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河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她跟唐朝才剛認識的時候見他表演電子琴solo,當時她視之為頂級的舞台表演魅力。而唐朝跟她講說有一天當她見過真正的頂級舞台魅力,就不會再這樣形容他了。


    顧若河那時候覺得他就是在瞎扯。畢竟他長得那樣美,琴技那樣出神入化,站在舞台上就像是個天生的發光體,奏響樂器的時候無論琴聲還是他那個人都足以讓人目眩神迷。


    那難道還不夠頂級?


    但是現在李嘉言隨隨便便坐在她旁邊的位置,穿著休閑的西裝,沒有唐朝那樣驚人的美貌,氣質溫潤,嗓音低啞,沒有任何飆高音與炫技的成分,可是顧若河眼裏仿佛卻隻剩下他一個,幾乎連自己與自己的琴都給忘了。


    她是李嘉言的粉,她一向都折服於李嘉言聲音的魅力與良好的品行,但她從前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並沒有現場看過李嘉言的演唱會、音樂會,她不知道現場看李嘉言的表演,他會迷人成這個樣子。


    唐朝發光是因為他天生就是發光體。


    而李嘉言發光,則是在他走上舞台的一瞬間,就讓人眼裏除了他再看不到別人。


    或許這就是天生適合待在舞台上的人。


    唐朝口中的頂級舞台魅力,指的應該就是這個吧。


    而她呢?


    她這一次也通過自己的努力證實了自己可以在演員的這條路上走下去,有一天她能不能也做到讓人見到她就會說:她天生就該是個演員,她就是為了演戲而生。


    聽上去路好長好艱難。


    所以除了努力,不做他想。


    在這樣微微的悵然與更多的雄心壯誌中,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兩人的表演告一段落,同時起身向台下鞠躬致意。


    台下自然也有不少李嘉言的真愛粉,當下就聽出來最後一首歌並不在以往聽過的歌單範圍當中,一時紛紛追問,李嘉言十分大方微微笑道:“不久之後即將發布的新歌,歌名暫且保密,這樣也能多保留一段大家的好奇心。”


    再有追問的,他就直接拉過顧若河介紹道:“這位就是新歌的詞曲創作人顧若河小姐,相信各位應該對她都有所了解了吧?”


    嘩——


    本來確實以為已經對這位“有所了解”的眾人立刻又覺得應該增進了解了。


    顧若河冷汗都出來了。


    卓原幾人明裏暗裏配合著元旭日給她開後門做宣傳也就罷了,堂堂歌王竟然也來這麽一手,與其說她受寵若驚倒不如說驚嚇來得更合適。


    各種各樣的太極打了一圈好不容易下台,顧若河渾身猶如在冷汗裏泡了個澡。見她這模樣,李嘉言不由笑道:“我以為sun事先會跟你說一聲的。”


    而他這邊之所以會有最後那一說,當然也是事先就被元旭日囑托過。


    說不說其實她當然心裏有數,隻是——


    顧若河哭喪著臉道:“男神你光芒照四方,我差點被台下的唾沫星子淹死。”


    李嘉言不由失笑,有些奇異看她一眼,沉吟道:“我聽sun說你喜歡聽我的歌。”


    何止是喜歡而已簡直就是癡迷好嗎!


    顧若河猛點頭。


    “所以我……”李嘉言衝她笑了笑,笑容裏竟然還有兩分微微的赧然,“我本來以為今天一起表演你會感到高興。”


    呆了呆,顧若河猛地反應過來這句話含義,驚得差點跳起來,連連擺手道:“我當然很高興了!男神你千萬別誤會!我就是……我……”關鍵時刻舌頭打結,她急得猛地跺了跺腳,“我就是覺得我現在根本不配和男神一起上台今天也就是沾了sun還有卓師兄他們幾人的光心裏麵有點羞愧!”


