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垂柳,淡雅的藍紫相間的羅裙,衣袖上刺著梅。行走間,扶風踏雲。停下依靠著垂柳,手擱在胸口,長袖在眼前漂浮。藍紫色,夢幻的色彩中,隻看見一片陰霾。

    “少主,不迴輕風閣嗎?”

    她的手揪緊了前襟,喘一口氣就一陣心絞痛。“青冥,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我想哭,可是……我哭不出來。你告訴我為什麽?”

    “少主想聽我怎麽看的嗎?”

    無力地合上眼,抬手用長袖遮住了眼。“你說——”

    “一來她確確實實是真的背叛了少主。二來她說的沒錯,她是泄露了你的秘密。但是遲早你要對七爺和盤托出。小芹隻是想到了,所以自作主張了。若你覺得是背叛便是背叛,若你覺得不是,那麽你就不會心痛。”眼看她就要滑到,他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少主,一念之間,何不往好的方麵想?”

    “青冥,一直以來你就是這樣,仿佛所有事都可以置身事外。我總以為你是和我最像的人。原來不是……”她放下了手,睜開了眼,盯著眼前的他,“我的肚量沒有你大。”

    “小姐,該迴去了,趕在花侍郎離開之前,您不是還有事?”

    “不想在輕風閣,你想象不到我有多喜歡這裏!”站起身,撥了撥散落的劉海,“忘了問你們抓了花映蓉都問到了些什麽?”

    “自從上一次少主你親自去過陝東道之後。花侍郎就沒有離開過東京,這其中緣由,可想而知。隻要花侍郎在一天,陝東那邊就不能輕易運來煤和鐵。這樣下去,終有一天少主你還是要親自和花侍郎好好談談。”紫寐說著說著卻是低下了頭,“而花夫人她聽從父命嫁入王府,目的隻是為了討好少主你。畢竟朝堂之上,花家大少爺還在冷相身邊。”

    “這我就不明白了,不是來討好我的嗎,怎麽屢屢鬧事?”聽著他解釋,傾月不由自主地發笑。可笑,嫁入王府怎麽可能是為了輔佐冷家?是他花家不肯安分才是。想來西京那邊局勢可能會變。

    “那是因為七爺所以少主你的眼裏容不下沙子。”青冥將她的手遞給小香,退開了幾步。

    小香攙扶著她緩步走著。“小姐,小香以為你愛著七爺。本就不需要容得下沙子。容得下的那一天,可能是小姐的心變了,也可能是七爺不再值得小姐這樣為他改變。”一語驚醒夢中人。有那麽一瞬間,傾月發覺,越是單純的看待自己所堅持的,原來堅持下去一點都不難。

    身側紫寐將手中的劍遞給她。傾月看著劍柄上的紅色瑪瑙,眼光下很刺眼。

    每一次雪不在她身邊,他就會把這把佩劍留在她身邊。她一次都沒有用過,第一次用,竟然是自己的心腹。“紫寐,這把劍賜給你了。”

    “少主這是雪大人的佩劍。”

    “從這一刻起不是了。”她不想再有一次,不受控製,傷了身邊的人。說話間進了輕風閣的花廳。三人還在敘話。見她走進,玉寒站起了身迎向她。“迴來了?”

    “七爺,明日我們就啟程吧。這東京是越來越熱了。是吧,花大人?”

    溫和的笑顏,朦朧的雙眸。那溫和背後,有一絲令人心寒的陰謀的味道。老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笑容。“七爺和王妃要去西京參加雪妃的生辰。隻可惜老奴已經呈上了告老還鄉的奏折。錯過了這一次的盛宴。”

    自從傾月迴到花廳,花映蓉就沒有說一句話。傾月側眸看了紫寐一眼,真不知道紫寐說了什麽讓她這麽聽話,剛剛忘了問。自她迴來開始,這輕風閣小小的花廳裏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她迴來之後,似乎所有人的唿吸和心跳都被控製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花侍郎借口天色不早,匆忙告辭。花映蓉也跟著離開。待兩人離開之後,玉寒抱她入懷,附耳道:“剛剛發生什麽事了?”

    “七爺,你呢?沒有什麽想要問妾身?”

    “沒有!”

    聞言,傾月沉默,轉過身伸出手抱住了他。臉頰貼在他心口,合著他的心跳聲,一字一頓地開口道:“七爺,妾身說過不喜歡花映蓉。就是不喜歡,沒有理由。所以我忍受不了和她呆在一個屋內,所以離開。”

    他沉默。心知肚明這是謊言,都是謊言,謊言構築的她和他的世界裏,她哭得好無力。

    次日,東王府朱紅色的大門開啟。十餘輛馬車緩緩駛出,車蓋上金黃的流蘇隨風搖曳。

    傾月隨意地靠著軟墊,閉眼休憩。路途遙遠,在單調的車輪聲中,西京愈來愈近了。

    這一路上,玉寒是咳嗽了一路,李叔是盡心盡力一點空隙都沒有。而這一路,他以對腹中孩子不好為理由而拒絕她的照顧。每每進他的車廂,隻來得及看他一眼,就被請了出去。心裏掛念著他,所以做什麽事都是無精打采的。

    好容易挨到了西京,安頓下來後,終於等到齊大夫說他沒什麽大礙。

    望著他纖瘦的背影,不知為何心底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七爺……”

    這些日子,礙於齊殤的吩咐,一直也沒和她說話。乍聽見她的聲音,猛地轉過了身。

    “七爺,你瘦了。”

    看見了她眸中閃爍的淚光,笑著攬她入懷,“醜奴兒,讓你擔心了。”

    “七爺明日就要進宮覲見陛下。早些歇下吧。”忘卻所有的不安,她隻是想要看著他就好。

    眼前的她,眉宇間那揮不去的愁緒是因為他。想到這一點,他冰冷的心,居然會有一絲溫暖流過,就像是她擱在他心口的手的溫度。他不禁想,還可以握住這溫暖多久?

    西京,這一座四方的城,和棋盤真的好像。

    縱橫線交錯,模糊了棋子和棋手的界限。

    棋子和棋手的區別在於誰的手上擁有更多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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