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從另一個方位走出,十分順利的到達了市鎮……廢話,半夜出來的,連個鬼影子也沒碰到能不順利麽?總之,他到市鎮中時,大半的屋子已經熄了燈,隻有數間高樓尚燈火通明。某人這次學乖了,不從門兒走,直接跳上了窗子,向裏一張……床上簾幕低垂,床板兒正咯吱咯吱直響,夾著一個男人的低吼:“嘿!哈!嘿!”

    另外,還雜著一個女子痛苦的呻吟:“嗷!我要死了!輕點兒!我真的要死了!”

    每當迴憶起這一刻,花漫天都深深的慶幸,他不是一隻正義感很強的狐狸,若是他像雲美少那樣,也許他立刻就會穿窗而過,打抱個不平,可是現在他隻是研究了一下帳上映出的古怪影子,然後糾結的,疑惑的轉到另一個窗子……

    另一個窗子裏映著一個肥碩的背,男人的聲音軟爛,像嘴裏含了三塊糖:“美人兒,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然後某女驚歎:“我嚓,大爺,您好大哦……”

    第三扇窗子裏,男人邪魅狷狂的大叫:“你點的火,你要負責撲滅……”

    第四扇……第五扇……

    很久之後,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大半夜還亮著燈的,不是青樓妓院,就是相公館……嗯,對,就是不幹好事的地方。於是花漫天二入人間的第一晚,就在聽房中不怎麽愉快的度過了……

    其實這沒有什麽,再不濟也可以算做情劫啟蒙教育……第二天,花漫天帶著好奇懵懂的心情,開始觀察這個他轉了一夜的人間。

    人很多,東西很稀奇,以上為他出現在街頭的看到的第一眼……

    下一刻,有人尖叫一聲,雙手捧住了臉,撲閃著小眼睛看著他……然後有更多的女人尖叫起來,一臉花癡的看著他……畢竟,像某隻那樣俊美拉風的美人,就算一夜未睡出現在街頭,都硬是有一種懶懶倦倦,讓人想一把抓住搶迴被窩的氣質……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一樣,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那樣的令人花癡。

    不知誰率先出手,一個巨大的蘋果照著他腦門丟了過來……

    有暗器!花漫天一偏頭,腰兒一旋,衣袂款擺,嗖,蘋果落在了地上,周圍響起一片尖叫與驚唿……下一刻,無數的水果野花手絹肉包子等等,雨點般向他丟來,還有某些嫉妒男人趁機丟的爛菜葉和雞蛋……

    花漫天猝不及防,又不想抱頭鼠竄這麽難看,隻能不住的拂袖擊開,手臂都酸了,躲閃不及之下,終於嘭的一聲被一個蘋果擊中,退了一步,然後忍無可忍的一咬牙,腳尖一點,飛簷走壁而去……

    他再一次離開人間這一傷心地,羞憤交加的迴到了狐靈山。

    很久之後,當他遮遮掩掩的向某狐朋說起這件事時,姿深美狐笑的差點沒斷氣,然後拍著他的肩膀告訴他,那是擲果盈車啊親,你沒聽說過嗎,以前有個叫潘安的,長的很俊,上迷八十歲老婦,下迷八歲小女,每次出門的時候,喜歡他的人都往他車裏丟水果……所以潘家什麽時候沒水果了,壓根兒就不用買,直接打發他上街一趟就有了……是不是很省錢?

    他受傷的狐狸心小小平複,然後開始認真的考慮一個粉重要的問題“難道那個潘安,不會被砸死麽?或者他是武林高手?”

    於是在這件事之後,花漫天深深體會到了學問和體術的重要性,於是一麵埋頭苦讀,一麵奮發圖強學法術體術等等……就這樣,轉眼到了第三年,花漫天小有所成,第三次出山去人間,想抓住情劫的尾巴,這次他得到了前輩狐的教導,用幻術把帥絕人寰的俊臉藏了起來……不得不說,這次的人間行還算順利,一路風平浪靜,花漫天得以認真的熟悉了人間景致,風土人情等等……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人模人樣的坐在酒樓中聽戲的花漫天忽然覺得背上刮過了一陣涼風,然後有一把桃木劍唰的一下擊了過來,其勢凜冽無倫。

    花漫天畢竟修為尚淺,竟不敢直攖其鋒,急向後倒翻避過,誰知後麵恰好是一個花叢,居然一腳踩在了花枝上,險些沒摔個嘴啃泥,竟是狼狽不堪,又羞又怒的抬眼時,一個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他麵前,桃木劍上穿著符,口中默念口訣,那符便燃燒起來,那女子又是一劍刺過,道:“妖狐納命來!”

    這是一個女天師,就是人間那種畫符鎮宅捉鬼的女天師,且修為十分不弱……雖然兇巴巴的,長的倒著實漂亮……本來這是標準的歡喜冤家戲碼,隻是可惜,那女天師做了一件很可惡的事,她抬手把一蠱滴了黑狗血的酒擲了過來,花漫天躲閃不及,竟被這杯酒澆了滿身,顏麵掃地,頓時大怒。

    於是一人一狐大打出手,劈哩啪啦,花漫天修為略遜,卻十分靈活狡詐,那女天師修為雖高,經驗也足,卻仍舊處於下風,最後那女天師恨恨的走了,撂下一句話:“妖狐,你等著!”

