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星覺得跟郭展翊“在一起”的第一晚才是他真正成人的時刻。

    時隔多年,常星每次再迴憶起那個晚上,都覺得自己智障得沒邊兒了。

    他當時哭得稀裏嘩啦,嚇得郭展翊好幾次要放棄。

    “你別這樣。”郭展翊滿頭黑線,“要不不做了,你別哭了。”

    “那不行。”常星伸手,從床邊拿過紙抽,擤了擤鼻涕說,“不做不行,必須得做。”

    那會兒他特別想給自己點首歌,田震老師的《執著》。

    因為他的執著,兩人最後終於一起達到了生命的大和諧,結束之後,常星一邊兒呲牙咧嘴一邊兒美滋滋地說:“好爽啊……”

    郭展翊被他這幅小模樣給弄得心軟,摟在懷裏又親又揉,後來又折騰了兩次,天快亮才洗洗睡了。

    那天開始,常星徹底在郭展翊家裏住了下來。

    他有一個自己的房間,就在郭展翊臥室的隔壁,他跟那人確定包養關係的第二天,對方找人來重新布置了一遍,家具也都換成了新的,而且都是常星親自挑選的。

    那會兒他有種錯覺,就好像自己跟郭展翊真的談起戀愛了,選新家具的時候,他總覺得是在布置新房。

    雖然是白日幻想,但常星自己騙自己玩得很開心。

    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常星發現郭展翊似乎特別忙,那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不了解對方。

    難得郭展翊休息,倆人在家“運動”之後,常星問他:“你工作那麽忙,到底都在做什麽啊?”

    郭展翊抽著煙,懷裏摟著傻乎乎的常星,煙灰掉在了赤裸著的肚皮上:“你膽子還真不小。”

    “嗯?”常星以為他的意思是讓自己不要多問,有些喪氣地耷拉下了腦袋。

    “連我是做什麽的都不知道就敢和我住一起,不怕我是販賣人口或者倒賣器官的啊?”郭展翊暗滅煙頭,將煙灰吹落,“你傻不傻?”

    “傻吧。”常星一聽他不是在責怪自己,又來了精神,翻身趴在郭展翊身上問,“那到底是做什麽的?”

    “經紀人。”郭展翊說,“褚瀾認識不?我是她的經紀人。”

    “褚瀾?”常星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那會兒,褚瀾算是演藝圈當仁不讓的一姐,多年來無論是票房還是口碑,都穩居第一。

    常星對明星其實沒有什麽興趣,但他知道褚瀾,所以對於郭展翊的話震驚得合不上嘴。

    “瞧你那傻樣兒!”郭展翊覺得他好玩極了,抱過來又把人親了個遍。

    也是因為這次兩人聊開了,常星後來提到想要找個地方實習的時候,郭展翊把他介紹給了自己的表哥郭泓,郭泓又順勢把他安排到了剛火起來的聞淮身邊。

    跟郭展翊沒羞沒臊過包養生活的日子,其實一切都挺好的。

    吃穿不愁,身心愉悅,到後來,常星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被包養,還以為郭展翊在跟他談戀愛。

    直到有一天,郭展翊帶他去了一家從沒去過的西餐廳,給他倒紅酒、切牛排,然後說:“咱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常星用了半小時都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他拿刀叉的手停在空中,瞪著眼睛,眼神越來越空洞。

    放下刀叉,拿起酒杯,將裏麵的酒一飲而盡,卻還是不出聲也沒有別的特殊反應。

    當時郭展翊心裏也難受壞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常星。

    在他心裏,常星不是小星星,而是小太陽,又暖和又明亮,抱在懷裏從來都不會灼傷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敢繼續跟常星往下走了。

    已經有些過頭了。

    那會兒的郭展翊還是個享樂主義者和絕對的單身主義者,他不願意在感情方麵對任何人負責、被任何人綁住。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因為常星,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去“吃野食”、隻要一有空就拉著常星膩歪時,自己也有些慌了。

