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腳步聲逼近。


    喬暮端著火盆躲在門後,屏住唿吸。


    傅景朝躲在窗後,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喬暮搖頭,她不能縮在他背後什麽也不做,要死大不了一起死。


    傅景朝深深看了喬暮兩眼,沉著臉舉起槍,在部隊那麽多年,他心裏很清楚槍裏有多少子彈,而他又打出去多少。


    此時,他的手裏隻有一枚子彈,窗外據目測有十幾號人。


    傅景朝舉著槍,正要對靠近木屋的另一人射擊時,突然遠處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以及密集的槍聲。


    什麽情況?


    喬暮不明真相。


    子彈掃射向木屋,將門打成了一個個窟窿,有光亮從窟窿和壞掉的窗戶外照進來。


    喬暮嚇傻了,深切的感受到子彈從臉頰旁擦過是什麽感覺。


    傅景朝奔過來擁住她。


    槍聲過後,外麵漸漸安靜下來,有腳步聲和說話聲。


    “人會不會在裏麵?”


    “我看像,要不然這夥人幹嘛圍住了這個小木屋?”


    喬暮聽出來是袁雲煦的聲音,驚喜的看著傅景朝。


    傅景朝也聽出來了,低沉的嗓音高聲道:“袁雲煦,我在這裏。”


    “靠,真是老大。”袁雲煦欣喜的聲音傳來,腳步聲向木屋靠近。


    喬暮鬆了口氣,手上一鬆,竟將火盆整個倒在腳麵上,頓時啊的一聲尖叫。


    好燙……


    袁雲煦幾個大步走到木屋前,聽慘叫聲是從門內發出來的,一時不敢推門:“老大。”


    “進來!”傅景朝的沒好氣道。


    袁雲煦手中拿著槍隨手拽進腰間,摸摸鼻子進去,進去後看到傅景朝懷裏的喬暮,雙腳上被燙得通紅,空氣中有股濃烈的血腥味。


    “老大,你受傷了?”袁雲煦詫異的奔過去。


    “我還好,她腳燙傷了。”傅景朝沉聲答完,對袁雲煦道:“送她去醫院。”


    袁雲煦想來想去想不通,不是槍戰的麽,怎麽又燙傷了,他看了一眼疼到滿頭大汗的喬暮,沒敢問,趕緊蹲過去。


    傅景朝手臂擋在袁雲煦身前:“誰讓你抱她的,背人會不會?”


    誰要抱老大的女人啦,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呐!


    袁雲煦心中大叫冤枉,他不過是想看看喬暮腳上的傷到底傷到什麽程度而已,就被扣上了要占老大女人的帽子,冤死了。


    “來,我背你。”袁雲煦轉過身蹲在喬暮跟前用輕聲細語的聲音說道,生怕老大再扣他一個態度差的帽子。


    門口站著一幹屬下,看到袁雲煦用惡心死人的嗓音說話,個個沒憋住,笑出聲來。


    袁雲煦瞪了一眼門外的屬於一眼:“看什麽看,還不快去把戰場打掃幹淨,難不成要留著我處理?”


    一幹屬下頓時作鳥獸般散去。


    等袁雲煦背著喬暮,身後跟著捂住腹部傷口的傅景朝出去,外麵已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就連雪地裏的血也清理的一點看不出來。


    晨曦中的第一束光線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照得樹林裏一片大亮,完全看不出這裏的夜晚上演了怎樣的生死搏鬥。


    喬暮沒拒絕袁雲煦背她,她這副樣子覺得更多的是丟臉,本來沒事的,到最後她硬生生把自己給弄出了事。


    早上六點,一行人上了公路的車,駛向醫院。


    醫院在袁雲煦打了電話後羅泉事先安排好了。


    身上傷口感染加發燒,傅景朝被緊急推進手術室。


    喬暮眼淚汪汪的看著傅景朝被推走,分清是腳疼還是不舍。


    她吸了吸鼻子問羅泉:“羅助理,你老板沒事吧?”


    呃,這要怎麽迴答,他也不是醫生。


    羅泉低頭想了會說:“應該沒事,老板命大。”


    傅景朝說了句什麽,推到手術室門口的推車停下來,他朝喬暮招手:“過來。”


    喬暮哪裏能走,坐上旁邊的輪椅,羅泉推過去。


    “怕不怕我死?”傅景朝拉住喬暮的小手。


    “不怕。”喬暮咬唇看著他:“你死了,就沒人纏著我了。”


    傅景朝眼眸中含了一抹笑,抓住她的手放在唇前吻了吻:“那我更不能死了,我死了成全你找個年輕的改嫁,那我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那麽多時間救你?”


