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無光之地,天上隻有一輪血月。


    血月孤單,向荒涼的大地傾灑著詭異的紅光。


    黃沙遍地,莽莽無邊。


    高聳的風化石上,一隻暗紫豎瞳顯現,從中鑽出一縷黑紫的光。


    這縷光落進了盤腿坐在石台上的“人”身上。


    有帶著血腥味的風吹過,掀開了兜帽一角,露出了張妖豔的臉。


    隻可惜這張臉上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圖騰,眼睛睜開,卻也是黑洞。


    黑洞中閃過暗紫的光芒,陰魔嗬嗬冷笑。


    “嗬嗬……蠢笨的女人,真以為就此逃脫了我的擺布不成?”


    “修行之輩心中所求卻不是仙道長生本來就可笑,一心一意貪戀一個男人就更是可笑!嗬嗬,可歎你為求所得不擇手段,讓一個男人成了你的執念…我不過順勢而為,你就魔根深種。”


    “話說的那麽自信…像什麽命由自己做主,歸宿也由你自己做主…其實已經是狂妄、是魔障…是我對你的引導。”


    “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人心最複雜,也最經不起試探和考驗。輕輕一撩撥,便將是毀滅的狂瀾,這就叫外魔勾動內魔。雙魔惑亂,就是仙佛也要墮魔啊……將來莫要怪我,全賴你自己修心不夠啊,哈哈!”


    陰魔張狂地笑著,覺得自己此行出去一遭,實在是收獲頗豐。


    天上血月散出一層耀眼的紅光。


    空中傳來一道滄桑卻威嚴十足的問話。


    “陰魔,你出去一趟,可曾探查到他的消息?”


    仰頭望了眼天上血月,陰魔嗬嗬笑道:“稟魔尊,未曾。”


    “廢物!”


    “不過我倒是找了具合適的傀儡,將來說不定可以為我族重臨世間出一份力。嘖嘖,那具傀儡,可比這具要好上不少。”陰魔低頭摸著自己的胳膊,連連搖頭。一具身軀,用了數萬年了,她實在是用的膩味了。


    “小小螻蟻有個屁用。”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哼,我族魔威滔滔,世間哪有什麽千裏之堤擋得住?我勸你一句,莫要再執著於皮相,我魔族本來就是無形無相,何況是你這種品階極高的陰魔。”


    “正因為我是陰魔,才注定要執著於皮相啊。我們這一支魔族,最擅長的就是惑人心智以及奪舍之法,這是本命神通,平時不練練手怎麽行?”


    天邊血月晃動了一絲,“放肆,本尊說話的時候,你就好好聽著。”


    陰魔趕緊垂首道:“魔尊所言極是。”


    “罷了,看來他離一線天這處縫隙有些遠,下一次你去別的封印縫隙瞧瞧。”


    “是!”


    血月上紅光收斂。


    陰魔挑了下眉,吃吃笑了數聲,低聲嘀咕:“嗬嗬,我是廢物?那又怎需我這廢物來辛苦出力…那一位倒不是廢物,隻可惜心思好像也不向著我們一族,在外遊蕩數萬年,也不曾真的幫我們打開封印啊……”


    陰魔從風化石上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堂堂三尊之一,好不容易逃向人間,居然不顧本族死活,想來也是諷刺……還不如讓我這兢兢業業的做魔界三尊呢!”


    抱怨完了,陰魔望向南方。


    人間有五處封印縫隙,有四處她已經趁機探查過了,如今便隻剩下南邊的那一處縫隙了。


    動身往南走去,陰魔口中哼著不知名的曲。


    ……


    晉語俯首望著麵壁崖下的雲霧,眉頭緊蹙。


    水淩至今未曾動用令牌喚他幫忙,這讓晉語心中覺得有些擔憂,甚至生出一絲懷疑,是不是水淩在一線天中出現了難以度過的危機?


    不經意間泄露出的一絲氣息,讓整片麵壁崖山洞中的人緊張萬分。


    這是哪位大能來此?莫非是要來問罪?


    幸好此時,一道劍光穿破了雲海,從麵壁崖下衝天而起。


    收斂氣息,看著降在身邊的水淩,晉語微微點頭。


    水淩身上的水藍長裙上,有許多撕裂的傷口,衣料上水漬、灰塵斑駁,看來有些狼狽。氣色也有些蒼白,好在一身真元流轉卻是穩健有序的。


    “殺了多少魔物?”


    “稟師尊,十三頭。”水淩沉聲應道。


    “不少了……經過七日曆練,看來你境界已經穩固。”


    水淩不禁一怔,原來才隻是過了七天?這七天,何啻於七年?


    晉語點頭道:“好了,隨我迴峰好好休養。”


    水淩微微垂首,所以及早轉身的晉語並未察覺異常,不知水淩目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紫色光彩。


    水淩迴頭看了眼麵壁崖,霧氣早已消散,“一線天”陣法再度隱於無形。


    她沒有將遇見陰魔的事告知晉語。因為她覺得自己並不想說。


    隻是一個不中用的手下敗將罷了,有什麽好在意的?


    ……


    衛軒發現白玲瓏近來有些悶。


    不鬧騰的狐狸,那還是狐狸嗎?


    這狐狸,心裏絕對有事!


    白玲瓏對於衛軒的審視恍若不覺,自顧自的掃著庭院。


    隻不過她不曾注意到,自己掃起來的一堆樹葉,不知何時又被她手中的掃帚弄散了。


    白玲瓏神色有些黯淡。


    那夜的夢比之當初仙人傳法的夢更加令她難忘。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呢?


    為什麽對那個男人那麽親近?


    為什麽他要跟她說——你長大了?


    為什麽一想起來,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不遠處坐在石桌旁喝茶的衛軒,實在是不想再看白玲瓏神遊天外了,瞧瞧,這地上的石磚都快被她拿掃帚刮掉一層了。


    衛軒放下茶杯問道:“你在想些什麽?”


    白玲瓏一怔,停下掃地的動作答道:“想不透《靈羽經》中的某些言語罷了。”


    衛軒一挑眉頭,輕笑道:“那你先把自己參悟透的說給我聽聽。”


    “你都會了還要我說來作甚?”


    “哼,要你說你就說。”


    “這——”


    “嗬,你是根本就沒將心思放在修行上吧?”


    被衛軒道破心思的白玲瓏有些尷尬,撇撇嘴道:“那又怎樣?反正有仙人在我夢中傳法。”


    “有本事你天天都有仙人夢中傳法。”


    “你怎麽知道沒有?”


    衛軒一怔,問道:“你又做夢了?”


    “沒有啊,我等著呢。”


    白玲瓏反應很快,將自己夢見那片怪異海洋和那個奇怪男人的事隱瞞了下去。


    她覺得那個男人的事,隻要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雖然她當時哭了,可總覺得那個夢是千多年來她做過的最最溫馨的一個夢。


    夢裏如有陽光加身,煦暖,迴味起來卻帶點憂傷。


    白玲瓏歎了口氣,繼續掃地。


    衛軒咂了下舌,心道要不自己去學學入夢之術?總不好讓狐狸一直白日做夢,等著有人給她夢中傳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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