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打領帶,襯衫袖子隨意挽了幾圈掛在兩隻肌肉不算突出但健康結實的手臂上,論衣著整齊跟其他幾人沒法比,可他一進門那些個西裝革履就秒秒鍾淪為泊車小弟。


    胥習二人在見到他的瞬間就雙雙呆住了。


    半晌習藍喃喃道:“元總……這……”


    習藍是寰宇的藝人,但元東升從某種角度而言就是碧城娛樂圈實打實的帝王,更何況《夜願》由帝國製片,她又怎麽會不認識元東升?


    元東升十分禮貌衝她頷了頷首:“習小姐。”便不再搭理她,向立在胥華亭身邊的年輕男人點了點頭。


    那人拿掉胥華亭口中的毛巾。


    嘴巴重獲自由的瞬間胥華亭趕緊大大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恍若新生,重重喘息幾口這才半是憤怒半是畏懼看向元東升:“元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椅子坐下,元東升姿態十分閑適:“胥先生之前沒有接到過vincent的電話?”


    “他說元先生想要跟我談怎麽樣解決這次新聞的事。”胥華亭怒視元東升。


    “我就是來跟胥先生談怎麽解決這件事的。”元東升點了點頭,“本來我另外有解決的辦法,可兩個小的不省心,都不想要為這事繼續沒完沒了,我就想著幹脆一勞永逸好了,這才想要胥先生配合我一下。”


    “這不是請人配合的正確態度吧?”胥華亭憤恨示意自己全身的五花大綁。


    “這就是我請人配合一貫的態度。”元東升姿態頗為優雅翹著腿,“胥先生想要早點擺脫目前的處境,不如先聽一聽需要配合我的內容?”


    胥華亭沒說話,但形同默認。


    他的確不聰明,可再蠢的人在這樣弱勢的處境當中也知道收斂自己。


    “我要胥先生召集媒體召開發布會。”元東升道,“發布會需要說明的內容是你對同劇組女演員元嫣心存歹意,意圖不軌,而元嫣趁著與你周旋的時候叫來她的朋友、也就是《夜願》劇組的顧若河小姐來幫忙,你威脅兩個小女孩兒如果不聽話就讓她們倆從此在圈子裏待不下去,兩個姑娘沒有辦法,於是製服了你並拍照用來自保。這就是昨晚那些照片全部的內容。”


    胥華亭目瞪口呆,半晌咬牙道:“你瘋了不成?”


    元東升攤了攤手:“難道這不是實情?”


    “這當然不是事實!”胥華亭吼道,“事實就是這兩個女人不但威脅我拍照還差點打死我!事實就是元嫣是你元大老板的親妹妹我有什麽能力讓她待不下去?!”


    “難道是我冤枉了你?你沒有對元嫣意圖不軌?”元東升靜靜看著他。


    胥華亭猛地啞火。


    “我讓你說事實而已,又沒讓你編謊話。”元東升歎了口氣,“兩個小丫頭如果不是為了保護自己,難道會廢那麽大勁兒拍你的照片?比起讓她們倆開發布會公布那些照片以及你做過的事,總歸還是你自己承認更能給自己留下幾分臉麵,是不是?”


    他無論聲音還是表情抑或於眼神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但他是元東升,是帝國集團的老板,是碧城娛樂圈翻雲覆雨的人物。


    他說出的每一句平平淡淡的話,比威脅還要更具有百倍的力量。


    半晌胥華亭頹然道:“你說過隻要我能幫元嫣……元小姐擺脫這次的事,也會順手撈我一把。”


    他乍聽的時候就已經覺得這話瞎了,這時候拿出來說也不過是再沒別的話可說。


    卻不料元東升一本正經點了點頭:“我當然會幫你順順利利退圈,嘉華和你經紀人正聯手準備砸在你頭上的巨額違約金我也可以幫你擺平。”


    被“退圈”二字砸得昏了頭,胥華亭整個腦子嗡嗡作響,半晌才牙關打顫道:“你怎麽……怎麽能……”


    “那你認為我應該怎麽對待一個對我妹妹犯罪的人呢?”元東升好整以暇。


    “她不是屁事都沒有嗎!”胥華亭大吼。


    “那是因為她自己有本事,而不是你想要放過她。”元東升輕聲道,“如果我妹妹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你說她現在是個什麽情形?是哭得死去活來?還是真的因為被你強奸了就斯德哥爾摩發作幫著你簽約帝國?”


