒無奈搖頭,心想且讓狐狸得意放肆一會兒吧,日後再好好調教便是。


    也就在這時,地上的一心居然悠悠醒轉。


    沒用多長時間,一心便從衛軒口中得知方才發生了何事。他麵上無悲無喜,隻是跪在地上給一真磕了個頭,然後麵向西方叩首良久。


    待他站起時,一張被佛光燒灼的醜陋駭人的臉上,竟然掛上了淡淡笑意,他對衛軒徐聲道:“佛窟的通道不是那麽好找的,我們還是早些追上白姑娘的好,免得走失了。”


    等他轉身時,好似抖落一身塵埃。即便身上僧衣破爛,即便滿身疤癩,望一眼卻是心生寧靜。


    在一心背後不緊不慢地跟著,衛軒心中驚訝不已,看來菩提寺將來在修真界的地位依舊無可動搖,除了那注定破境成仙隱的一真,菩提寺還有這已經學會“放下”的一心。


    衛軒不由的感歎,好一位無我大師,即便走了,也留下這麽大一份厚禮饋贈給天地眾生。


    ……


    殿中金佛淌下一行清淚,殿中佛唱不斷。


    金佛麵前突然顯化出佛窟中的一幕幕留影,原來無我大師離世前留了後手,以便眾人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免得再對佛窟中發生的事產生誤解。


    金光湧出大雄寶殿的刹那,菩提寺僧眾悲哭出聲,一通麵色黯然至極,跪地叩首不斷。


    眾人長籲短歎,無不為無我大師的離世心感遺憾,修真界一代傳奇又離開了一位,也不知將來誰能承擔起菩提寺的重擔?


    眾人視線看向跪地叩首的一通,聯想到先前的事情,再想想至今還未打開的籠罩著釋迦山的佛光普照大陣,無不暗暗搖頭。如此心性,即便修為高,又怎能承擔起菩提寺未來百千年的大擔子?以前無我大師在時還好,如今無我大師離世,菩提寺的臉麵難道真要交給一通來維護?隻怕要不了多久,菩提寺便要麵臨臉麵丟光的地步了吧?


    有人小聲嘀咕:“無我大師走得未免倉促,一代大能離世沒有留下什麽重寶交給菩提寺僧眾也就罷了,怎麽也沒安排好身後事,衣缽到底傳給誰?”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突然有人輕咦出聲。


    視線聚集之地,見我小和尚呆愣愣的站在那裏,急的快要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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