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哥真的喝了?”某人很好奇。

    “當然,我親眼看到他喝的……姑姑一臉關心,大師哥臉色卻不太好……”某人繪聲繪色。

    “唉!男人嘛!這種事情被人知道,心情肯定好不起來啊!真想不到大師哥修到七階了,卻不能自醫……嘖嘖……”

    “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嘖嘖嘖……”

    某兩人邊走邊說,慢慢走遠,圍牆裏,一身初雪白衫的清瘦少年緩緩的抬起頭來,微微沉吟。一大早起床,整間藥王閣都在談論這個消息,縱欲不聽,亦不能夠……他遲疑了許久,終於還是輕輕拍拍蠱雕,道:“小錦,我們去看看她,好不好?”

    蠱雕尚不能口吐人言,隻短鳴一聲,翻譯過來,就是“主人你說了算”的意思,於是葉扶秋站了起來,迴房取了一個盒子。他早幾日就做出了這東西,卻一直沒有找到理由去見她,想要等她來,她卻一直沒有來……一直等到今天,忽然覺得,沒有理由的去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一路到了鉤吻院,東方天籟正在窗下看書,葉扶秋折袖施禮,溫言道:“聽聞大師哥身體欠安?”

    東方天籟倒不由得一怔,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雙瞳黑白分明,動作亦是彬彬有禮,整個人溫和到幾乎看不出棱角,卻又似乎堅韌到寸步不讓……

    其實東方天籟之前的確是不曾想到,隻是暫且順著花似錦胡鬧而已,等到發現不妥的時候,整間藥王閣的風言風語已經傳遍了,再試圖中止也是越描越黑,所以索性聽之任之。隻可笑這整閣的藥師,居然連望聞問切的基本學識都忘記了,聽一句八卦就當真……卻真沒有敢過來問他的,隻除了葉扶秋。

    葉扶秋這一問,問的十分坦白,不是因為信了,正是因為不信……他這句話,其實是在問他,你為何要聽任藥王閣流傳這樣的傳言?

    東方天籟含笑道:“姑姑這些天癡於學習醫理,尤其在這‘望’字上苦下功夫……你不妨進去瞧瞧她,畢竟在這閣中要找一個可以被她‘望’出什麽來的人,並不容易。”

    葉扶秋微微一怔,猶豫了一下,還是略略頷首,轉身走了進去,背影料峭,腳步優雅卻極從容。

    一般的雪袍玉帶,一般的玉樹臨風,可是雲知處永遠像巔峰絕地上的雪蓮,敢為人先,高華清逸,空靈絕俗;葉扶秋卻從來有如長草掩映中的勁竹,韜光養晦,雖柔卻韌,風摧不折。

    花似錦正伏在桌上,麵前攤著一本書,她卻雙手托著腮,看著竹榻上的雲知處出神,聽到有人進來,她習慣的開始每天一問:“東方庸醫,你說雲哥哥到底什麽時候會醒?”

    葉扶秋猶豫了一下,便在桌前坐了下來,柔聲道:“其實雲兄很想早點兒醒來,好陪著錦兒,不想錦兒為他掛心……可又想著多修煉一些時間,好更加的神通廣大,護著錦兒……這本來就很為難,可是你隻需要明白,他不管怎樣,都是為了錦兒著想……所以,不要這麽著急,好不好?”

    花似錦竟不由得發愣,喃喃的道:“原來是這樣嗎?雲哥哥他……”她一邊說著,便轉迴頭來,一眼看到葉扶秋的臉,不由一怔:“小秋?”然後迅速改口:“葉扶秋?你怎麽來了?”

    葉扶秋垂下眼簾,有些黯然,卻隻是一瞬,重又抬起頭來,語聲愈柔:“錦兒,是我做了錯事,傷了錦兒的心,不敢求錦兒原諒……可是錦兒,等你什麽時候原諒我了,就像以前一樣,叫我小秋……可好?”

    他這番話說的出奇坦白,花似錦頓時不自在起來,開始看天看地:“其實……其實也沒什麽了……”

    葉扶秋微微一笑,也不再說,便把手裏的盒子遞給她:“錦兒,最近一直在吃錦兒的紫草糖,無以為報,所以試做了一昧糖,給錦兒嚐嚐。”

    花似錦張大了眼睛:“天哪!你還會做糖?”

    葉扶秋含笑,把盒子打開,花似錦拈了一塊放入口中,入口清涼,微帶一點點苦,極是爽口宜人,花似錦不由驚歎,張口就叫:“小東方!小東方!”某人在外間答應一聲,花似錦早捧起盒子出去,葉扶秋轉身隨出時,恰好看到她拈起一顆,送進東方天籟嘴裏,而某人居然就理所當然的噙了,品都沒品就點頭道:“果然不錯。”

    花似錦一臉的與有容焉,咯嘣咯嘣嚼完,再送一顆進嘴裏:“對吧!我就說小秋很聰明吧!”

    “是的,”東方天籟無法置身事外,隻得站起來:“姑姑,這糖雖好吃,畢竟是加了藥材,不要多吃。”

    “我知道!我也是藥師!我很厲害的!”某人很不耐煩,忽然想起來,招手道:“小秋,你過來,我幫你瞧瞧。你究竟是什麽病,怎麽會這麽久治不好?”

