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廳堂,雅致的蘭花,她的脾氣就是那突然而起的大風。風卷殘雲之後,滿地淩亂,她獨自鎮靜。自打進門起,氣氛就是緊張凝滯的。而在她落座之後,啞奴端了茶走了上來。傾月接過茶,喝了一口。看著眼前無話可說的兩人,傾月喝完茶之後站起了身。

    “七爺,今兒個一早傾月本來想去金雲寺上香。見到你和楚大人相會的時候。還在奇怪你要去哪兒。所以就匆忙跟了來。”傾月解釋著,根本就不看兩人。因為知道她不受歡迎,不需要從他們眼裏得到證實。她隻是想要為自己解圍,“七爺不會怪妾身吧。那邊僧人的早課也快結束了。我還趕著去還願。打擾之處,還請花大人見諒。”

    “王妃言重。”花昂運還沒有晃過神來,她已經站起了身,“那妾身就先告辭了。”

    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玉寒完全不理解她為何而來,又為何匆忙離去。今日她的行為,匪夷所思。她說要去上香還願,他才不信。追著她出門,害得話說到一半還沒有結果的花昂運一頭霧水。

    他跑得有些急,抓住她的手腕的時候。傾月隻覺得整個人被轉了一圈,落入他懷裏的時候撞到了額頭。伸手撫額的時候,被他握住了手腕。

    “七爺……”她微微地蹙眉,微笑冷漠防備。

    輕輕扭動著手腕。他鬆開她手腕,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緊扣。“你不是說要去上香,我陪你。”

    “恩……”她答應著,微微垂下了眼眸。整張臉說不清道不明的黯淡。

    一成不變的笑容,眼裏根本就沒有他。玉寒開口道:“你似乎並不開心我跟著你。”

    “七爺說笑了。”她抬起了眼,纖媚笑,“我隻是為我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七爺你請迴,我一個人去就成了。今夜會在金雲寺住下。”

    她的目光注視著那斑駁的門,纖細的五指輕輕地撥開了他的手指。

    “你……生氣了?”

    “不,不是生氣,是了然。”了然於心,隻因為那時候他並沒有選擇站在她這一邊。花昂運終究還是花映蓉的父親,他手中有用的棋子。也許她和他之間有許多可能。但是她和花映蓉之間,隻有一種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為何逼著他辭官?”

    “因為有他在,我覺得礙手礙腳。”

    “你這次來東京究竟是想做什麽?”玉寒有些吃驚,她居然這樣坦白。傾月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頭,“七爺,你不會了解四麵環敵的感覺。”

    她現在就是這種狀況,為了他和冷家周旋,所有手上的人和爹都有牽扯,她想獨立是千難萬難。而封帝本就不信她。唯一所依靠的就是華妃。而今她在東京,表麵上封帝和爹意見達成一致。可是竟然有齊王心腹前來,似乎一切的平靜無波都僅僅隻是表麵現象。而初迴東京,她幾乎陷入寸步難行的境地,走的每一步都被人看著。這種感覺,她似乎是走在刀尖,一不小心就會受傷。她沒有心力再和他有一絲的爭執。

    “你累了的話,去寺裏好好的休息一下。”放開了她的手,看著她轉身走遠。玉寒心裏有一種無以言語的壓抑。他總覺得她是內斂的,對所有事都會諱莫如深,深不可測,卻原來在他麵前她可以膚淺。

    她透過微微飄起的車簾看著他。

    “雪,走吧,去金雲寺!”她的聲音無力,天空又是陰雨密布。

    遲疑了片刻,雪揚起了了長鞭。

    車在金雲寺前停下。傾月隨著信徒一起走進了寺廟。大雄寶殿前,有無數人冒雨在參拜,那嫋嫋的青煙迷了她的眼。

    等住持的空當到了卦攤前。她隨意伸手要了一卦。那青衣道士笑道:“請小姐再翻一掛。”

    傾月再度伸手。那道士看著她,“翻手反排命格,覆手複立乾坤。”

    “敢問何解?”

    “聽——”他微微抬起了下顎。頃刻間,傾月聽見了一聲鍾聲。

    “你覺得這三清妙音如何?”

    片刻後傾月道:“心亂。”

    “不能忘情徒惹得心困。不管是機緣還是禍根,又何必區分?寂寥也不妨笑麵對人。”

    傾月愣愣望著眼前的老僧,雙手合十。“多謝指點大師指點。”

    隨著住持走進了大雄寶殿。上過香之後,她去了以前常宿的禪房。

    “少主大駕,沒能遠迎還請恕罪。”

    傾月望著跪在眼前的人,無力地合上了眼。“住持你這樣成何體統。你是出家人,別忘了。”

    “少主,屬下一刻都不曾忘記少主的吩咐,隻是不知道這住持還要做多久?”

    “不用多久了。”微微睜開眼,眸光中滲透出一絲的冷冽。“我要你立即調集人馬。幫我殺一個人。”

    “少主請吩咐。”

    “無論你們用什麽辦法,我隻要結果。記住那個人就是……”傾月側眸看著雪。雪咬唇,“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真的想好了?”

    “齊國使者到之前!”傾月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雪蹲下身在方興耳邊輕聲告訴了他要殺的對象。他轉頭震驚地望著傾月,欲言又止,驚恐得無以複加。

    “你寺裏那算命的道士,不是我們的人吧。”雖說暗衛兩萬,她不可能每個都見過,隻是一種直覺。

    “算卦的?”方興想了想,拍著後腦勺沮喪開口,“那是楚大人的兒子。他就喜歡胡鬧,今兒個難道扮作道士在我寺裏招搖撞騙?”

    “楚大人的兒子?”傾月抬眼看著雪。“傳他來,我要見他。”

    命人喊他的時候,隻說沒有找到他人。

    這一夜,過得倒是安靜。這金雲寺裏裏外外都是她的人,她一個人在院裏練箭至深夜。天還沒亮,她著一襲蓑笠靜靜等待天光破雲。

    清晨的寺廟,煙霧繚繞間頗為蕭條。突得一陣刺眼的金屬撞擊聲打破了青銅古鍾的清淨。

    刹那——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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