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見她!”一聲咆哮,地動山搖,殿內的人跪了一地。隻有傾月依舊一臉淡漠,聽著他發狂的聲音,都沒有抬眼看他一眼。

    “她迴來了,會要見你的。因為你欠了她的。七年的時間,你我剝奪了她七年的時間。我們如何還?你想好了怎麽還她了嗎?還是你也不知道,我們該怎麽辦?我隻知道我沒有臉見她。”她說著站起身,“陛下,如果雪妃的事,你任由我處理。那麽當年的事,我也可以替你一力全部攔下來。”

    “你……”封帝一把抓著她起身,“那是所有人都掩藏不了的過去。朕不需要你來抗。你要怎麽處置雪妃,朕都不管。你要她死,朕就替你殺了她。唯獨一件,我不會同意你和玉寒和離。你覺得很痛苦所以想要自由,那麽你就繼續痛苦——”

    他幾乎是嘶喊著說出了話。傾月隻是沉默,拿起了那唯一完整的杯盞。“陛下息怒!我的痛苦如果讓陛下心裏好過一些的話,那麽……我就和七爺迴東京。你覺得如何?”她微微挑眉,“屆時依人她一定會跟著雪,雪會跟著我。你見或者不見,也沒什麽區別……”

    封帝的臉色很不好,一絲憤怒,一絲隱忍還有一絲犀利。“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當初明知道你們聯手,我還是把她送給了你不是嗎?”她微微抬起下顎,冷笑著迴答。“她迴來,我從來沒想過要她原諒。陛下也想開些,別指望她迴來了,能有什麽改變。還不如當她死了。”

    “你們都給我滾——”封帝嘶喊,許多宮人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剩下兩人,傾月嘖了一聲,“真是浪費,我還沒用早膳,等著來你這裏吃好吃的。你就這樣給扔了……”

    “夠了,不要再說些無關緊要的事。你走吧!”

    “陛下息怒,傾月這就告退。”她站起身,然後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擱下茶盞她起身就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猛力一甩。傾月隻覺得腰撞到了柱子。下一刻抬頭,看見他陰霾的眼神。他的手抓著她的肩。傾月掙紮了一下,敵不過他的力氣,放棄了掙紮。她抬起臉直視他的目光。

    “陛下不是要我滾嗎?難不成真要我滾著出去?”

    “既然她還活著,就算是用盡一切手段我都會讓她重迴到朕身邊。她是朕的女人,一生一世都隻能是朕的。”

    他語帶威脅,她一臉笑意,“陛下這麽認為?”

    “傾月,還記得朕當年跟你說的話嗎?”傾月搖頭,“陛下說了那麽多話,當年你說了什麽?”

    “當年朕說你可以代替她。那麽如今呢?”

    “代替她?”傾月擰眉,片刻後扶著肚子大笑。“我如何代替她。當年你和雪國太子差點為了她而打架。我爹出麵你們才沒有……哈哈……笑死我了。當年你說要我遠嫁。我那時候醜丫頭一個,他們都不敢看我的臉。而她已經如花綻放,傾國傾城。她是我封國第一舞姬。當年若不是先帝……哈哈……”

    “你以為我當年的話是假的嗎?”

    “你當年還說你若為帝必封我為後。你現在說你的話是真是假?哈哈……”傾月伸手搭上他的肩,“陛下,幸而傾月沒有當真,若是當真了,豈不是……”

    “那你可知這麽多年我空懸後位是為何?”

    “難道……”傾月微微擰眉,“你是為了依人?”

    “朕是見不得你的臉,可是現在看來,抹些脂粉也就沒什麽了。”遮去了那胎記,她的五官加上她的氣度,獨一無二。如女神一般臨世,隻她自己不知道。曾經許諾給她的後位他不會給任何人。所有人都隻當做笑話的一句話,他竟然守約了這麽久。現在想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傾月抬手推開了他,“這終究是假象,改變不了的是陛下你隻喜歡美的事物。信不信你對美有一種偏執的愛?”

    “隻有你懂我!”他笑,鬆開了手,“所以朕是多情博愛的。”

    “陛下,依人迴來了,你若是給不了她心,可不可以不要再為難她了?”她垂眸,第一次露出軟弱的笑,“至少不要逼她。這一次,如果你再……我不會再袖手旁觀。話我已經說完了,陛下你三思。”

    他頷首,緩緩閉上了眼。傾月側身,從他身邊走過。腳被地下的杯盤絆倒,生生摔了一跤。腳踝處被那碎片隔開了一道口子。

    血,染紅了裙裾。

    淚,奔湧而出。她哭著喊痛。封帝嚇了一跳,伸手抱她起身,口裏瘋喊著太醫。抱她坐在椅上,伸手捂著她的腳踝。鮮血染紅了他玄黃色的長袖。她的淚水啪嗒啪嗒地掉。

    太醫用水衝洗,用紗布按著傷口。一直按著,大概近一個時辰。玉寒匆忙趕來。大步踏進內殿。她斜靠著貴妃椅,已經睡下。裙擺微微掀起,腳踝處的紗布很是刺眼。他走進,坐在旁邊。坐在另一側的封帝抬起了頭。兩人對望,沉默無語。然後兩人站起身走了出去。

    空曠的大殿,兩人相對而站。“怎麽受的傷?”

