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何其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在《中學生優秀作文選》中看到有個小作者引用了一句名人名言:生活永遠都非常玄幻,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走到哪裏。

    後來他稍微長大了點兒,覺得這句話可能壓根兒就不是什麽名人名言,純粹是那個作者自己編的,而且還可能借鑒了阿甘他媽對他說的話。

    不過,這話說得卻很對,直到今天,杜何其眼看著就要三十歲了,他依舊對這句話表示認可。

    日落之前,外麵的天空一片暖暖的橘紅。

    杜何其站在音樂教室門口,從玻璃窗看向裏麵的老師跟學生。

    一對一的教學,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杜何其看得出了神,想起自己上學的那會兒。

    都說時光催人老,以前整天活在聚光燈下,走到哪兒都是焦點,沒覺得自己每年有什麽不同,如果非要找的話,那可能就隻有越來越高的片酬。

    但自從退出那個圈子,迴歸尋常生活,他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不再是那個可以隨意揮霍青春的少年了。

    他已經走到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在事業的轉折點,看著那些即將起步精彩人生的青年,心裏生出了一些羨慕。

    他突然想,如果時間倒流,迴到大學還沒畢業時,他跟聞淮會怎樣。

    杜何其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機,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約一下沈河,因為剛剛冒出的那個念頭,讓他又看到了新的機遇。

    沈河從公司出來,步行去找杜何其。

    他最近快被煩死了,公司裏麵一堆事兒,到現在還沒一個正經拿得出手的新人能接手杜何其的接力棒,郭泓又整天煩他,竟然還揚言要收了盛景。

    “我跟你說,他絕對不知道‘要臉’兩個字兒怎麽寫!”沈河一進杜何其辦公室,把手裏的錢包往沙發上一丟,一屁股坐在那裏,開始數落郭泓,“收購盛景?他做夢去吧!”

    杜何其趕緊關門,坐在他旁邊,一臉嚴肅的問:“畢柏現在有好劇本嗎?”

    “嗯?”沈河有些意外,沒想到杜何其找他來竟然是問畢柏的事兒,“還在選,你就是為了問這個?打個電話就能說清……”

    “不是!我有個點子。”杜何其喝了口水,使勁兒拍了一把沈河的大腿說,“我問你,畢柏最擅長拍什麽電影?”

    “啊?”

    “就《背德邊緣》那種小

    情懷小格局的愛情電影,我說的對不對?”

    沈河覺得杜何其好像有病了,神神叨叨的。

    “是吧。”

    “什麽叫是吧?就是!”杜何其又一巴掌拍到了沈河的腿上,疼得人家呲牙咧嘴的往旁邊躲。

    “你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沈河躲到了一邊兒,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大腿,“你有什麽點子啊?搞什麽啊?”

    “你攛掇個編劇團隊吧,外麵沒有好本子,你們自己寫,我有一個巨棒的梗。”

    沈河把他這句話慢慢消化了一會兒,然後意味深長地說:“哦?巨棒?”

    杜何其確實有了一個很適合畢柏風格的點子,但他自己寫不出來,隻能把想法說出來之後讓沈河找編劇。

    “青春校園虐心大戲,嘖嘖,真是太虐了。”杜何其想到的這個梗是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一個是gay,一個恐同,然而偏偏那個gay愛上了自己的竹馬,他心裏知道對方很抗拒同性戀情,於是隻能不斷壓抑內心的情感,但終於有一天還是爆發了。

    沈河現在越來越謹慎,已經過了別人說什麽他就腦子一熱去搞事的時候。

    他把杜何其的想法記下來,準備迴去考慮一下再說。

    “演員我都給你選好了。”杜何其翹起嘴角,神秘一笑,“相信我,很快就能出徒了。”

    這段時間聞淮又進組了,自從杜何其隱退之後,他的片約更多了,果然是沒了最強勁的競爭對手,銷路更好了。

    沈河覺得杜何其之所以胡思亂想,就是因為聞淮不在太寂寞。

    “你別鬧了,這才多長時間。”沈河敲著桌子,皺著眉頭說,“何其,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嗯?像什麽?”杜何其還沉浸在自己的“創作腦洞”裏,滿腦子都是:我太有才了。

    “老公不在家,整天胡思亂想的寂寞小婦人。”

    兩分鍾後,盛景老板沈先生被杜校長推出了辦公室。

    聞淮卯足了勁兒在工作,就像郭泓說的,他不能再這麽不上不下的耗著了。

    每次接戲的時候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每次拍戲的時候也都是竭盡所能的,聞淮覺得他或許不是娛樂圈最敬業最認真的演員,但也差不多了。

    他有著非常明確的目的,然而每次都花落別家。

    這讓他挺受打擊的,然而在人前還得裝

    得雲淡風輕,假裝不在乎。

    唯一能說的,也就是杜何其了。

    這段時間他在劇組,因為拍戲,整個兒就是日夜顛倒。

    杜何其為了配合他,電話不離手,倆人一有時間就視頻通話。

    “你不要帶著那麽重的負擔去拍戲。”杜何其有些擔心他,壓力太大,往往適得其反,“你很棒的啊,這你自己最清楚了。”

    “你說我棒,那就棒吧。”聞淮躲在廁所裏,做了個鬼臉說,“老婆來親一個。”

    杜何其倒在沙發上大笑,罵他說:“你太不要臉了,誰是你老婆啊?”