    葉扶秋隻得緩緩的走過來坐了,東方天籟習慣成自然的拿過幾本書送到她手裏,花似錦便仔仔細細的看他,一邊不住的翻書,皺眉,皺眉,翻書……許久之後,終於放棄,攤手道:“他的模樣,跟很多種都很像,但是看不出是哪一種……”

    東方天籟悠然瀝水布茶,一邊淡淡的道:“你可以試著把把脈。”

    花似錦道:“好。”她伸手,葉扶秋便把手腕送上,花似錦來迴摸了許久,終於摸對了地方,可是除了感覺到在跳之外,壓根就覺不出有什麽特別。終於還是把眼神又調迴他臉上,開始走神,盯著他的右頰等久違的笑渦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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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天籟慢條斯理的喝茶,一邊又道:“我想他的皮膚,一定比常人要熱。”

    “是嗎?”於是花似錦十分之順理成章的抬手,放在他右頰上,屈著一根手指,用力的捅著疑似笑渦的地方……臉上的神色卻是一本正經,好像真的隻是在治病。

    葉扶秋被她沒好沒歹的力道捅的臉頰生疼,隻得略偏偏臉,給她一個笑,笑渦兒陷進去,於是她心滿意足的摸了又摸。東方天籟神色從容正經之極,隻一對妖瞳迷離含笑,語聲仍舊淡淡:“他臉色蒼白,本來應該比常人肌膚更冷,可是他卻比常人肌膚更熱,你可以想想這是為什麽。”

    “對呀,這是為什麽呢……”某人於是心安理得繼續摸摸摸……

    葉扶秋微微斂睫,他發現東方天籟居然很寵她,他明知道她什麽也摸不出,卻一直在給她找台階,不動聲色的縱容她的小色心……做的如此的自然而然,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花似錦終於摸夠了這些日子沒摸到的,心滿意足的收迴了手,一臉莊重的道:“他的情形這麽奇怪,究竟是為什麽?”

    東方天籟看了葉扶秋一眼:“葉師弟,你可願給姑姑講講?”

    葉扶秋微微遲疑,卻仍是緩緩的道:“我的情形,是先天不足,後天失於調養,治療過程中,又屢逢意外,數次斷藥,雪上加霜,所以到了後來,單以外物治療,漸漸沒了效果,隻能著力於內修。等我到了六階,情形應該可以漸漸改善,錦兒不必擔心。”

    隔了好一會兒,花似錦才長長的哦了一聲,他說的太泛,根本就等於什麽也沒說,可是這中間似乎牽涉到許多隱事,她又不忍心細問……葉扶秋抬頭,給她一個笑渦兒深深的笑,一邊道:“我總覺得錦兒臉色有點兒不太好,我也替錦兒把把脈好不好?”

    其實他隻是不想細說,所以隨口岔開話題,花似錦當然立刻配合,把手兒放在桌上,葉扶秋落指腕脈,微微含笑,卻隨即一怔,細細的把了一把,道:“大師哥,錦兒的脈象有些奇怪……”

    東方天籟微訝挑眉,也伸手過來,沾指便是一怔。她的脈象急躁洶湧,大起大落,這通常是熱盛邪灼,氣盛血湧的脈象……可是她麵色如常,一對眼瞳仍舊黑白分明,一清到底,隻除了略有些疲乏,看不出半分異常。

    東方天籟細把了許久,才凝眉道:“姑姑,你最近可覺得有什麽不舒服?”

    花似錦眨了眨眼睛,用“我就知道你是庸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轉向葉扶秋:“我不覺得怎樣,隻是常常感覺到小瀾的情形,小瀾體內靈力充盈,所以我也覺得靈力一直在體內走來走去。”

    葉扶秋雖然有隻靈獸,可是卻沒有遇到過這種靈獸晉級的時候,他對靈獸之類所知原本不多,急向東方天籟道:“大師哥?這種情形可有防礙?”

    東方天籟正色道:“靈獸晉階,主人當然會有感覺,修為也會有提升,但你的情形明顯不太一樣,你不要頑,好好想想,這不是小事。”

    他才一斂笑,花似錦頓時就不爽了,瞪大眼睛:“你不是七階藥王麽?你不是一眼就可以看穿五髒六腑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小秋不說我死了你都瞧不出!兇什麽!”

    東方天籟好生無力,緩緩的把笑重新掛上去,努力笑的真誠:“姑姑,實在報歉,我的確學藝不精,所以才要請姑姑好生想想……”

    花似錦哼了一聲,用“笑的這麽淫-蕩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嫌棄眼神看了看他,鼻孔朝天的道:“我就是覺得心情很不好!尤其看到你的時候,心情更加的不好!”

    東方天籟看著她昂的高高的小下巴,一句話都說不出。所以說陪著小狐狸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個度太難把握,因為順從太過,小狐狸的確是可以在蠻不講理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下去的……隻除非像花漫天一樣,永遠有法子收拾她,也或者像雲知處,永遠讓她有興趣討好他……

    葉扶秋著急起來,柔聲道:“錦兒,我們學過再多,也不過是學的常人常理,錦兒這般聰明絕頂,自然與常人不同,不如你細細想想,教了我可好?”

    花似錦這才把下巴收迴來,努力的想了一下:“可是我真的不覺得怎樣啦!我這麽厲害怎麽會有事……”

    葉扶秋急道:“錦兒!”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不得不提到他最不想提到的那個人:“雲兄若是醒來,一定不想看到錦兒有什麽不妥的,是不是?你乖一點兒,好不好?”

    “好吧!”好一會兒,花似錦才垂下頭,眼神飄了開去:“其實,我最近隻是覺得特別怕冷,好像那種冷,是從身體裏麵出來的,不論穿多少,都會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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