    “摔了一跤,地上有碎片……”封帝眼神閃爍。玉寒沉默歎了口氣,“她說了什麽?”

    “真是奇怪,你身為王爺,要休就休,怎麽還要聽她一介婦人所言?”封帝冷哼了一聲,“她自然是說的和你一樣。”

    “那你……答應了?”玉寒問,隱約擔憂。

    “就今兒個一早冷相還來找朕,要朕千萬不要準了你們的事。他就這一個女兒,要是真的和你和離了,誰還敢娶她?”

    “所以……結果……”

    “但是朕敢!”他的話,擲地有聲。話音才落,玉寒的拳頭已經打到了他的臉。下一刻,兩人扭打在一起。宮人聞聲而來,上前拉扯。一陣忙亂,聲音很響。吵醒了內殿的傾月。她起身,跳躍著到了外殿。她伸手扶著大殿的柱子。放眼望去,大殿內被人攙扶起來的兩個人,臉上掛了彩不止,身上衣衫亂成了一團。露出的脖頸手臂也是一片紅通通的。

    眼看兩人還要繼續,宮人攔都攔不住。眼尖的宮女大喊,“東王妃,王妃你怎麽起來了!”

    兩人愣住,迴頭看她。傾月完全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好奇地問,“這是怎麽了?”

    玉寒甩開了宮人的手,向著她走去。拖著她就要走。

    “啊——”腳踝處才止住血,這樣一扯,傾月隻覺得很痛。他迴過頭,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傾月轉頭看著封帝,“陛下,臣妾告退了……”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抱著她離開。才想發怒,突然間她看見了他嘴角的血漬。“你,你的嘴角……你,你們起了爭執?”

    他一聲不吭。“你,你快放我下來。”

    他還是不理會,傾月迴身對紫熒喊,“紫熒,你快去喊太醫。快——”

    “封玉寒,你放我下來。”到了昭陽殿之外,她指著花苑裏的那一處長椅,“去那裏。”

    他依舊置若罔聞。傾月拽著他的前襟低聲道:“過去那裏,可不可以?我的腳……痛……”

    他低頭看著她的腳踝,白紗上滲出紅色的血。他一愣,轉身向著那長椅走去。冬天的風,冷冷的帶著些刺痛。他側過了身,用長袖裹住她的腳。

    “你們是怎麽了?”她抬手擦著他的嘴角,“他可是封帝。你沒事吧?”

    他還是不說話,傾月別開眼,不再問。等太醫來了,把過脈,隻說是沒事。開了些活血祛瘀的藥。再看了看傾月的傷,隻道不能現在拆。等所有人都退下。他依舊是沉默,盯著她看。傾月歎了口氣,“就算是他答應了,你也不必生這麽大的氣。”

    “醜奴兒,用我的心真的可以換你隻我一人嗎?”

    她沉默,許久之後點了點頭。

    “好!”他抓起了她的手。執手訴情深,她卻隻是幽幽一笑,“好!我應承你,許你一生,要你一顆心,為我生為我死。如何?”

    她隻是礙於爹的態度,暫時就這樣也未嚐不可。虛情假意,他是,她亦是,她這麽認為著。

    “好!”擁她入懷,抱起。走在雪地,冗長的下擺被雪水浸透,濡濕的下擺,濕透的心。他已經放不開了,不想放手。甚至忍受不了任何人覬覦她。她的美,隻屬於他。也許在對她有占有欲的那一刻起,對她的愛一發不可收拾。

    “今夜我不想迴相府。”她笑著,抬頭望天,雪洋洋灑灑地往下墜。到了離落宮,她坐在簷下,伸手去接那落下的雪。突然想起那個人來。輕聲地呢喃了一聲,“雪妃——”

    她的手狠狠握緊,聲音清冷。“紫熒迴冷相府,告訴月夫人。明天早朝過後我就會同爹提起。王夫人畢竟是德行無缺,我會給她一個好歸宿。你叫月夫人盡快籌備一場宴會。我要見到西京所有大人的夫人……去吧!”

    “是,小姐!”紫熒轉身離去。傾月緩緩迴頭看著一側的玉寒。四目相對,她隻看見了白雪搖曳而落,還有他灰色的瞳孔帶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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