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紛飛,落滿她深紫色的衣裳,伸手一撥發,落下紛紛的花瓣。握著她的守望,擁了她入懷,俯身含住她的唇。

    “醜奴兒,改天陪我我去一趟鳳鳴山好嗎?”

    “為何是鳳鳴山?”

    “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好——”不問那個人是誰,隻因為也許根本就無法陪著他一起去。

    “小姐,不好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推開了他,心跳驟然加快。抬首,看著小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怎麽?”

    “白姑娘死了……”

    *

    不久前,禦書房內。依人在侍女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進。封帝正在看書,聽見腳步聲,緩緩轉過了頭。四目相對,她淚盈於眶,他擱下書站起身。

    “你怎麽現在才來?”站在她麵前,低聲問,隱隱有一些責備。白依人含淚撲入他懷中,“陛下,依人想你,隻是來不得。”

    “為何?是冷傾月不讓你來?”

    “陛下,你可知奴婢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冷傾月她逼著我弟弟將我帶出皇宮。幸虧有冷相,他半路攔了下來。又精心照顧,我這才得以保全。今日能來見陛下一麵。”

    “傾月她要你離開,你又為何迴來?你不怕嗎?”

    “奴婢唯一害怕的就是再也見不到陛下。唯一害怕的就是失去陛下。”

    “如果是這樣。那麽再一次見麵那一次,你為何是那樣的表情。似乎是恨朕碰了你。還是你其實……是在勉強自己接受朕?”他的手扶著她的臉頰,溫潤的手在遊移,溫熱的氣息在吹拂。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她的心機在他們麵前不過是兒戲。縱然如此她還是願意沒臉沒皮地演下去。

    “拒絕不了的不是陛下的親近與愛,撫,拒絕不了的是對陛下的愛已經深入骨髓。初見麵,對陛下來說經曆了這麽多年,你早已經將前塵往事忘得七七八八。而與我而言隻是一覺,我的心還停留在那一晚。我忘不了,你希望……我死。”

    苦澀的笑,媚眼如絲,勾動那不變的痕跡。她垂眸,注視著手中的絲帕。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一夢醒來,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她了。再也不能翩翩而舞。這封國已經忘了曾經有一個她,一舞傾天下。

    所有的人都變了,隻有她一個人還停留在多年以前。那種感覺讓她瘋狂。她所做的一切就是擺脫過去,卻是將她打迴原形。她不甘心,她死都不會瞑目。

    “如此……”他伸手撥開她的發絲,那纖長的睫毛落下的剪影隱約哀傷。“朕這一生,隻中意過一個女人。朕這一生許諾了一個女人那至尊的中宮之位。偏偏她卻是不屑。朕這一生,也隻有一個女人對朕說,她愛朕,深入骨髓。”

    白依人一驚抬眼看他。“陛下說的,可是冷傾月?你一生隻中意女人,你為了空置後位。可是奴婢不明白,你為何要將她嫁給七王爺?”

    “正是因為她是朕中意的人,朕唯一害怕失去的人。朕能讓她另嫁他人,隻為了讓自己毫無缺點。毫無畏懼。朕就是這樣的人,你可明白?”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奴婢知道。奴婢從來不奢求什麽。奴婢也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所以奴婢便可以留在陛下身邊。”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所以才迴來,是嗎?”

    她點頭,淚水滑落。忍了多久了,還是忍不住的。她雖從未奢望過得到他的愛,抑或是一絲一毫的憐惜。然後當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如她,徹徹底底的不如那個醜陋的女人。她的心還是狠狠的痛了。究竟是缺了什麽,究竟她與她有何不同。是因為出生,還是因為……心……

    “為何不迴答朕?你為何迴來?”

    “隻是想要迴來。陛下,冷相有話要奴婢帶給陛下。隻說是要陛下稍安勿躁。”

    封濯影漠然看著眼前的她,冷聲問,“冷相隻說了這一句?”

    “迴陛下,是的,隻這一句話。奴婢不知是為何便問了一句,冷相隻說陛下聽了之後自然會明白。”白依人有些畏懼地抬眼看了看他,又道:“陛下,奴婢可以問這是何意嗎?”

    封帝隻看了她一眼,抱起了她。溫柔地放她在椅上,輕柔地問,“怎麽,腳還是不能走動嗎?”

    她頷首,隱隱有些羞怯之意。一生坐擁帝王懷,就算是被他看不起,至少全天下再沒有第二個人敢看不起她。她所求,僅此而已。

    “你想不想知道,冷相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嗎?”

