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淩昏睡了整整一夜才睜開了雙眼。


    強忍著周身痛楚側身一看,便見朗月和含星正笑嘻嘻地盯著自己。


    朗月對含星笑道:“瞧,師尊說得真準,說是卯時醒就是卯時醒。”


    水淩不解道:“這裏是…熔爐峰?”


    朗月笑道:“自然是熔爐峰了。嘻嘻,水師姐你可終於醒了。快,吃些東西補一補吧!”


    含星將一碗粥端到了水淩床邊。


    雖說水淩早已是元嬰期,可以辟穀不食人間煙火。可是這碗粥並不是尋常白粥,而是元殊真人親自配的方子,拿數種滋氣補血的珍貴藥材熬製出來,是特意做來給水淩補身子用的。


    水淩感激地想要接過含星手中的碗,卻沒想到一抬胳膊便是鑽心的疼痛。


    含星微笑道:“水師姐,還是由我來喂你吧。師尊他說了,如今元丹還在你體內未曾悉數煉化,師姐你的經脈不堪重負,自是痛苦難當,估計抬胳膊動腿的都要疼上許久。”


    水淩一怔,“元丹?”


    “是啊。”


    當下,朗月和含星你一言我一語地將元殊真人如何拿元丹給她治傷祛咒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水淩感激道:“有勞元殊真人了。”


    “那師姐可別再枉費了我家師尊的一番苦心,將藥粥喝了吧!”含星舉了舉手中的碗。


    水淩紅著臉就著含星手中湯匙,一口一口將碗中藥粥喝下,隻覺得丹田之中暖洋洋的熨帖至極。


    朗月在旁笑道:“我們對水師姐你的英勇壯舉十分欽佩,可一直等著你醒來給我好好講一講在潢坡之戰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呢!聽聞那梁策可是兇悍的很,不知道他的法器在爆炸時師姐怎麽會有那麽的勇氣衝上前去?”朗月小嘴巴巴的說個不停,顯然是對潢坡之戰的細節真的很感興趣。


    水淩方要開口,卻見含星拉著朗月便往外走,口中說道:“要聽故事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且讓水師姐先休息休息。”


    朗月被含星生拉硬拽地拖走了,水淩半倚在床上忍不住笑了笑。


    笑容由輕鬆漸漸變得苦澀。


    她哪裏是英勇?隻不過是心中鬱悶難解,唯有以戰解之罷了。


    想著那張冷漠的臉,水淩心中有些黯然。


    緊接著她便想起了百鬼煉魂幡爆炸時,那些陰穢鬼物的詛咒。


    所求永不可得……這是多麽狠毒的詛咒啊!


    水淩輕輕搖頭,借助肉體上的痛楚來讓自己的思緒變得平穩。陰物臨死之言語,不可放在心上。所求永不可得?那隻能說明還沒盡力。


    身體正是虛弱之時,困倦潮水般湧上,水淩便這麽半倚在床頭上睡了過去。


    ……


    又是三日。


    這三日之中,熔爐峰上的傷患大部分已經各迴各家,該閉關的安心閉關,修為恢複無望的便安然等死,這幫出山戰上一場的宗中老人,算是全都看開了這一戰所帶來的後果。


    閔偉則是早就在得知水淩無礙後便返迴了傳道峰,連元殊真人要給他裝條義肢的好意都拒絕了。走時他說:“一條臂膀罷了,不耽誤我運氣禦劍。”


    看著走時背影挺拔有力的閔偉,元殊真人讚道:“閔偉師弟這迴怕是因禍得福,心念通達,有望破開百年關隘,進入化神中期了。”


    霄漢微微一笑道:“這家夥倒是有福氣,可惜我元神出竅一遭,還要再好生休養數年啊!”


    “你們能夠斬殺一位大乘期,也夠你吹噓數年了吧?”元殊真人斜瞟了霄漢一眼打趣道。


    “那是。”霄漢揮揮手轉身欲走,“水淩丫頭就先放在你峰上,好好照顧人家啊!”


    “又不是你徒弟,用不著你管。”


    元殊真人迴首望向某間靜室,暗暗點頭,“元丹果然厲害,瞧這光景,怕是過不多時便要破境入化神了。”


    ……


    靜室之內,水淩盤腿坐在床上,五心朝天。


    騰騰熱氣不斷從她身上飄出,在其頭頂心處盤結成玄妙的圖案。


    水淩死死咬著牙,不敢唿一聲痛,生怕開口時一泄氣便導致功虧一簣。


    真氣攜帶著元丹的磅礴藥力在其經脈之中流轉不息,硬生生將其堵塞的細小經脈拓開,又很霸道地修補其四肢百骸中的暗傷。


    這種感覺很疼,是被人拿小刀子搜腸刮肚、撕魂裂魄的那種疼。


    在劇烈的疼痛中,水淩的意識漸漸開始不清晰,各種紛雜念頭湧上心頭。


    父母的慘死,幼年的孤苦,修行的艱難,鬼物的詛咒,衛軒的冷漠……各種各樣的難受場景紛至遝來,令她心亂如麻。


    修行途中最忌心緒雜亂,動輒便是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後果。好在水淩還能保住一絲清明,所依仗的,無非是想要與那襲白衣並肩而立的念頭。水淩堅信,哪怕衛軒再冷漠,可終究不是無情之人。隻要她努力,早晚可以得償所願。她的名字裏多水,水為至柔,總有化開衛軒冷漠心扉的一日。就是這種強烈的念頭,讓水淩在最後關頭福靈心至!


    識海之中轟然一響,頓作漫天星。


    頭頂水汽蒸騰如雲,雲端端坐一小人,音容笑貌恰似水淩,正是水淩的元神!


    尋常元嬰期修士的元嬰雖然也是小人模樣,可是對比本體,總顯得好像稚童一般。直到修士破境入化神期後,元神眉眼才會變得跟本體一般無二。


    如今水淩的元神有這般表象,自然意味著她已經成功躋身化神期,從此之後壽元增加數百載。以她的年紀,這麽早便進入化神期,當真是世所罕見,說出去隻怕外人都難以置信。更奇的是,她步入元嬰期也不過幾年光景,如此進境速度,在整個修真界曆史中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水淩睜開眼,慢慢地攥拳。雖然現在她的身體還是虛弱,疲累感依舊很強,可是那種暗藏在經脈中的龐大力量,還是讓她有些心驚。


    水淩喃喃自語道:“衛軒,我終於離你又近了一步。”


    屋外,元殊真人駐足而立,笑道:“水師侄,恭喜你破境入化神期了。隻是你這境界得來之法非是苦修而至,而是借助外物之功,破境又太過倉促,有些揠苗助長的嫌疑。所以才覺得身體疲累不堪,精神估計也不大好,尚需休養良久,才能避免日後麻煩。”


    水淩對著門外揖禮道:“多謝真人。”


    “是你自己的福分,可沒必要謝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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