    “……”


    “當然,你應該慶幸她屁事沒有。”元東升聳了聳肩,“所以你可以順利的退圈,我也可以順帶替你解決嘉華的麻煩,包括你日後再想入圈也都與我無關。”


    實事求是的說,元東升這個身份地位事情做到這一步,確實也算得上恩怨分明了。當然不是說他做得對,但他原本也確實可以做的比這更狠一百倍,甚至無聲無息都不給胥華亭有任何發聲的機會。


    但胥華亭又怎麽甘心?


    他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元東升安靜了片刻沒說話,而後歎了口氣。


    “我說我本來是想用別的辦法解決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不想見到你。”元東升歎道,“因為我當時很生氣,不知道見到你會做出什麽來。”


    他說話的時候,那幾個穿西裝的男人都已經走到胥華亭身邊去。


    再次滋生出被綁架的恐慌,胥華亭激烈掙紮著想要擺脫身下的椅子,嘶聲道:“元東升,就算你是帝國的老板也不能對我濫用私刑!你這是犯法!”


    “犯法?”元東升偏了偏頭,輕聲道,“今天發生在這裏的所有事,你認為除了在座的人還會有誰知道?又有誰會將這件事跟我扯上關係?”


    胥華亭悚然心驚。


    若說他先前隻是憤怒,驚慌,無奈,那現在他內心感受可以實實在在稱之為恐懼了,看著元東升猶如看兇神惡鬼,口裏喃喃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為什麽這樣?我不過是……我根本沒有……為什麽這樣?”


    元東升不言不語。


    卻有人打開手機,將屏幕湊到胥華亭眼前去。


    心慌意亂中隻瞥了一眼,胥華亭驟然睜大了眼。


    “我這個人一向是遵紀守法的良民,不喜歡做違法亂紀的事,所以胥先生也別逼我。”元東升道,“大家好好配合,你也好,你的家人也好,相信日後都能順順利利,胥先生不妨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畢竟你現在不退圈,等待你的也是洗不幹淨的髒水還有沒有任何公司再簽你這種局麵,豈不是比退圈更難看。”


    胥華亭呆呆看著手機屏,眼淚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滑了下來,半晌抖著聲音道:“你別動……你別動……”


    “胥先生考慮好了嗎?”元東升客氣地打斷他。


    眼淚流得更兇,胥華亭半晌胡亂應了一聲,神誌被元東升逼得幾近崩潰明顯已經無法在與他好好對話。


    送走胥華亭以後,元東升終於迴過頭來麵對習藍。


    習藍精致的妝容早已經被一層又一層的冷汗浸花。


    “習小姐不必這樣看我,好歹咱們現在算是合作的關係,我請習小姐過來也隻是了解一些情況而已。”元東升攤了攤手道,“況且我對胥華亭也沒做什麽,你看從頭到尾這裏有人動他一下嗎?”


    習藍不動聲色咽了口口水:“剛才元總給胥先生看的是……”


    “那個呀,”元東升想了想,道,“好像是他們順手拍的胥先生家裏人的照片。”


    習藍背上冷汗流得更兇,張口才發現連聲音都變啞:“如果胥先生剛才真的不答應……”


    “我又能把他怎麽樣呢?”元東升聳了聳肩,“畢竟我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啊,請胥先生過來也好,給他看照片也好,都是逗他玩而已。”


    如果元東升一口承認他真的會將胥華亭暴打一頓又或者將他的家人逼至絕境,習藍或許還會覺得他是在裝逼,可他這樣笑嘻嘻一臉痞氣說自己是個“良民”,習藍卻沒法真的把他當成良民看待了。


    逼迫自己冷靜了又冷靜,習藍這才重新開口:“元先生找我是想了解什麽?”


