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望著他,忽然飛速地靠過去,輕輕地在他側臉上啄了一下。

    顧鈞的身體猛地僵了一下。

    不等他作出反應,林莞便迅速地放開了他,打開車門跳下去。

    這一次,她每走幾步就往後望去——那輛吉普車一直停在路口,並沒有再像上一次開走。

    林菀忍不住笑了,心裏暖暖的,想了想——又朝後麵的人招了招手。

    “鈞哥,下次見哦——”她微笑著喊道,雖然吉普車的車窗沒有搖下來——但她確定他能聽見。

    顧鈞看著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往遠處走去,低低地歎了口氣。

    他沒有發動車子,而是有些煩躁地倚在了座位上。

    過了很久,他從口袋裏掏出剛剛的那包煙,從中拿出一支,把車窗搖下,點上火,眯著眼抽了起來。

    ……

    林菀歡天喜地地走進家門。

    當她發現家裏的人都不在的時候,簡直高興地要飛舞起來。

    她將房門鎖好,認真地打量著那支手電筒——金屬的外殼,線條流暢,小巧又精致。

    她玩弄了半天,也不知道突然碰了什麽,“啪啪——”劇烈的白光瞬閃了幾下。

    “嗚——”林莞揉了揉要被閃瞎的眼睛,閉上眼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從包裏拿出手機想問問顧鈞。

    然後,林菀就渾身僵住了,自己竟然又忘記要他的電話號碼。

    而他,竟也沒有主動留給她。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估計他也是忘記了吧。

    林菀支著下巴靠在桌上,一會兒笑一會兒發呆,等到了晚上,才慢悠悠地躺到床上睡覺。

    可能是白天有些辛苦,她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直到深夜,林菀才被一陣非常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近乎是下意識地拿過身旁的手機和手電筒,謹慎地走到房門口。

    “菀菀,你睡了嗎?”

    門外傳來林母有些焦急的聲音。

    “嗯——”林菀頓時鬆了一口氣,輕聲應道。

    “景沅他還沒迴來,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林菀一愣,“我……我不知道。我出門的時候……他不是已經走了嗎。”

    “也是……”林母在門外歎了口氣,“菀菀

    ,我就是有點擔心,景沅他雖然愛玩,但這麽晚還沒迴來……真的是頭一次。”

    林菀想了想,到底是有些心虛愧疚的,將房門緩緩打開。

    外麵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廊燈,她看見林母臉上的黑眼圈極重,皮膚蒼白,非常憔悴。

    “林……父親呢?”她忍不住問。

    林母搖了搖頭,在她床邊的一隻扶手椅上坐了下來,“你爸你還不清楚嗎,他也就偶爾迴來睡個覺。”

    林菀垂下頭,不再說話了。

    林母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兒,見林菀臉色也不好看,以為是困極,道:“算了菀菀,你繼續睡覺吧。如果有什麽景沅的消息,你可千萬要告訴我。”

    “你們都是年輕人,說話什麽也都方便些。”

    林母說完,便緩緩站起身來。

    林菀送走了她,將房門“哢噠”一聲鎖好,迅速拿出手機給林景沅打電話。

    打了幾遍那邊都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林菀歎了口氣坐在床上,心裏亂成一團,再睡不著了。

    昨天的林景沅那麽憤怒狂躁——以他往日的性格,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林菀揉著腦袋,不敢再往下多想。

    她惴惴不安地等到了第二天下午,林母才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那邊說林景沅在酒吧鬧事打架,已經被拘留了。

    林菀聽到這個消息時,隻感覺整個腸子都絞在一起,腦子裏一片混亂。

    林母一張臉也急得煞白,趕緊就給律師打電話去派出所保人。

    ……

    林菀在派出所門口等了好久,才看著林景沅走出來。

    她從來都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像一隻疲憊的鴕鳥,頭垂了下去,整個人都散發著酒精和香煙的難聞味道,臉上還青青紫紫的。

    林景沅看到林菀,眼睛頓時瞪得很大,將母親攙扶著自己的手一把揮開,怒道:“林菀,你來幹什麽?看我笑話看得還不夠多嗎?”

    一旁的林母皺了下眉,“菀菀是我叫來陪我的。怎麽,你打架鬧事還有道理了?還要拿你妹妹出氣?”