    所以第一時間,決定切斷這個關係。

    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繼續做他流連酒色的登徒浪子,常星也迴到原本的生活愛幹嘛幹嘛。

    這是他能想到的,關於他們兩人最好的結局。

    但此刻常星的反應,讓他有些心疼。

    郭展翊跟很多人說過這同一句話,什麽反應都已經讓他刀槍不入了,可常星還是使他心軟又心酸。

    那會兒,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很混蛋,但轉念一想,他們原本就是包養關係,他是金主,他有資格在任何時候叫停。

    那頓飯他們都沒怎麽吃,常星喝了個爛醉,比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醉得還嚴重。

    常星趴在郭展翊車後座

    嗚嗚地哭,郭展翊坐在駕駛座上抽光了一整包煙。

    後來,他們就真的沒再見麵。

    常星雖然看起來傻乎乎的,但有時候有一股誰都說不上來的勁頭。

    被傷了心,被拋棄,就算再怎麽喜歡,他都隻想送給那人一個“滾”字。

    他拿著郭展翊給他的“散夥費”,租了他個小房子,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覺。

    那段時間他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狀態,每天隻要聞淮不跟他說話,他就能一整天一聲兒不吭。

    也是那時候,聞淮跟戀人也分手了,兩個喪氣的倒黴蛋,一起喝了個酒,哭得像兩個傻逼。

    但那天晚上過後,常星跟聞淮像是達成了某種神秘的默契,都拚命地工作起來。

    再見麵,常星十分意外。

    他以為自己跟郭展翊從此就毫無交集了,卻沒想到在他終於能想起那個人後不想罵髒話的時候,又被迫湊到了一起。

    分開的這幾年,郭展翊的名聲也越來越大,圈內知名的經紀人,各家總是搶著要。

    所以,當常星發現,聞淮的新任經紀人是郭展翊時,矛盾到差點兒揪光自己的頭發。

    好久沒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常星覺得郭展翊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更混蛋了,而且變得一點兒都不溫柔了。

    雖然當初郭展翊讓他很生氣,氣得暴瘦,氣得每天都想飆髒話,但又不可否認,冷靜下來之後,他還是很思念那個人,以及那個人說過的話,還有那個踏實的懷抱。

    重逢之後,郭展翊每天都在撩撥他,而他根本就沒有自製力,隻能不停地炸毛。

    特別蠢,像隻沒有智商的笨兔子。

    常星很鬱悶,可這鬱悶又無處可說,隻能自己往下咽,好幾次差點兒噎死自己。

    他實在琢磨不透郭展翊的心思,那人當初毫不留情地說分開,甚至再沒聯係過,為什麽這會兒又賤兮兮地來調戲他?

    常星覺得自己本來就不多的腦細胞為了思考這個問題全都死光了。

    他在一張超級大的紙上畫了個火柴人,又在火柴人的頭頂寫下了郭展翊的名字,然後把這幅“畫”貼在了臥室的門上,每天進進出出看見它的時候,就翻著白眼罵一句。

    然而他並沒有因此就心氣兒順起來,郭展翊在他麵前多晃一天,他就多心煩意亂一天。

    毫無定力

    的常星做了好幾次春夢,夢裏都是他跟郭展翊做愛的場景。

    那場景太真實了,真實到他壓根兒不想再醒過來。

    “老大,你說有沒有什麽方法能讓人失憶?”

    聞淮拍戲休息的時候,常星遞過水去,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想讓誰失憶?”

    “我自己。”常星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我需要清理一下腦袋的內存,不然就要爆炸了。”

    聞淮長歎一口氣說:“給你個任務吧。”

    “嗯?什麽?”

    “去各處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麽治神經病的特效藥,你吃那個應該管用。”

    常星在沒有風的攝影棚裏淩亂了,他很絕望,覺得這個世界真的一點兒溫暖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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