    喬暮抽出自己的手,破涕為笑:“你亂講什麽啊,什麽叫我改嫁,我根本沒結過婚好嗎?傅景朝,你再胡說八道我以後真不理你了。”


    傅景朝挑挑眉,醫生和護士將他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燈亮起,羅泉推著她去了燒傷科。


    醫生檢查了她的腳,幸好那火盆熄滅了一段時間,到了早上火盆裏隻有零星的火星,她的雙腳燙的不是嚴重。


    醫生給她開了藥。


    喬暮嚴重的是發燒,沒過多久就燒得有點糊塗,被送進了病房。


    羅泉看了一眼打點滴,睡過去的喬暮,輕輕關上門。


    袁雲煦拿著在勞斯萊斯裏找到的喬暮的包過來,羅泉聽到包裏有手機在響,兩人一時也沒接,誰知那手機鈴聲停了又響,響了又停,在這空曠的醫院走廊聲音特別大。


    袁雲煦性子急,二話沒說拉開包拉鏈,拿起手機,看到上麵的來電顯示之後一愣,與羅泉無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袁雲煦怕自己不會掩飾,把手機交給性子比較穩的羅泉,羅泉接起來道:“喬小姐住院了,你是哪位?”


    電話裏的喬雲深微愣,趕緊道:“在哪家醫院?”


    羅泉冷靜的報了醫院的名字。


    喬雲深說了一聲“我馬上到”,瞬間就掛了電話。


    “不對啊,老大醒來要是知道咱倆把他情敵給招來了,還不把你我給劈了?”袁雲煦在走廊裏走來走去,越琢磨越感覺背後冷汗直冒。


    羅泉也發覺不太好,問道:“你有什麽好主意?”


    袁雲煦彈了個響指,指著喬暮的手機說:“她不是有什麽處得好的朋友嗎?像二少的老婆,還有那個小助理,給她倆打電話,她們一聽喬暮受傷了,肯定會趕過來,到時候這麽多人,老大肯定不會怪到你我的頭上。”


    羅泉點頭,趕緊去打電話。


    ……


    喬暮再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病房,手上打著點滴,身邊一圈人圍上來,喬雲深、齊霜、盧小夢,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關心二字。


    “我怎麽睡著了?”喬暮掙紮著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新的,之前的羽絨服和撕的不成樣子的晚禮服不知所蹤。


    喬雲深看了看她燙傷包紮起來的雙腳,把她按迴去,“別動,你發著燒,在輸液。你身上的衣服是我請護士幫你換的。”


    喬暮點頭,然後問喬雲深:“傅景朝怎麽樣?”


    齊霜趕緊過來迴答:“傅司宸守在手術室那呢,好象手術剛結束,你放心,傅景朝沒有生命危險。”


    沒有生命危險……


    喬暮懸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來,昨晚驚險無比,她一夜未睡,著了涼發高燒,這會人一鬆懈下來,朦朧間又睡著了。


    次日早上七點。


    喬暮再次醒來。


    眼睛睜開沒過一會兒,聽到一陣如釋重負的聲音:“你總算醒了,暮暮,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一天一夜,你再睡下去,我都懷疑你醒不過來了。”


    是齊霜的聲音。


    喬暮看著齊霜出現在病床前,不由說道:“你可是孕婦,怎麽守了我一夜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傅司宸肯定會怪罪我。”


    她話音剛落,響起一道男人的輕哂聲:“還知道我會怪罪於你,說明還有良心。”


    傅司宸?


    喬暮奇怪的看著走過來,手臂攬著齊霜的傅司宸:“你們睡在這兒?”


    傅司宸淡掃她一眼:“嗯,隔壁有休息室,將就了一晚。”說完轉頭柔聲對齊霜道:“霜霜,你看人也醒了,我們迴去?”


