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錦光速迴神,趕緊巴過去,本能的狗腿陪笑:“哦嗬嗬嗬,雲哥哥說怎樣就怎樣……”

    他於是將她丟在背上,小心不讓她沾到他身上的血,一邊輕聲道:“這血很臭罷?錦兒……不喜歡?”

    “怎麽會!”她努力蹭他,恨不得拍胸以堅其信:“雲哥哥是神仙,再臭的血到了雲哥哥身上,也一定是香的。”

    小狐狸這張嘴兒真是……讓人想生氣都氣不起來。雲知處微微搖頭,加快腳步往前走,一直到奔離眾人很遠,才輕輕反手,將她攬入了懷中,低頭看她的神情:“錦兒,你怎麽了?”

    “什麽呀?”她愣了愣,飛快的別開眼,裝糊塗:“你問的是什麽啊?”

    他便不再說話,她苦苦的挨了好半天,悄悄轉迴眼睛看他,他腳下仍是疾奔,眼睛卻始終放在她臉上,一對絕美鳳瞳墨琉璃一般清極亮極,眉目俊美到難描難畫,薄唇微抿,帶著一點點堅持,等著她的迴答。花似錦竟不由得垂下了眼簾,停了一息,才小聲小氣的道:“我不開心……我覺得你說的不對,我覺得毒妖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人……”

    雲知處微微斂睫,良久才道,“錦兒,我不想跟你爭,有些事情,你若是親眼看到……”

    “不,好像也不是,”她打斷他,有點兒茫然:“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忽然覺得……有點兒怕你。”

    雲知處怔了一怔,腳下略略一停,心裏竟閃過一絲淒惶,柔聲道:“錦兒,我知道,一個認識或者熟悉的人忽然死去,可能你會覺得不開心,心裏怪我出手太重……可是,你不要怕我,好不好?”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那句誓言般的話說出了口:“你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麽,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到你的事……錦兒,不要怕我……”

    他性子本極清傲,臉皮又薄,就算心裏對她好,麵上也常常是淡淡的,可這幾句話語聲溫柔,幾乎帶了些求懇,她心軟起來,用力點頭,撐起身攬上他的頸項:“雲哥哥,我一定會乖乖的,不惹你生氣……”

    他迴臂攬緊了她,把臉埋在她的肩窩,清淩淩的語聲帶了些微歎,“傻東西,就算你真的怎樣……我又怎舍得傷你半分……”

    而在他們身後,花為伴正七竊生煙,抱抱自家妹子都不成,這世上還有天理麽?尤其想到雲知處那番毒妖論,又是十分的煩心,叉著腰站在原地。墨離慢慢走上來,站在他身邊,花為伴隨口抱怨:“這丫頭真讓人操心。”想了想,又不由得牙癢癢:“那小子還挺霸道的,哼……”

    墨離不答,花為伴斜眼看他,他仍是麵無表情,濃紫色的眼瞳中卻分明寫著興奮……花為伴從來沒見過他這副德性,頗有些訝異,道:“怎麽了?”

    墨離一聲不吭,忽然向他微一示意,花為伴挑眉,卻難得給麵子的隨他走開,走出好一段,墨離才低聲道:“你有沒有聽到天權子說的話?”

    哪一句?神仙麽?花為伴道:“怎麽?”

    墨離猶豫了一下,更加壓低聲音:“你可知道當日我為何一見錦兒,就立刻答允出手相救?”

    花為伴微微凝眉,那原因他與花漫天如此諱莫如深,為何今天又肯說了?墨離已經續道:“世人皆知,我鴆族再怎麽努力修行,也永遠沒辦法成功度劫……世間毒族莫不如此,完全可以說是上天無路。但錦兒卻不同,她印堂有仙骨,眉間有仙氣,這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機緣……”花為伴大大一怔,側頭看他,墨離顯然極興奮,續道:“隻要沒甚麽意外,錦兒一定能成仙,如果她能成仙,就是我鴆族第一人,是我整個鴆族的希望……”

    他眼中漸露了些熱切:“雲知處其人,看似十分尋常,可是愈是細究,愈覺得有許多神秘難解之處,我想他與這件事,一定有莫大的關係,也許他就是錦兒成仙的階梯,就是那傳說中的接引之人。也或者他是錦兒的劫數,錦兒隻要過了他這一節,就可以度劫飛升。”

    他直興奮的微微喘息,頓了一頓:“所以,這件事你不必理會,我早就說過,錦兒絕非早夭之人,一定會處處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就連上次那種必死之局,不是也輕而易舉的峰迴路轉了麽?”

    這消息的確令人震驚,隔了許久,花為伴才緩緩的點了點頭,心裏竟說不清是何等滋味。如果當真如此,那麽的確可以放心,若花似錦能成仙,人間種種,都不過是一種必曆的過程……

    墨離緩緩的平抑了一下,又似乎有些後悔說出來:“這件事,本來隻有花漫天和我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你一定要記住,不可以被第四個人知道。”

    花為伴正色道:“你放心,我明白。”

    世上想成仙的人所在多有,若是這一點被旁人知道,一定會想法子對她下手,即將曆劫的修士修為何等高深,就算是他也未必應付的了……那等於是把花似錦時時刻刻置於危險之中了。可是墨離興奮之下,早忘記了布下隔音的結界,而花為伴起初並不知他要說什麽,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那邊廂,東方天籟正在處理善後事宜,天權子仍舊在拚命討好幻寶獸,奈何幻寶獸壓根兒就不賣帳,天權子玩的十分掃興,見東方天籟忙前忙後,又有些幸災樂禍,笑道:“這幾天藥王閣可真是熱鬧!對了,小東方,據說碧眼蟾蜍可以借水傳訊,這世上最無處不在的,隻怕就是水了,這家夥死在這兒,隻怕藥王閣要有麻煩了。”