    林景沅重重地哼了一聲,忍了忍,沒有跟母親頂嘴。

    林母沉著臉將林景沅教訓了半天,才拿過手機到一旁給林大山打電話。

    一時間,門口就剩了他們兩人。

    林菀看著這樣的林景沅,也不知道該說些

    什麽——如果是一個月前,她一定會很心疼很難受。

    而現在,她歎了口氣,心底也是有難受的,可那種感覺……卻跟過去的截然不同了。

    “林菀,我明天就搬出去住了。”林景沅察覺到她的目光,歪頭冷笑了一下,忽然道。

    他語氣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意味,繼續說:“我爸那麽喜歡你,我走以後,你一個人在家可一定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他將“喜歡”兩個字咬得特別重,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你不就喜歡年齡大的麽。”

    林菀神色驟然一變,剛剛的那種感覺蕩然無存,“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他冷哼了一聲,將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你應該高興啊,我搬出去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勾引我爸了,反正我媽也會當看不見。”

    他見她臉色非常蒼白,笑容愈發惡劣,“你以為我看不出麽?你不就為了那些錢麽。一邊勾引,一邊去念什麽狗屁食品工程。你是有多著急,恨不得畢業了就跑去他那破減肥藥公司拿錢跑是吧。”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胡說八道?”他獰笑了一下,“我早看得清清楚楚的,當時我爸摸你的大腿的時候,你他媽有沒有抗拒過?”

    林菀臉色十分難看,剛要迴嘴,卻見到林母拿著手機朝這邊走來,“景沅,跟我迴家,你爸要好好跟你談談!”

    林菀的話頓時咽在了肚子裏,她低垂著眸,也不知道林母有沒有聽見他們最後的那幾句。

    “我不迴去!讓那老頭子愛跟誰談跟誰談!”

    他臉色煞白,怒氣衝衝地朝母親吼道。

    想了想,他又朝林菀惡狠狠地補了一句,“你自求多福吧你!”

    說完,他頭也不迴地轉身就走。

    林母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迴頭看了一眼林菀,“走。”

    ……

    林莞迴到家,見林大山坐在沙發上,整張臉氣得漲紅,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林大山惱怒地瞪著他們,命令道:“林菀,你先給我迴房間!一會兒我還有事問你!”

    林菀皺了下眉,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林母,見後者微微點頭,才往樓上走去。

    她關上房門,可樓下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卻像刀子一般刺向了她——

    “你麻痹的是怎麽管孩子

    的?管去了派出所?還把公司裏的律師找了過來,你也不嫌丟人的?”

    “你就是這麽當孩子媽的?”

    然後,她聽見了摔盤子的聲音,林母的驚叫,以及林大山愈發可怕的怒吼,“那臭小子要是滾不迴來,你就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明白嗎?”

    林莞捂著耳朵,隻感覺渾身發冷,內心瘋狂地渴望著開學,渴望著迴到那個小卻溫暖的宿舍。

    就在這時,外麵似乎傳來了放鞭炮的聲音,劈裏啪啦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喜氣。

    那聲音近乎掩蓋了林大山的喊聲,林菀聽不太清楚,心裏的那種痛苦才淡了一些。

    她緩了下神,腦海中卻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一天,似乎也是快過年的時候——

    那時,她和林景沅都在念高中,兩人的感情很不錯。

    他曾在接她放學時牽過她的手,也在她學習到深夜趴在桌上睡著時吻過她的臉。

    雖然他還是愛欺負她,但那種欺負卻帶了一種少年時專屬的意味——我喜歡你,所以隻有我能欺負你。

    也是那一天,他們晚上一同吃飯的時候,林大山忽然伸手摸了摸林莞的大腿。

    她當時穿了一件白色的居家睡衣,有些寬鬆,但純棉布料下卻勾勒出少女剛剛發育的身材。

    林大山近乎是情不自禁地將手放了上去。

    林菀頓時一愣,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那時的林大山在她心中還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父親角色。

    她甚至都不太懂那些,隻敏銳地覺得這個動作太不妥當。

    林母就坐在餐桌對麵,正溫和地望著他們,笑容淡淡的。

    林菀頓時感覺羞恥極了,在呆了幾秒後,用手使勁地將林大山的手拿開。

    可林大山卻幹脆抓住了她的手,還撫摸了幾下。

    林菀一頓,開始用另一隻腳狠踹林大山的小腿。

    而這時,林景沅恰好走進了餐廳——他隻能看見那隻油膩膩的大手放在她的腿上,還曖昧地撫摸著她的手,卻根本看不見她腳下的動作。

    林景沅愣了好一會兒,才坐下吃飯。

    他起先也是不信的,但從那之後——林大山對林莞的好卻太明顯了,恨不得每天親自接送上下學,買最好最貴的衣服飾品,吃飯時夾菜盛湯,終日對她笑容滿麵。

    與其說是疼愛女兒的父親,倒更像是對小情人的

    迷戀。

    而林莞年少單純,更是羞於啟齒,根本也說不出“你爸爸在性騷擾我”這樣的話來,隻能一次次躲避。

    林景沅大概就是從那開始,慢慢對林莞越來越差。

    後來林莞大學又恰好念了什麽食品工程,林景沅本就多疑,越想越陰暗齷齪,更是變本加厲了。

    ……

    鞭炮聲忽然停了下來,林菀的思緒抽離了幾分——樓下的爭吵聲竟還在繼續。

    其中似乎還夾雜了林母尖銳淒慘的叫聲,“林大山,你瘋了?!”

    林菀再聽不下去,心中多年積累的憤怒近乎要爆發了,一把推開了房間的門,朝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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