    齊霜嗔怪的白他一眼:“知道了。”


    喬暮看著從結婚前就鬧別扭到結婚後的兩人突然間感情好了,不禁擺手道:“趕緊迴去吧,我沒事了,你不休息,寶寶也要休息。”


    齊霜和傅司宸走了。


    喬暮一個人躺在病房,轉頭想找手機看時間,發現床櫃上擺著一隻保溫盒,她打開是芳香四溢的熱粥,不客氣的一口氣喝完。


    喝完粥,喬雲深從外麵進來,他眼中有紅血絲,看上去也是在醫院過夜的。


    喬雲深一進來就摸喬暮的額頭,“總算不燒了。”


    “雲深哥,傅景朝呢?”喬暮忍不住問。


    喬雲深靜靜看著她,伸手給她掖好被角,想了想開腔:“我知道你擔心,已經幫你問過了,他醒了,沒什麽大礙,傷養養就能好。他畢竟是個大男人,身強力壯,你是個小女生,聽哥一句話,不要去招惹他。”


    喬暮聽出來雲深哥是在暗示她傅景朝背景太過複雜,不過雲深哥也是在擔心她,她不怪他。


    想到這兒,她閉口不再提傅景朝,怎麽說爺爺的死與傅景朝有關,整個喬家人都對他頗有怨言,她看得出來雲深哥也同樣如此。


    上次奶奶也是,和她聊天的過程中表達出了對傅景朝的抵觸,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喬家人針尖對麥芒。


    喬暮索性閉上唇不再說話。


    喬雲深看她這樣,以為她是高燒後沒什麽力氣,站了一會兒接到一個工作電話,匆匆去上班了。


    喬暮躺在病床上,盯著點滴有點愣神。


    全身上下都跟被拆過重裝一樣酸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晚從山坡上滾下去,又經曆了一係列槍戰的畫麵。


    客觀的說,那些人明顯衝著傅景朝去的,如果不是他,她不可能被卷進去。


    但從主觀上說,如果不是傅景朝,她就算中途不跑了,以那些人殺人不眨眼的架式,也不可能留她活口,總歸是他救了她。


    當時如果不是他護著她,子彈可能真的打中她,不會打在他的腿部,害他受傷,行動受限。


    後來他背著她跑了那麽遠的路,如果不是她的連累,說不定以他的身手早就跑得沒影了。


    生死關心,他那樣保護著她,是拿命在守護著她的安全。


    這麽多“如果”加起來,喬暮想起了她和傅景朝的這段感情,從去年開始到今年,這半年他冷落她,上次他說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她當時覺得不可思議,如今想來可能他並沒有撒謊。


    最近這段時間,她鑽牛角尖,細細想來,從他們認識到現在,他一直在保護她。


    他那種男人,可能習慣了用行動去說話,而不是用語言。


    不然,她也不會情不自禁的愛上他。


    是的,愛。


    那晚在酒店,她心口不一的說她不愛他,其實是她愛他。


    都說愛上一個人沒有理由。


    事實上怎麽可能沒有理由?


    女孩子追求安全感,他都給了她,生活上、事業上,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處處在照顧著她,嗬護著她。


    那麽甜蜜和溫馨,讓她感動。


    她愛他,這一刻,她無比確信。


    但,她同時在心中苦笑,一切都晚了,他和宋向晚已經在一起,她這樣算什麽?


    經曆了那晚的槍戰和逃亡,她承認不再恨他,可是不能抹掉他劈腿的事實,哪怕他是說為了她才和宋向晚在一起的這種借口。


    劈腿就是劈腿,沒有理由可找。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麵傳來敲門聲。


    袁雲煦笑嘻嘻的臉出現在病房門口:“老大醒了,想見你,喬小姐有空嗎?”


    嘴裏禮貌的詢問,手上可不含糊,他招手,外麵護士推進來輪椅:“喬小姐沒力氣的話,我可以讓護士送你過去。”


    喬暮搖搖頭,掀開被子,指著點滴說:“沒關係,我有力氣,麻煩護士幫我把點滴拔掉。”


    護士拔掉點滴後,喬暮下了床,想是一迴事,做又是一迴事,頓時感覺雙腿酸軟,眼看要栽下去。


    護士急忙扶住了她,並把她扶到了輪椅上:“喬小姐,你大病初愈,沒力氣是正常的,坐輪椅很方便。”


    喬暮點頭,不再推辭。


    護士推著喬暮,袁雲煦走在前麵,喬暮發現傅景朝的病房有點眼熟,好象就是上次他住過的病房。


    “進。”裏麵傳來男人低低的嗓音,聽上去氣息微弱。


    袁雲煦打開門,護士繼續推著喬暮進去,一直來到病床前。


    傅景朝半靠在病床上,臉色很差,精神倒是不錯,抬起眉峰盯著她的腳:“傷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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