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的裙,踏入廳堂,一屋子老少爺們放眼過來。跟在徐老大身後的怎麽是個女子?老大平日裏不是最煩娘們麽?


    徐青峰於主位坐下,又命人在客座首位側後方擺了張椅子讓蘭靈兒坐。


    “諸位,這位是軍師夫人,不是外人,大家有什麽就說什麽。”


    哦,原來是軍師的夫人。


    幾個頭目匯報了一遍連翠山的情況。原來,夜天早在去鹿州之前,已先預備了後手,令連翠山變成機動靈活的大本營,而不是固定不變的,所屬徒眾,聚散有度,因時而變。


    在介紹虞武的時候,徐青峰說按軍師的意思,他暫時掛名董武,放在董大身邊,暫代桐川事宜,成為桐川實際控製者。


    “諸位兄弟須勠力同心,共同輔助董武兄弟,我等不求名利,但求桐川安定太平!”徐青峰朗朗教誨。


    頭目們齊聲應喝。


    隱姓埋名,出入縣衙,所為之事,為國為民,然而,卻不為人知。絕非為名利也。


    話題落到夜天身上。


    連翠山的機動靈活之策,令張太守一百多腿子兵折了,又晃退了精兵五百,早令徒眾們服了這位軍師。如今軍師被擄,前途兇險,兄弟們自然坐不住。可,以他們的實力,便就控製董大等人還可以,若要同秦霄,張青雲交手,無異於以卵擊石。


    廳內陷入沉鬱。徐青峰緊握鐵拳,眉頭皺的能擰出水來。


    稍時,廳外傳來話,要用晚飯。徐青峰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水廳。


    蘭靈兒跟在後麵,“徐當家,我要去找他。”一番廳議,桐川的天未變,父母可歸家理田,生計可繼續。她便無多牽掛。


    “怎麽去找?你一個女子......”


    “就是因為我是女子,才是最好的餌料。”蘭靈兒的聲音毋庸置疑,聽上去頗為沉定。


    徐青峰皺眉,“我想,若你出了事,軍師應該會不高興。”


    “他出了事,我也不高興,大家都不高興。徐當家,給我五六個人手,其他的,我自會周全。”蘭靈兒的眼格外沉定亮堂。


    “大當家,相信她吧。”蝦皮和遠子追過來。


    “你們兩個小子懂什麽?不過一弱女子,若出了事,軍師那裏怎麽交代!”徐青峰嗬斥。


    蝦皮和遠子習慣性的縮縮脖子。可蘭靈兒的眼掃過來,她的眼裏藏著焦灼,更多的是自信。想想這幾個月對她的了解,蝦皮再次探探脖子,“老大,她可以的......”


    蝦皮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關於蘭二丫的,徐青峰聽著聽著,不耐煩地摩挲劍柄的大手漸漸停下來,最終頓住,沉重的眼落到蘭靈兒身上:“軍師明夜便可到平馬縣,我們的人暗中跟著的,你若要去,今天晚上就得出發。平馬縣可不屬我們桐川地界,你們小心為要。”


    蘭靈兒點點頭。


    徐青峰搖搖頭,真是大膽的丫頭,黑夜行路,便就爺們也得怕上一怕。


    將蝦皮遠子,大江大浪留下,又留給他們幾個好手,徐青峰大步流星的走了。


    蘭靈兒疾步去了後堂。


    飯桌剛剛擺上,熱氣升騰,蘭李氏慈愛的臉龐顯現,“二丫,快過來,吃飯了。”


    “好。”蘭靈兒笑著,先去淨了手,隨著蘭李氏落座。


    楚玉如已領著姚青梅還有那個小妾過來,圍著一起坐了。


    桂大戶這個小妾,還是蝦皮和遠子有一次閑扯皮的時候說出來的,說她年紀輕輕的怎麽就跟了桂大這麽個糟老頭子?如今看去,她臉上帶著拘謹又熱切的笑,甚至有一絲雀躍,主動起來分布勺筷。


    小妾心裏卻是知道的,自從搬來這個桐林別院,她何曾有一日如今日這般熱鬧,這麽接近人間煙火?


    飯桌上琳琅滿目的吃食,使得姚青梅眼裏放了光,這一路奔波,嘴裏都淡出鳥來啦。


    但沒人動筷。


    席麵,總要主人下令才好動筷呢。可這小妾不打算出這個頭。


    蘭靈兒微笑著揚手,“請這位姑娘開席。”


    小妾一驚,隨之麵露喜色,微欠著身,“客氣,客氣,請即刻開動吧。”


    姚青梅迫不及待地盯著蘭靈兒,除了這個小妾,真正強勢控製這裏的是那位徐當家,而徐當家看重的是這丫頭呢。


    蘭靈兒提起竹筷,給父母和姐姐分別夾了菜。姚青梅歡唿一聲,這才放開,大吃起來。


    蘭李氏細心給蘭靈兒挑了魚刺,又給她夾了好些肉片。


    “娘,我都已經這麽大了,可以自己吃魚了,娘快趁熱吃。”蘭靈兒嘴裏塞滿肉,一邊又去給娘親夾菜。


    蘭李氏滿心歡喜的答應著,眉眼裏都是愉悅,一家大小,圍坐一桌,吃熱乎飯,聊熱乎天,是她畢生所願。


    一頓飯,吃了大半時辰。楚玉如跟著蘭李氏去後廚拾碗筷。


    蘭靈兒垂著頭跟在大丫身後,“姐姐,我還得出去一趟。”


    大丫惶然地看著她,眉心微起波瀾。


    “姐姐,”蘭靈兒拉著她的手,“我不會有事的,徐當家派人保護我呢。娘親那邊......”


