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下戲迴酒店過後,顧若河得到了大半個劇組的熱烈慰問。


    從她們迴來門鈴的響聲幾乎就沒斷過,送來的各種藥膏裏雲清甚至還看到治跌打損傷的甚至還要膏藥!這與其說來慰問的不如說根本就是順手拿了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啥玩意兒來看戲的吧!


    幸好沒有送鮮花水果的,不然顧若河會以為自己正病入膏肓躺在醫院病床上。


    比較靠譜的是第一個按響門鈴、在門口才意外相遇的施翔與方明薇,施翔給顧若河拿來一些據說效果極佳的化瘀止痛的藥膏,並且非常慎重代替簡一心跟顧若河道了歉。從簡一心單方麵跟顧若河發起戰爭再到兩人正式交惡,施翔這還是第一次明確表示出自己的態度,跟顧若河說是自己公司沒有管教好藝人,迴去會好好教訓她,並且保證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之後在兩人都沒戲的時候他也會安排顧若河去做個身體檢查,有任何問題他都會代表風沿負全責。


    他這番表態既慎重又負責,加上他本身又是大眾男神,換了別人也許早就感動得眼淚嘩啦啦了。但說實話,顧若河聽後心裏頭失落其實要比感動更多。


    這些天兩人間交集不算少,她更是厚著臉皮向施翔請教過許多次演技上的問題,施翔不吝教她,更從不掩飾對她的欣賞喜愛,顧若河原本以為兩人多多少少也算能夠得上朋友的界限了。可施翔這樣一表態,便瞬間將兩人推迴了彼此立場不怎麽愉快的共事關係。


    但顧若河多少也能明白施翔這番態度的由來——他畢竟是風沿的管理者之一,手底下的藝人鬧幺蛾子尤其誰都不敢保證這究竟會不會是最後一次的情況下,再含含混混過去對於顧若河而言就真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是以短暫的鬱悶過後,她順從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方明薇給她帶來的則是能夠去痕去印的藥膏,用她的原話是說:“你一個美若天仙的小姑娘,身上哪怕留一點點印子也是遺憾,寧願用了白用也不要等真的留疤或者淤痕很難消掉的時候再來想辦法。”


    顧若河感激笑納。


    這兩人沒有多留,放下東西又跟她說兩句話後就雙雙離開了,大約想要留時間給她好好休息。


    隻可惜他們有這份體貼,接下來組團慰問的大多數人卻是沒有的。


    第二個比較靠譜的則是陸城。


    他在眾人慰問的中間段打了個電話過來,懶懶問顧若河:“要出去嗎?”


    顧若河一呆:“出哪去?”而後反應過來叫道,“我連爬都爬不動了你還讓我出去,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它痛不痛?”


    自從上次在陸城朋友的店發表“生死之交”宣言後,顧若河最近演戲之外都一直致力做這件事。她現在也算明白陸城那看似高冷的性格事實上就是紙老虎,兩個人本來也很有點互相欣賞的意思,最近友情進展的進度條可以說是走勢相當令人滿意了。比如白天那種逼著別人拿刀往她脖子上抹這種事,這劇組裏除了陸城她就不會去央求第二個,至少暫時是這樣。


    可惜“好朋友”在她受傷的時候不但不隨個大流來給她送送跌打損傷藥,還若無其事邀請她出門,這讓顧若河的玻璃心有一丟丟受傷,需要好朋友良心發現才能治愈。


    下一秒就聽她的好朋友撲哧笑道:“載你去醫院,你以為去哪?帶你去看雪看月亮嗎?你留在酒店估計今晚也休息不好了,不如去醫院花錢買個清靜。”


    “……”顧若河十分感動道,“陸哥哥我仿佛看見你的頭頂有一圈光環在閃動。”


    “少詛咒我,我還不打算上天呢。”陸城在那頭沒好氣道,“你那頭有人沒有?有就趕緊打發了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雖然我十分感動,然而我不得不拒絕你。”顧若河傷感地歎息一聲,“但凡今晚我出現在醫院的事被人知道,那位腦迴路本來就已經扭曲的姑娘大概會直接提刀來砍了我了。”


    “你別給我一言不合就戲精上身,整的就跟我和你求婚似的。”陸城先是就最近時常被用到顧小姐身上的某個詞笑罵一句,而後才冷哼一聲,“你管她做什麽,真要拿刀對砍你怎麽也不會輸給她吧。”


    顧若河沉默片刻後道:“翔哥剛才來看過我了。”


    電話那頭的陸城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


    施翔的看跟大多數人那種看熱鬧的看當然不一樣。


    而顧若河不想興師動眾去醫院當然也不是給簡一心省事,而是為了給施翔麵子。


    陸城有些鬱悶道:“你就這麽躺一晚,第二天早上不會被抬出來一具屍體吧?”