    她這樣率真可愛,李嘉言聽得連連發笑:“你怎麽不配跟我一起上台?這首歌難道不是你寫的?我覺得我能唱這首歌很榮幸啊,剛才還有點擔心我唱得不好讓你這個創作人失望呢。”


    顧若河猛地捂住了臉。


    李嘉言正想著是自己笑得太沒禮貌了?想要解釋卻聽她扭捏道:“男神我快要被你帥暈過去了。”


    李嘉言再一次失笑。


    顧若河連連在自己偶像麵前丟人現眼,心裏難免懊惱,想要去洗個冷水臉鎮靜一下,結果抬眼就見到元東升。


    元東升坐在十分不起眼的角落裏。


    像剛才那樣的氣氛下眾人紛紛起身,他坐那個位置大概所有視線都是被擋光的。這時他如果不是突然朝外麵探了探身子,顧若河恐怕還是不能夠看到他。


    見到這人,她腦子裏嘩啦一聲,也不知該說是突然就冷靜下來還是更加喧囂了。


    顧若河把自己關禁閉的這幾天裏手機連自己都不知扔到哪個旮旯裏去,但在那之前她有發信息跟這人說自己要忙幾天,今天從工作室出來以後她思維靈魂也都跟著一塊兒歸位,迫不及待把手機扒拉出來翻看信息,本以為無論如何會收到幾條這人發來的隨便什麽,結果在元嫣的日常吐槽、夏若寬的日常問候甚至連習藍都發過來的兩條不鹹不淡的信息裏翻找半天,愣是沒有找到這人的隻字片語!


    顧若河感覺自己被氣到了。


    偏偏這個氣還生得莫名其妙。


    是以她也隻能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生氣的同時她打定主意絕不會主動跟這人聯係。


    結果下決心的時候再堅定,她這時一見到本人,立刻就發現自己走不動路了。


    遲疑半天,她到底還是磨磨蹭蹭蹭過去,與元東升坐在一起的是卓原和李燼,抬眼一看到她卓原就笑道:“這幾天牢牢遵循您的吩咐讓她該吃吃該睡睡,沒餓死也沒過勞死,還不放心就真人驗一次貨吧。”


    顧若河那點莫名其妙的悶氣立刻就在這句話裏煙消雲散了。


    她怎麽就一時給忘了老男人一向都是實幹派的!


    顧若河笑嘻嘻在元東升旁邊坐下,對座的卓原和李燼雙雙捂住了鼻子,李燼嫌棄地往後麵縮了縮:“你這是弄了一身什麽味兒,好惡心。”


    顧若河一說到這個就來氣:“你們還敢嫌棄我,要不是你們突然最後給我玩一把大的,我至於被跟男神同台這種事嚇得滿頭大汗嘛,我就差沒被男神粉們拆吃入腹了!”


    李嘉言歌迷多不勝數,有溫和理智的當然也有尖銳極端的,剛才李嘉言堪堪介紹完顧若河,台下就有叫囂她不配給李嘉言寫歌的,還有說她借著跟李嘉言同一個經紀人蹭熱度混臉熟。李嘉言聽到這個言論當然是不舒服,想要說的話卻被顧若河給及時阻止了。


    這事上她是看得很明白的。


    今天隻是一兩個人。


    等到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大概說這話以及更多難聽話的就不是少數了。


    這原本也該是身為公眾人物應該負擔的一部分。


    “這怎麽能怪我們?”李燼十分無辜攤了攤手,“還不都是你們家元二安排的,說起來他跟個皇帝似的聖旨一道接一道,聖上本人怎麽到現在還沒現身呢?”


    “大概忙的脫不開身。”卓原替顧若河倒一杯檸檬水,“最近他手底下那個歌手不是要發片?四處忙著宣傳,他還要兼顧小師妹這一塊的新聞,行程估計緊的很。”


    “他也真是會給自己找助理。”李燼哼笑一聲,“堂堂歌王都成了他公關團隊的一員了,要說咱們酒吧那可是連自己樂隊都沒怎麽盡心打過廣告,之前小洛……”他說到這突然收了聲。


    但顧若河聽到那個“洛”字就知道他說的誰。好歹加入他們也已經好幾個月了,上一任主唱的名字當然不可能沒聽過,一時好奇她不由追問一句:“洛函洛小姐?她怎麽了?”