    大丫歎口氣,她好像隱約知道那位醜書生不見了,似乎這個不見,才令得妹妹不安,要出門。


    她默默的去後院臥房,掏出包裹來收拾衣衫。


    二丫默默站在臥房外等著。


    姚青梅撅著嘴湊近她,“你又要出去?你瞧瞧你,剛落下腳,連個澡都沒洗,衣衫也沒換,又要出去躥,怎麽比我還野呢。”


    二丫扭頭看看她:“你也得跟著我,別忘記了,你是我的籌碼。”


    姚青梅撇撇嘴,“籌碼什麽呀,我要是跑,你攔得住我麽?”


    這是實話,蘭靈兒不說話了。


    “可我跑哪裏去呢,張家若要殺我,我爹爹必也逃不了,還不如我就這麽隱姓埋名的藏著......”姚青梅歎氣。


    蘭靈兒不忍心,“也不盡然,你是偶然出現的,此刻已然跑出來,不若就裝傻充愣,說是手下的人不知怎麽把你關起來,其他的事,你全然不知。或許他們看在你爹還有用的份上,不會對你怎麽樣。”


    “你在鹿州不是說我必死無疑麽?”姚青梅瞪眼。


    蘭靈兒笑笑,“他們是想殺我們的,可他殺不了啊,是夜天救了我們。”


    姚青梅沉默了,這位夜天,倒是仗義,這丫頭要去找他,也是有情義的,“哼哼,你倒是遇到個好郎君,但願你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蘭靈兒翻翻眼皮不答話。


    “這次去哪兒,你那情郎在哪?”姚青梅問。


    “明晚該到平馬縣了。”


    大丫整理好包裹,出來,遞給蘭靈兒。


    蘭靈兒默默接過來,眼裏都是關切,“娘親那裏還勞姐姐......”


    “我知道,你放心去,盡快迴來。”大丫看著她。


    “好!”


    大丫轉身走了。


    蘭靈兒怔立院中。


    “姑娘要出門?”見姚青梅和蘭靈兒說話,小妾站到遠處等著,此時才圍過來。


    “是。”蘭靈兒客氣的一點頭。


    “她要去平馬縣!大晚上的!還得拉上我!”姚青梅嗤一鼻子。


    “哦?去平馬縣?”小妾低聲問。


    “是啊是啊,現在就要走。”姚青梅沒好氣。


    小妾關切的說道,“這世道可不大太平,你們女孩子家的出門,如何令人放心?可帶夠了銀兩?”


    蘭靈兒客氣道:“銀兩夠花就好,我們往北去,以前走過一趟了,不甚陌生。”


    “哦,”小妾微一沉吟,自懷裏掏出一個荷包遞過來,“這裏是五十兩銀子,你們拿著。”


    “不用不用,姑娘客氣了。我們這便走了。”蘭靈兒推辭。纖細的身影拉著姚青梅往院外走。


    “姑娘!”小妾追上來,手裏拿著一個發簪,“我有個姐妹叫如梅,在平馬縣是花樓的頭牌,算算腳程,你們明日便可趕到,若有困難,可求她幫忙,她人麵廣。”


    蘭靈兒停住腳步,迴身看著她。


    “那個,姑娘如此行色匆匆,不顧黑夜難行,定是遇到難事了,平馬縣不比鹿州,地勢偏僻,若你,你要跟著情郎私奔,那裏比較是個好逃處.....”小妾囁嚅解釋。


    蘭靈兒伸手接過發簪,微躬身,道了聲謝。


    夜色攏上來。山間寒夜,冷氣森然。別院門口停著輛馬車。


    蝦皮,遠子,大江和大浪裹上厚實的披風,二人駕車,二人騎馬。


    蘭靈兒帶著姚青梅鑽入馬車,車內燃著暖爐,還有可以睡覺的錦榻,榻上放著兩套男裝。


    徐青峰竟也能細心至此。


    蘭靈兒將男裝套到女裝外,令臂膀看起來不那麽纖細。


    目露鷹光,匕首在懷,猛地扯開車簾,對趕車的大江大浪說:“全力前進,不必停歇!”


    “得唻!”


    馬車開始狂奔,幸好這輛車是桂大戶以前用的,車輪做了點避顛簸處理,車框更穩,蘭靈兒才不至於飛起來。


    饒是如此,依然跌的七葷八素,頭昏目眩。蘭靈兒垂眸看看車內的主位,那個位置經常坐的,是那個大長腿綿延伸展,話不多,偶爾勾唇微笑的“醜”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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