    “你還會不會說人話了?”顧若河沒好氣笑罵,“再說哪有那麽嚴重,也就當時疼了一小會兒而已,好歹我也是練武之人,你別看不起我。”


    陸城十分真誠道:“您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顧若河實在是懶得理他了。


    掛斷電話後繼續接客,接到以為終於可以收尾的時候,她卻迎來今天可以說最靠譜也可以說是最不靠譜的探傷人員——許方寧。


    十分出乎顧若河意料的是,許方寧放下他手裏提的果籃之後就直接道:“我來看看你,順便跟你道個歉。”


    是的,繼之前的跌打損傷藥膏、膏藥、清心祛火藥丸之後,清新脫俗的許大導演終於帶來了今晚的第一個果籃。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導演的份上,雲清大概會在看到那籃水果的時候就連人帶籃一起扔出去。


    “我不知道簡一心在有意針對你啊。”許方寧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當你跟她賭一口氣呢,後來聽老梁說了才知道你真的受傷了。”


    但是即使你真的知道她針對我,在那時你也不會喊停的,因為你不會為了拍出好效果主動讓演員去受點傷挨點痛,但是如果有人正好因為“意外”可以在戲裏呈現出來更好的效果,你就算看到當然也會裝成看不到了。


    顧若河在心裏頭說道。


    最開始幾次拍攝是簡一心搗蛋,後麵幾次是她頻頻出岔子,等到了最後一次簡一心也不搗蛋了,她勉強也能忍下疼了,那個臉色發白卻佯作無事笑意盈盈的形象可不正是劇情所需麽?許方寧在那種一重憤怒一重驚喜之下能注意到戲外的真人是什麽情況那才是有鬼了。


    她來劇組一段時間以後,對許方寧已經不是最初乍然被天上餡兒餅砸中以後全然的感激了。當然感激始終還是占大頭的,但逐漸了解許方寧這個人後也明白到這人並不需要她的感謝,她唯一能夠迴饋的事大概就是把戲演好。


    “我沒有什麽問題。”想到這顧若河十分乖巧懂事道,“也就疼那麽一會兒,明天一覺睡醒大概什麽事都沒了。”


    言下之意即為不會耽誤明天的拍攝。


    許方寧果然笑得安心多了。


    他告辭的時候顧若河見雲清一直沉著的臉,到底忍不住追問一句:“許導您這果籃是你自己買的?”


    “不是,我哪有這個時間。”許方寧隨口道,“老梁前兩天身體不是有點毛病嘛,這是來探他病的人送來的,他吃不完就送給我了。”


    他兩次提到的老梁是劇組中的副導演梁辛,跟許方寧是相當默契的老搭檔了,前兩天犯了風濕,忍著沒去醫院,但這種影視基地裏的消息一向傳的飛快,前來探他病的劇組以及非劇組人員確實不少。


    而這個幾經轉手的果籃……


    顧若河有些頭疼想,許導您這份清新脫俗的“真性情”真的很容易給自己拉仇恨的。


    比如她家的助理大人這就是實打實記恨上大導演了,前腳關門就迫不及待冷哼一聲:“他這哪是來看你的,來確認你明天不會耽誤他進度還差不多。”


    雲清一向寡言少語,這麽明顯表達對人的不滿繼簡一心之後許方寧榮幸成了顧若河目前所看到的第二個。


    “他作為導演,有這種擔心不是很正常嗎?”顧若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很多人覺得拍電視劇又不比拍電影也好,就隨便拍拍好了,效果等後期的時候再慢慢堆。可是觀眾眼睛又不是瞎的,電影也好電視劇也好,編劇有沒好好寫導演有沒好好拍演員有沒好好演,誰還會看不見呢?咱們遇上了好劇本,又有許導這樣負責,一點不讓糊弄著就差沒手把手教大家夥兒怎麽演出最好的效果了,講道理我第一部主角戲能遇到這樣的團隊真是做夢都該笑醒了。”


    雲清依然蹙眉不語。


    “況且剛才許導道歉其實也是認真的,他隻是有點……單純?”看雲清明顯不以為意的模樣,顧若河不由撲哧笑道,“說到底咱們是來拍戲的又不是度假的,本來我值得關注的也就隻有戲拍的好或者不好呀。”


    當明星的勸當助理的,年紀小的寬慰年紀大的,雲清怎麽想都覺得自從來顧若河身邊以後,也不知是不是這丫頭實在太早熟,反倒把她這個原以為自己成熟穩重的一下子襯得又傻又天真,耳聽顧若河還在細聲細氣安慰她:“別氣啦,這個世界又不是圍著我轉的,清姐你圍著我轉就已經很讓人滿足了。”


    ……真是個甜言蜜語起來不花錢所以不心疼的小丫頭。


    然而小丫頭的甜言蜜語等雲清扒光了她衣服給她抹藥的時候,就變成鬼哭狼嚎了。


    她的傷當然不像她說給眾人的那樣輕描淡寫。


    關起房門來她也完全不掩飾自己的眼淚汪汪又哭又鬧。


    但是明天她也確實會去開工的,一秒鍾也不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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