    想著他們能說她就當八卦聽一嘴兒,要不能說她當然也就不會多打聽。卓原倒也並沒有為難的樣子,十分自然笑道:“樂隊的事情你來第一天我們就跟你說過的,就是組著玩兒,不整什麽出道。小洛唱歌是真的好,困在咱們這兒也確實不是個事,再加上看上了唐那個沒心肝的,也就隻能這樣了。”


    樂隊寧願放實力深厚的女主唱單飛也不肯為了她出道,甚至整出當時選主唱選到她頭上來了這種荒唐事,現在卻一改低調奢華有內涵的作風主動替她做了一迴宣傳。本來顧若河這時應該要感激涕零結草銜環的,但是她實在是無法控製的就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句話的後半段:“看上了唐美人?哈哈哈看來洛小姐看人的眼光跟她唱歌的實力不匹配啊,說真的唐美人除了一張皮能看整個人蔫壞蔫壞的,看上他這種事想想就很恐怖好嗎?”喝了一大口檸檬水,她意猶未盡補充一句,“這下又多了一條嘲笑唐老板的把柄在手了。”


    卓原李燼:“……”這妹子真沒覺得她自己蔫壞的程度一點也不遜於唐老板嗎?再者說……


    兩人默默瞟了一眼始終一言不發隻笑著聽幾人講話的元boss,以及自從坐在他旁邊就跟開了屏的孔雀似的渾身是勁的顧某人。


    講道理看上她旁邊坐的那個人才更恐怖好吧?可惜某人似乎毫無自覺……


    毫無自覺的人在卓原李燼離開以後仍然老神在在坐在原位上,跟旁邊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最近發生的事。


    元旭日之前一番持續的炒作,既替顧若河撈了人氣混了臉熟又順便配合了一把《斬夜》劇組的官宣,算得上名利雙收。兩人聊到這元東升也就順嘴誇了幾句,顧若河笑道:“你覺得他好要直接跟他講呀,跟我說有什麽用?”


    這個人她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實事做了一萬件好話卻一句不肯多說,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想方設法上趕著也要來理解他好嗎?


    “他們倆一向都是好的,從小到大做什麽都好。”元東升絲毫不以為意,“這個也不用我說。”


    撇了撇嘴,顧若河半開玩笑道:“我本來以為幾天不聯係,你已經把我忘到爪哇國去了。”見元東升明顯一愣的神色,她補充道,“如果不是正好聽到師兄說你期間有跟他們保持聯係的話。”


    元東升微微蹙眉。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的,很輕易就會產生一些誤會,跟你有多麽聰明多麽醒目其實沒多大關係。”顧若河微微一笑,“甚至越親密的關係可能越容易滋生誤會,畢竟關心則亂嘛。”


    她這話是指他們兄妹之間,有意無意卻也影射了她與他之間。


    有些話是沒法很明確說的。


    畢竟他們仔細算來其實什麽關係都不是。明麵上可以說是同一家公司的上下級也可以說是私底下的朋友,但在顧若河心裏當然是覺得他們的關係比這兩種都要親密許多了。


    可也就是心裏想想而已,至多再膽大一點覺得對方心裏大概也這樣想。


    在“關係”兩個字的禁錮之下,她沒看到元東升的未接電話或者未讀短信不可能直接質問他: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發信息?你為什麽不關心我?


    畢竟她既沒這個資格,也沒這個底氣。


    但她又不能因為沒由頭在意就真的不在意。


    唉,人際關係啊,就是這樣惱人的事情。


    她在這裏千迴百轉,卻不料以為元東升聽不出來的言下之意他竟然給聽出來了,看了她片刻忽然道:“上次也是在這發生的事,我知道你心裏頭有誤會,所以後來跟你說清楚了。”


    上一次他主動致電化解她黯然的心結,這事顧若河不可能忘懷,隻是不解他這時怎麽突然提到這件事。


    “但是我也不是次次都知道你在想什麽,畢竟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元東升替她把見底的水杯再次倒滿,“所以你下次再有什麽疑問你就直接問好了,你覺得我把你忘得一幹二淨,也直接打電話問我不就好了。”


    顧若河心裏頭動了動。


    元東升就是這樣的人,她知道。


    而他一個本該在觥籌交錯與利益往來間早讓人看不出真心的人卻意外的保持這樣磊落的性格,是以這才更加讓人心動。


    但是……


    她雙眼亮晶晶注視著他:“質問,追問,這些都是要在兩個有所關聯的人當中才能進行下去的,我們兩個又是什麽關係呢?我有資格這樣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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