    嘴上這麽說著,卻還是對著手機“啵”了一下。

    “你最近怎麽樣?”聞淮進組半個月,今年拍的第不知道幾部片子。

    前幾天郭展翊說他,總覺得好像非要在今年把生命燃盡似的。

    聞淮自己覺得也像,一部戲接一部戲,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他其實特別想在家陪陪杜何其,倆人剛結婚,還沒出去蜜月過,可是他又急著想成功,想拿著個影帝的獎杯迴家給杜何其長長臉。

    他發現自己又陷入了那個怪圈,愛情和事業,到底怎麽才能兩全?

    “我挺好的啊,”杜何其擰擰鼻子說,“就是想你而已。”

    倆人說著說著就開始往猥、瑣的地方聊,聊得差不多了,聞淮必須得出去開工了,好在這部戲的造型給麵子,聞淮穿的褲子肥,上衣又長,一擋,完美地蓋住了有反應的地方。

    於是,結了婚卻依舊難得見麵的兩個人,一個夾著襠拍戲,一個躺在沙發上自我解決。

    聞淮這部戲殺青的時候杜何其跑去接他,倆人在車裏吻得暈頭轉向。

    “你來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聞淮的手掌摸著杜何其的大腿,兩個人實在是很久不見,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一樣。

    “提前告訴你就沒驚喜了。”杜何其說,“我還要帶你去個地方。”

    他開著車,看了一眼後視鏡,愉快地甩掉了跟在後麵的郭展翊和常星。

    杜何其帶著聞淮繞著市裏跑了兩圈,繞得聞淮都要睡著了,最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開車來到了一家酒店的地下車庫。

    “來這兒幹嘛?”聞淮跟著他下車,一臉莫名其妙。

    “你傻了嗎?”杜何其過去牽他的手,然後湊到聞淮耳邊,帶著笑意說,

    “來酒店,當然是開房啊!”

    杜何其是無意間發現今天是他跟聞淮簽《背德邊緣》片約的七周年紀念日。

    這部電影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意義重大,值得好好慶祝一下。

    關於這個“紀念日”應該怎麽過,杜何其一開始做了好多個方案備選。

    對比之後,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慶祝方法,就是他跟聞淮在今天再一次變成《背德邊緣》中的餘景和穆佳明,在真實的次元裏,體驗一把自己演過的角色的人生。

    一對兒本是戀人的“地下情人”,在結束工作之後,偷偷來到酒店,開房,做任何想做的事。

    想想都覺得刺激。

    然而忙得暈頭轉向的聞淮對這個日子完全沒有印象,他隻是一頭霧水的被杜何其牽著往前走,一進房間就被抵在門上接吻。

    “喂……”

    聞淮還是完全搞不清楚怎麽迴事,原本想多問幾句,可如此主動的杜何其讓他根本沒心思再去問那麽多,一碗香噴噴的肉擺在麵前,還非要問一下肉的做法,他可做不到。

    那就先糊塗著來吧,事後再問也不是不行。

    此刻的一切都讓杜何其興奮不已,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相思都在這一天洶湧而出,獨守空房許久的“寂寞小婦人”,終於被他男人給喂了個飽。

    “喂。”兩人泡在雙人浴缸裏,都閉著眼,一臉饜足。

    “嗯?”杜何其懶洋洋地迴應聞淮,等著對方說話。

    聞淮把腿搭在杜何其肩膀上,輕笑著逗他說:“剛才你說想我,再多說幾遍唄。”

    “幹嘛?”杜何其一把握住聞淮的腳脖說,“你差不多就行了啊!”

    “差不多?還差多呢!”聞淮笑了笑,任他玩弄自己的腳趾。

    杜何其垂眼不看他,等玩夠了,又縮迴水裏,隻露出眼睛看著聞淮。

    倆人對視,聞淮忍不住湊過去,用手抬起杜何其的下巴,與之接吻。

    吻了一會兒,聞淮說:“對不起。”

    “嗯?你幹什麽了?”

    杜何其是真的不知道聞淮為什麽道歉,他突然緊張起來。

    “太想你了。”

    “這是應該的!”杜何其笑,“你要是不想我,才應該道歉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聞淮突然把杜何其拉起來,然後將人翻過身去,說,“

    因為太想你了,所以,我覺得咱們倆今天真的不用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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