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幫你?怎麽幫你?”

    頓了頓,她又道:“你不是很喜歡那樣的生活麽!”

    林母低著頭,瘦小的身子顫抖了幾下,許久才說:“莞莞,我們可不可以……私下聊聊。”

    見林莞不說話,她眼睛紅紅的,乞求道:“我們也好歹……母女了這麽多年,拜托了……”

    林莞沉默片刻,看她這個可憐的樣子——臉色慘白,滿臉細紋,全然沒有之前的貴婦形象,終究是有些不忍,點了點頭。

    林母擦了下眼睛,又接著道:

    “那莞莞,你的這位——”她皺了下眉,似乎在想用什麽措辭,“這位朋友,可不可以……先迴避一下。”

    林莞看了一眼身旁的顧鈞,他嘴裏叼著煙,沒答話。

    “鈞哥……要不,你先迴避一下。”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怯怯地道,畢竟這種事,還是不知道最好……

    顧鈞盯了林莞幾秒,眼眸裏閃過幾分深意,將煙夾在指間,“行吧,我去那邊等你。”

    “有事就喊我,我聽得到。”

    她點點頭,小聲地說:“謝謝鈞哥。”

    林母看顧鈞高大的身影遠了,頓時鬆了一大口氣,急急忙忙地問:“莞莞,你剛剛是去報案了麽?”

    林莞看著她,抿了下唇:“對啊。”

    “你……你是怎麽說的?”

    “實話實說。”

    林母愣了一下,隨即才緊張地問:“那莞莞,你……你提到我了嗎?”

    林莞看著她這幅樣子,心裏愈發不解,揚起眉毛,“怎麽?”

    “莞莞……”林母似乎在思考怎麽說,胸腔顫抖了半天,最後才慢慢地道:“那天……那天發生的事,我、我……有錄音。”

    “你說什麽?”

    林莞頓時一驚,渾身顫了一下。

    “莞莞,你別著急……先聽我說……”

    林母低著頭,臉色非常慘白,“其實……很久了,我很久就忍受不了這種生活了……”

    “我也想……結束過,我也想過要離婚……可是我沒有工作……也沒有錢……”

    林莞聽到這裏,“哼”了一聲,想起林母曾給過她一張信用卡,“怎麽可能,你騙誰呢。”

    “莞莞……真的,我所有的錢,都是控製在你

    爸……”

    她說到這裏,見林莞神色一變,迅速改口道:“林……林大山手中的啊。”

    林莞皺眉,不忍再看她這幅樣子,微微側過頭:“你能不能快一點說。”

    “莞莞,我也想過請律師,也想找到證明他出軌的證據……可我的一舉一動……林、林大山……他都能知道,他甚至不讓我用手機……”

    “你應該明白的……那個人,他根本就……不是個人。”

    她說到這裏,將一絲有些枯黃的頭發繞到耳後,神色淒楚。

    林莞抱著臂,的確——林大山脾氣雖暴躁,但這種小事卻都很細膩,可以說狡猾至極。

    麵前這個菟絲花般柔弱的女人,根本就抵擋不了。

    “我沒辦法,外麵抓不到出軌……在家裏我又安不了攝像頭……”

    “後來……我想了許久,隻能讓李嫂偷偷帶了支錄音筆,想錄一些他家暴、或者對我冷暴力的證據。”

    “可是,林大山他似乎有所察覺,對我也謹慎起來。”

    “要不是景沅這件事……我想,他大概也不會失去理智,突然那樣爆發——”

    林莞抿了下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莞莞……真的,我錄下來了,他對我那個樣子……我要告他家暴……”

    林莞聽到這裏,眉頭皺得更緊了,說:“那你去告家暴啊,我還可以為你作證,你為什麽當時不來救……”

    她說到這裏,似乎突然察覺到了什麽,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全身驟然發冷。

    她想起了林母當時的行為,那個行為很奇怪——似乎裝作自己沒看見。

    就算她再懦弱、再不敢來幫忙,神情間也應該有些驚慌或者無助。

    而當時的林母,很快就移開了目光,甚至可以說是冷靜的,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衡量著什麽。

    “你……你是不是故意不救我的?”

    林莞漸漸有些明白,緊緊盯著林母,渾身上下都在顫抖,怒道: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強/奸罪名可以成立的話!!林大山就會直接坐牢!!甚至會坐很多年!”