    花漫天沒有為難女人,於是放她走了,第二天小受輕傷的花漫天耍帥,偏要坐在原來的座頭聽戲,身上揣了數個暗器,做好了周全的準備,心說這惡女人要是敢再來……

    隻是,他不知道,通常一個美麗的女人背後,總有一個以上肯為她出頭的男人,那女人確實來了,身後帶著兩個男人,到了地方一指他:“這就是那個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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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男人上來不容分說一番劈哩啪拉,這次輪到花漫天吃癟,可是他肯耍風度放那女人一碼,那兩個男人卻不會,於是痛下殺手……於是花漫天隻能落荒而逃……偏又愛麵子不肯告訴任何人,於是有很久很久,他都在養傷,險些沒直接把情劫之年給養過去。

    傷勢漸好的那一日,他又碰到了那個女天師,女天師走過來,臉紅紅的對他施禮,道:“對不起,上次是我找錯人了,我以為你是那隻四處迷人害人的妖狐,所以才對你出手。但我師父說,你是沒殺過生的潔淨天狐,實在對不起。”

    有人潑他一身酒,打他一身傷,連情劫之年都誤過去了,然後過來跟他說認錯人了?他真就這麽悲摧麽?他瞪著她,女天師很是愧疚,絞著手:“打傷了你,很是過意不去,不知我有甚麽可以幫到你的?”

    他發現這女天師長的很好看,於是淡淡的道:“還有一天,我的情劫之年就過完了。你要不要試著在這一天的時間裏愛上我?”

    女天師嚇到了,瞪著他,“我……”

    他微微一笑,幻術下平凡的麵目竟風華若仙:“即使你樂意,我也不樂意,我寧可枉度了這情劫之年,也不願隨意交付真心……所以,咱們後會無期罷!”

    一邊說著,一邊就悠然向前,背影輕袍緩帶,灑脫之極。他走出很遠,那女天師忽然在他身後大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希望將來有一個很可愛的姑娘,可以替我好好愛你!”

    很久很久之後,他早已經不記得那女天師的容貌,卻一直記得這句話……後來他成了妖族的長老,後來他成了狐靈山的王者,後來有一天,天狐花玉抱來了她新生的小女兒,他將她拋入花叢,潑了她滿身的茶水,濕了她的狐狸毛。

    那一刻,宛若命運飛溯來迴……也許他潛意識中,真的希望會有一個靈巧的小狐狸來愛他,即使已經誤了情劫之年,沒有天狐全無保留的深情,卻可以有千年萬年的相伴,卻未曾想過,也許,這又是上天跟他開的一個玩笑,因為他太聰明太美麗太優秀,所以上天嫉妒他,想讓他在這個“情”字上永遠失意……

    塗蟾有一種很特別的本事,他似乎總是可以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弱,即使他現在已經成了鬼,附身在某一個人的麵容上,也仍是如此。再細細看時,那天在客棧見到的碧衣公子池碧也在這夥人中。

    雲知處忽然輕咦了一聲,花似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見到隊伍一角,竟有一個身段妖嬈的男子,手裏撐著一把白色的油紙傘,傘麵半遮了他的麵目衣衫,所以一時不曾看到。這一眾蟾蜍妖俱是一身碧衣,唯有他的衣裳卻是水紅色,腰間頸上甚至袖口處,都墜著一串串的金色桃花,下麵垂著瓔絡,隨著他的步伐微微晃動,竟似乎步步生蓮,發長幾乎及地,竟是極華美的銀色,卻無法看到他的容貌。

    雲知處輕聲道:“奇怪,他是誰?”

    她問:“怎麽了?”

    雲知處道:“蟾蜍妖是水中生靈,應該怕火。這男子雖然看不出本體,但身上穿的應該是妖族法衣,看這顏色,他的修為應該是火係。那麽他為何會在這些人中出現?”

    花似錦道:“他們也許是為了防備我們用火,所以預先請一個火係靈力的人來此助陣。”

    雲知處搖了下頭:“常言道水火無情,若是火係靈力施展開來,很難分清敵我,稍微不慎,都有可能燒了他們自己。我們畢竟不像他們那樣怕火,怎麽都是不合算的。”

    花似錦細細想了一下,才輕聲道:“可是靈獸的法力,就不會傷到主人,比如曇現就傷不到你,那如果這人與蟾蜍妖有點關係,甚至他自己就是蟾蜍妖,那是不是就不會傷到自己人?”她隻是隨口推斷,並未深想,一邊說著,便將這些訊息傳給了花漫天。

    這些人速度不慢,很快就到了玉山之前,那些一身碧衣的蟾蜍妖漸向前行,指揮著那些傀儡,漸漸散開,似乎是合圍之勢,那紅衣撐傘的男子上前幾步,抬頭看著那結界,隔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開口,一字一句:“花長老,池畫月拜訪,求賜一麵。”

    雲花二人相顧訝然,沒想到他居然會通名拜訪……他的聲音是水一般的幽涼,可是隨著他口中字節一個一個吐出,似乎有無形的冰錘在一下一下的敲擊著結界,空中發出卡嚓卡嚓的輕響,無形的結界漸漸裂開,顯出一條條隱約的白線,然後嘩啦一聲粉碎。這結界雖然是匆忙布成,且主要是為了警戒之用,防護作用並不甚強,可也畢竟是出自花漫天之手,並非尋常,竟被這男子用聲音擊碎,這個池畫月到底是誰?

    裏麵花漫天的聲音淡淡的道:“這玉山又不是我的,你要來便來,關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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