    “奴婢並不是很想知道。隻陛下願意說,便聽。也隻是聽聽而已,萬萬沒有想要為難陛下的意思。”她笑,裝作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封帝也不說話,隻抱著她,把玩著她纖細的手指。那年少的歲月裏,一直有她陪伴在左右。她的驚鴻舞,至今仍然記得。隻不過那時他少年心性,無暇顧及兒女深情。所以明知她款款深情,卻利用她,巴結冷相。隻可惜冷相雖則好色,卻對她不屑一顧。最終被先帝看中。隻是先帝年事已高,隻要她伺候在側。

    實則她是他的暖床寵姬。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她也一直以為自己可以順利飛上枝頭。可是他本無心,以至於為了得到冷相的信任和支持,設計一局。卻因為一時不慎,讓她從高台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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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是意外也是命運。

    “陛下,你整日裏都在禦書房裏呆著?”

    “你怎麽知道?”封帝眸光一凜,她轉過頭,笑了笑,“可以聞到陛下身上濃鬱的迷迭香的味道,這麽濃,怕是不止一天。”

    “你猜得沒錯。朕已經被軟禁在此,整整三日了。”

    聞言,白依人一個激靈。腦中一片空白。軟禁,是何意。貴為天子,如何會被人給軟禁?究竟是誰那麽大膽?在心裏問出這句話時,她已經有了答案。怪不得那個時候冷傾月說讓她見,她就能見。也沒有說要通報一聲。

    隻是既然如此,為何陛下還要同她說。另外冷相那句話又是何意。讓陛下稍安勿躁。也就是說他們還是在一條線上的,冷傾月和東王一致。如此一來,是想說這皇城很快就會有一場惡戰?

    “陛下何以告訴奴婢?”

    “你冰雪聰明,應該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封帝歎息著搖了搖頭,“你本不該迴來。朕要冷相送你離去的。不知何故,他竟然將你帶了迴來。說實在的,朕也很意外。你還會迴來。”

    白依人整個人僵硬,知道自己已經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那一年,他也是這樣跟她說了他的全盤計劃,卻沒有告訴她,她才是真正的棋子。微不足道的棋子。

    這麽一想,她猛然迴神,站起身。腳一軟跌倒在地。她撐著坐起,爬到了他腳邊,磕頭,陛下曾經許奴婢三個願望。如今這第三個願望,就請陛下賜奴婢一死吧。”

    “你想要死?”冷眼望著腳邊的人,封帝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顎。精致的容顏,畏懼的眼神,顫抖的嬌軀。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反應。

    白依人垂下了眼,開口道:“奴婢不想死,卻不得不死。”

    “你倒是清楚。朕現在給你一個機會,離開皇城,從今而後這個世上再沒有你白依人這個人。或者死在這裏,朕為你風光大葬。你如何選?”

    “風光大葬,是指葬入皇陵,還是……隻是風光而已?”

    “你以何種身份葬入皇陵?朕倒是想要答應你,無奈你實在是不堪葬入皇城。”也許他沒有知覺。這些話究竟有多傷人。她一生的努力就這樣被否認。她的出生不是她的錯,為何所有人就是不願意放開。她所做的就這樣被否定,她一文不值。

    “陛下,奴婢不甘心離開。縱使是死,也隻願死在陛下的懷裏。”她低垂著頭,聲音幽幽的,駭人。封帝站起身,向著書案走去。

    白依人緩緩掏出了袖中的匕首,拔劍。背對著他的封帝隻感覺到有一道光閃過,猛地迴轉過身。她一躍而起,匕首向著他的胸口刺來。側身一躲,她撲倒在地,迴過身來,她已然瘋狂,殺紅了眼。

    一把握住她的手,反手一擱,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頸。

    “瘋夠了沒有?”

    “陛下……”她無力地低下了頭。鬢邊的金簪掉落。她失神,拿起了簪子,食指不停地摸索著。這副模樣,完全是得了失心瘋。如此留著她亦無用。隻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來人……”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猛地轉過了身。陰狠的眼瞪著他,手中的簪子插在了他的心口。血冒出。他的手狠狠一收,匕首滑過她纖細的脖子。血湧出。

    隻一瞬,便倒地,沒了氣息。

    外頭守著的人聽見響動,衝了進來。可是已經來不及。白依人早已香消玉殞。而封帝癱坐在椅上。手捂著心口,鮮血橫流。

    “快,快去喊禦醫。”楚玉琮一邊讓人去喊太醫,另一邊匆忙讓人去請傾月。而封帝強撐著,死死睜著眼,不想閉上,就怕一閉上再也睜不開眼。

    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今日。被一個女人,在心口插上了一根金簪。也許這也是命。

    *

    傾月收到消息,離開趕往昭陽殿。一路上,馬車滾滾。她掀開窗簾望去,望見了那一輪圓月。今夜的月很圓,圓得離譜。有些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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