    “而如果隻是家暴的話……單憑那天的行為……可能還不足以……”

    林莞說不下去,驚怒地看著麵前的女人,越想越可怕——

    如果她隻是懦弱的話,確實又可憐又

    可恨。

    但她心機竟這麽深,簡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你……你真是……”林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同時,她心裏又忍不住歎息——

    如果不是真被逼急了,真太恨了,這個女人也不會拚命地把自己丈夫往監獄裏送。

    而且是恨不得他死得那種送,甚至都不顧一切了。

    “莞莞……我不是的……我當時、當時……真的是被嚇傻了……”

    林母渾身上下都在瑟瑟發抖,揪住了林莞的衣服,有些無力地解釋道。

    林莞看著她,搖搖頭,“怪不得……怪不得你現在那麽害怕……那麽怕我跟警察說什麽……”

    “如果我一口咬定——事發時,你並沒被打暈,腦筋也很清楚,但就是沒有阻止,應該也有罪吧?”

    林母站在原地,一時間說不出話。

    “你這麽著急報警找我,其實就是想讓我覺得……你是關心我的,是愛我的,讓我相信你,當時你是無能為力的……對嗎?”

    “莞莞……”她驚唿道:“不、不是這樣的……”

    林母緊緊地皺著眉,神情有些激動,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哀求道:

    “莞莞,無論你怎麽想……現在,這都是我們最好的方法了。”

    “你隻要去報案……”她頓了一下,繼續說:“你隻要說我當時被打得近乎昏厥,神經錯亂,根本沒法阻止……”

    “我……我就把那一段錄音給你,並且幫你作證,告林大山家暴過後,又對養女強/奸未遂——這樣,絕對就沒有問題了。”

    她見林莞不說話,繼續道:“你放心……如果真逼到那個地步,公安一傳喚,景沅他就不得不作出選擇,來幫我作證的……”

    林莞低下頭,似乎在默默計算。

    這樣加起來的話,即使是強/奸未遂,林大山應該也能判十年吧。

    “莞莞。”林母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希望,語氣柔和了一點:“其實……我也知道的,你和景沅之間是有感情的……”

    “景沅心裏還是喜歡你的,他隻是過不去這道坎。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好好跟他談一談。”

    “媽媽也知道……你現在跟著這個男人,是迫不得已……到時候,你解除了收養關係,再和景沅好好在一起……家……不就是你們的了?”

    林莞

    一愣,聽到林母突然提及到顧鈞,下意識往他的方向看去——

    他站在遠處的一棵樹下,應該在抽第二支煙了,火星微亮。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轉頭看過來,深深地望著她。

    他在很有耐心的等待自己。

    林莞的心突然一顫,莫名有了一種勇氣,她要去試一試,去徹底擺脫這裏。

    她緊緊地盯著林母,一字一頓道:“好,我去報案。”

    “我會按你所說的去報案。但林大山立罪之後,我們就立刻解除收養關係,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沉默片刻,她還是道:“我們可以簽一份協議,等我經濟獨立之後,我再……”

    “莞莞,那個就不用了。”

    林母見她同意,頓時鬆了一大口氣,又急急地說:“那個真的不用了。”

    “看你過得這麽糟糕……”她又看了一眼那邊的顧鈞,皺著眉頭:“媽媽怎麽能忍心,真的不需要了。”

    林莞皺眉,看不出她到底是真是假,也猜不透她的感情到底是怎樣。

    最後,她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問:“那我們……什麽時候去?”

    “現在,越拖隻會越麻煩。”林母說完,就迅速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低聲道:“謝謝你,莞莞。”

    ……

    林莞又一次迴到派出所的那間辦公室。

    她和林母坐在辦公桌前的轉椅上,慢慢地說出所有過程。

    隻除了那一點沒說真話。

    她還聽到了那一段錄音。

    有林大山的吼聲。也有她被扇耳光的聲音,脫褲子的聲音,以及憤怒的反抗聲……

    她們講了很久很久,吳隊嚴肅地做著筆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

    ……

    等她們出來的時候,竟已經快中午了。

    林母鬆了一大口氣,認真地看著她:“莞莞,真不迴家嗎,過兩天派出所要是來傳喚,也能更方便一些。”

    林莞看著那個還在等待的身影,心裏無比愧疚,衝她急急地搖了搖頭,“不用,再見。”

    說完,她就迅速朝顧鈞跑過去。

    她聞到他滿身都是濃濃的煙草味,有些歉意地垂下頭:“鈞哥,真是……對不起啊。”

    顧鈞低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那一瞬間,林莞覺得他可能是隱約猜到了。她絞著手指,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是,她又好怕他會開口。

    想了想,林莞伸出手臂,搶先地抱住了他緊繃的身體。

    她依靠在他結實的胸膛,輕聲道:“鈞哥,你現在不準說話。”

    “就抱抱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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