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在地上不斷打滾撲騰,就像離水上岸的魚。


    白玲瓏現在若是人形,恨不得打自己倆耳光。


    她怎麽就這麽沒出息?怎麽既管不住自己的眼,又管不住自己的肚子?


    可是瞧熱鬧招來麻煩也就算了,畢竟好奇害死狐狸還是有道理的,可是她就是吃了朵花,怎麽也要她性命堪憂?還講不講道理了!


    時間倒迴一盞茶之前。


    白玲瓏剛要離開,繼續尋找靠山的旅程,卻見身後沼澤中生出一朵花。


    那是一朵白中帶藍的曇花,花瓣輕柔如舞女裙擺,花心中一撮淡黃的芯芽,散著熒光,如星辰點綴在藍天白雲間。


    有風吹過,花朵輕輕擺動了兩下,竟是緩緩飄向了白玲瓏。


    她這時才注意到,這花居然沒有根莖,也沒有葉片相襯,就是那麽一朵花,不知怎麽的就從沼澤中生長出來,不知怎麽的居然這麽好看。


    有淡淡的香氣傳進狐狸的鼻孔中,狐狸嘴邊流下來一道哈喇子。


    她的肚子咕嚕了兩聲,跑了這許久,一直不曾安定下導引靈氣入體,肚中早就空空。說的直白一些,就是她餓了。


    狐狸鼻子輕輕抽動了兩下,白玲瓏心想,這花聞著香甜,看著又好看,吃起來應該也不錯。


    雖然這花生的很奇怪,可她也沒完全放在心上。畢竟圖南島上還有茂才,千年來不論四季,永遠都結著翠綠如翡的果子。花果是一家,她已經見怪不怪,沒啥好在意的。


    更何況這花都飄到她眼前了,不吃白不吃啊!說不定就是什麽天材地寶,被她這大難不死的一遭經曆感動了,上趕著讓她吃,為她送來一份福緣呢?


    “啊——嗚!”


    狐狸嘴巴大張,一口吞下了曇花。


    白玲瓏心裏很得意,瞧瞧她,一個妖精,以花果為食,多麽的高潔?要不了多久,估計著她就能趕上餐霞飲露的世外高人了。


    鼓著腮幫子,嚼著嘴裏沒啥滋味的曇花,白玲瓏心中漸漸有些不滿。


    她吐槽道:“這花不好吃啊。中看不中吃,可比不得茂才的果子。而且就一朵,都不管飽的……”


    片刻之後,她開始感到後悔。


    五髒六腑間似乎燃著一團火,燒的她魂魄盡皆哀嚎,腦海中千百年來最最難受的經曆似乎全數湧了上來。


    再是片刻,白玲瓏覺得自己的狐狸皮都開始燒了起來,一股子皮毛被燒焦的臭味鑽進了她的鼻孔中。


    白玲瓏心想,自己咋的命就這般苦?


    狐狸嘴巴一張一合的,哀嚎聲漸漸變弱成了呻吟聲,意識也漸漸的陷於混沌。


    閉上眼的前一秒,白玲瓏恍惚裏看見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子來到了自己身邊,她心中悲痛萬分:“長得不賴,可憐我將要身死道消了,否則定要好好調戲你一番。”


    男子看著麵前的一幕,皺眉不語。


    他此來雲夢澤,為的就是那朵花,那朵炫世幽曇。


    炫世幽曇,生來無根,活在地底靈脈之中,千年開一次,花期隻有一個時辰。更奇的是這花每千年隻開一朵,每次現世,地點都不相同,可大致範圍在雲夢澤附近。有人猜測過,大概是雲夢澤附近風水奇異,才會誕生這種天地奇珍,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大妖群集於此。


    炫世幽曇中蘊藏著最精純的靈氣,相傳,食此花者,可於修行路上一日千裏,少去許多修行的磨難。


    問題是這炫世幽曇中含有一道“一現流火”,是地底靈脈中的火毒經年累月而成,若不想辦法先祛除掉這火毒,吞服此花便會喪命於此。


    很不幸,對於這些事情,白玲瓏並不清楚。


    男子看著地上打滾的狐狸,喃喃自語:“若虛師兄說我此行有大機緣,我以為指的是炫世幽曇必會落在我手,怎的臨到頭來卻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他精通卜筮之道,既能測算出此番炫世幽曇現世的地點,怎會算不出我要白跑一趟?”


    男子眼中露出不甘的神色,他不遠萬裏來此,難道就是看隻貪嘴狐狸作死嗎?


    心中煩悶,男子蹲下身來死死盯著狐狸,念叨:“好不容易得了卷《天香玄本》,說是可以借助炫世幽曇,來助我破開最後一關步入大乘期。好巧不巧的炫世幽曇現世之期到了,怎麽會是眼前這種情況?若虛師兄既然提點過,說我此行不虛,想來絕不該空手而迴才對……對了,元殊師兄會煉丹製藥,說不定有辦法將炫世幽曇的藥力重新提取出來。看來要將這狐狸帶迴去,趁著藥力不曾消散趕緊將其煉化出來……無論如何,我是要進入大乘期的,讓縹緲峰不至於就此埋沒於我的手中。”


    男子定了定心神,便要伸手抓向狐狸。


    就在此時,從狐狸身上散起一波又一波的光暈,一陣陣香氣隨之彌漫開來。


    “不好!炫世幽曇的藥力開始彌漫了。”


    男子趕緊掐訣念咒,四野飄蕩起無形的風,如輕紗,一層又一層的落在狐狸身上。


    這是一種極其玄妙的法術,可防止狐狸生機斷絕,更可防止炫世幽曇的藥力提前散掉。


    可是他的動作雖快,還是不曾完全阻止香氣的散開。


    他輕歎一聲,心中清楚,事情怕是不妙。


    男子耳聰目明,靈識超絕,周遭百裏的風吹草動全都瞞不過他。


    當他一把攥住狐狸的後脖頸,站起身來時,冷眼看向疾馳而來的幾個道士。


    打頭的正是聽潮真人,他看著男子手中的狐狸,微微拱手:“道友,貧道攜弟子追逐此狐已經許久,還望道友不要奪人所好。”


    男子看著聽潮真人身上的道服,從那紋理間判斷出了來人身份,淡漠的問道:“你們是聽潮觀的?”


    聽潮真人點點頭:“不錯。”


    緊接著,聽潮真人徐聲道:“貧道正是觀主聽潮,還望道友給分薄麵。”


    聽潮真人已經瞧出眼前男子不簡單,看不透具體深淺,便意味著對方修為不會弱於自己。此時擺明自己的身份,其實比藏著掖著要好,說不定對方可以看在自己身份上就此離去。


    可是男子輕輕搖頭:“抱歉,狐狸不能給你們,我留著它有用。”


    聽潮真人眼睛微眯,閃過一縷精光,嘴角帶出絲笑意道:“道友可是為了炫世幽曇?”


    男子微微一怔,原來還是沒瞞過這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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