    無論元東升想要了解什麽,她已經準備全力配合了。她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出來的姑娘,當初為了成名也曾經受過委屈違過本心,她本來以為自己多少也算個“老江湖”了,可剛才發生在胥華亭身上的那一出出如果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難以想象自己會嚇成什麽樣。


    “昨晚的事。”元東升輕聲道,“一個字都不要漏。”


    之前就隱隱猜到與昨晚那件事有關,習藍定了定神,原原本本將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元東升來之前就看過視頻,對她所說的基本能夠對照著判定真假,聽完略略蹙眉:“你擅自將林栩文想要的催情藥換成了安眠藥,為什麽?”


    習藍不敢隱瞞,將昨晚與顧若河所說的話又照實說了一遍。


    “所以安眠藥對她不起作用?”元東升又問道,“為什麽?”


    習藍搖了搖頭:“林先生……林栩文當時隻是說,小顧親口跟他說的安眠藥對她沒有作用,但並沒有說明原因。”


    “她不但把林栩文揍了一頓還把他綁在床下麵?”元東升若有所思。


    習藍點了點頭。


    元東升撲哧笑出聲來,搖頭想道,難怪那兩個家夥能搞到一起去,真是一水兒的無法無天。轉念卻又想到顧若河幹了這麽驚心動魄的一票後來卻又決然離開,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也不知心裏怕成什麽樣了,一時但覺滋味難言。


    “你知道我想做什麽嗎?”笑過他和顏悅色問習藍。


    習藍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有些遲疑點了點頭。


    元東升把她叫過來,似乎不準備把她怎麽樣卻又詳細問昨晚發生的事,那就是打算要對事件中另一個當事人怎麽樣了。


    “林栩文不是胥華亭,我當然不能由著性子折騰。”元東升淡淡道,“隻是發生了這種事,我也實在不願意讓這種人繼續擔當《夜願》的投資方,所以接下來的事希望習小姐能稍微配合我一下。”


    他口中的“配合”該怎麽理解習藍已經見識過了,一時也不知自己該怎麽反應。


    元東升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嚇到了人:“不必想太多,我不會讓習小姐吃虧的。事了之後,習小姐可以考慮轉簽帝國,我相信習小姐未來發展不可限量。”


    怔了怔,習藍有些遲疑問道:“為什麽?”


    她原以為就她昨晚當幫兇做的那些事,元東升就算不會像對胥華亭林栩文一樣對她,至少也絕不會讓她占到任何好處的。


    笑了笑,元東升並未迴答她這問題。


    *


    兩人從危樓走出去的時候,周圍早已是漆黑一片,不遠的前方倒是燈火輝煌,習藍本想安安分分離開,可走了兩步,到底忍不住迴頭問道:“其實就像胥華亭說的那樣,他並沒有真的將元小姐……元先生為什麽要對他……”


    元東升想要讓胥華亭出麵開那個發布會,至少有十種以上的方法,但他無疑選擇了其中最能夠讓胥華亭驚駭進骨子裏的一種,也無疑給胥華亭指了他本人最不想走的一條退路。


    “那麽你與林栩文聯起手來對付顧若河,胥華亭以為元嫣年紀小沒心機想要那樣對她又是為什麽?”元東升淡淡反問,“弱肉強食。還是那句,昨晚他們沒有成功不是因為他們好心,而是兩個小丫頭恰好擁有自保的能力。既然兩個大男人都抹得下臉那樣對付兩個小姑娘了,我當然也要讓他們感受一下同樣的滋味。”


    弱肉強食、無力自保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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