    東方天籟無奈的瞥了他一眼,他見到這位師叔祖一向有些頭大,但大著大著也就習慣了,一臉淡定的道:“隨他們罷!要找藥王閣的麻煩,隻怕也不是這麽容易的。”

    天權子本來也隻是隨口一說,撫了幻寶獸一把,忽然想到什麽,瞥了他一眼,東方天籟錦袍雪發,眉目俊美絕倫,一對迷魅妖瞳便如寶石,每一流轉都似乎有不同的光澤乍現。天權子捋了捋小胡子,湊上來:“哎,乖乖小侄孫。”

    東方天籟眯眼,嗯了一聲,老頭兒嘻皮笑臉:“老子看你也長的不算差,比那個雲小子……”他咳了一聲,中途改口,“嗯,就算不如他也差不多了,你難道就沒想著做點兒什麽?”

    他挑眉:“比如?”

    “比如好生去勾搭勾搭那個小丫頭?你……嗯,你身為藥王閣的大弟子,為了藥王閣就不能犧牲點色相,為師弟師妹們謀點兒福利?”

    東方天籟有點兒無語:“師叔祖想讓我做什麽?”

    天權老頭兒賊眉鼠眼的笑:“現擺著一隻幻寶獸,現擺著一個小天師,不用白不用啊!你隻要討得她好,給藥王閣弄出十個八個的練功室出來,那是玩兒似的啊!”

    東方天籟微微凝眉,“難道幻寶獸點石成玉,可以隨意施為,沒甚麽限製的?”

    天權子嘿嘿一笑:“當然了,要不然叫甚麽幻寶獸?”

    東方天籟沉吟的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那他倒真的想試試……如果能說服花似錦,為藥王閣建出一個五行練功室,那資質較高的弟子,修行起來必定事半功倍……

    ……

    花似錦兩人迴到藥王閣中,雲知處放她下來,隨手揉揉她的小腦袋:“我去洗澡換衣服。”

    她被他抱的昏昏欲睡,也沒在意他說什麽,隨口道:“我陪你啊。”

    “不準胡鬧!”他冷著臉:“我一會兒就出來。”

    花似錦忍不住一笑,他一擺出這副傲嬌小冰山的模樣,就讓人很有調戲的興致,於是她一本正經的:“可是我一個人在外麵很危險的,你不怕再有一隻兩隻的妖精闖進來麽?”

    他哼了一聲,明知她是玩笑,仍是凝起了眉心,顯然的確有點兒不放心,花似錦肚裏樂開了花,笑嘻嘻的:“不如我陪你一起洗啊,杜衡院後麵有一個浴室,四角我都刻了火係玉符來保溫,大的很,再多兩個人洗也沒問題……”

    “還要再多兩個人?”他眯了眯眼睛,屈指彈彈她的手心:“你想找誰來洗?”

    嘖,雲哥哥真是隻醋壇子……她眨眨大眼睛,熟門熟路的裝糊塗:“你跟我,不就是兩個人麽?那兒除了我,還沒有旁人去洗過呢!”

    他略略沉吟,瞥了她一眼,忽然一笑:“那好,那就去杜衡院洗吧!”一邊轉身就走。

    花似錦是絕對的享受派,而東方天籟深知她的稟性,所以杜衡院的浴室極盡豪華舒適。花似錦本來算準時間想要進去瞅瞅的……可誰知雲知處前腳進門,後腳東方天籟便走了進來,含笑道:“姑姑,我有事情想跟你談談。”

    花似錦猶豫了一下,若是平時,這麽大好的機會她絕對不會放過,可是今天,心裏總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於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果斷放棄了雲豆腐,轉而就東方豆腐:“什麽事情啊?”

    東方天籟溫文爾雅的笑道:“是這樣的……”

    她忽然一眯眼睛,他裝好人時的模樣,很像某隻壞脾氣的老狐狸,這麽久不見,她真的很想他,於是她打斷他:“來來,小東方,先笑一個給本姑姑看看……”

    東方天籟愣了愣,心說這位什麽時候添了這個惡趣味,卻訓練有素的展顏微笑,迷魅妖瞳裏瞬間十七八把勾子一起出現……花似錦側頭看了幾眼,然後歎口氣:“也就那樣……”

    “……”這是在嫌棄他麽……

    花似錦坐上桌子,晃著腿:“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什麽事,你們肯定是在打我家小瀾的主意,是不是天權老頭兒讓你來的……”

    東方天籟不由得一笑:“姑姑神機妙算……”

    “嗯,”花似錦笑道:“看在你的麵子上,也不是不可以……”某人受寵若驚,笑的益發妖嬈,花似錦打了個哈欠:“再說閑著也是閑著,活動活動有利於我盡快康複……”

    “……”某人幽怨的看著她,姑姑大人渾然未覺,開始比量:“其實我早就想過了,你先準備幾間空屋子,房頂都用琉璃嵌起來,然後找幾塊磨盤大的石頭……”

    其實雲知處很擔心小狐狸會闖進來,所以洗的很是提心吊膽,過程中一直不由自主的挺直腰兒豎著耳朵,可一直到洗完了,小狐狸居然真的聽話沒闖,他又有點兒小糾結,心想自家小魅力是不是已經不足以吸引色狐狸了……換好衣服出去時,才發現原來有隻不速之客在外麵,花似錦坐在桌子上,正說的指手劃腳,聽到聲音,便迴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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