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主任就很輕蔑的一笑說:“問題不大吧,尉遲副書記能有多大的實力,莊峰還是有點基礎的,隻要我們堅持上麵的意圖,幫一幫莊市長,可能選舉能過。”

    冀良青就笑笑,不動聲色的說:“我們為什麽要幫他?”

    這個何副主任和政協的黃主任就一下把頭抬了起來,有點緊張的看著冀良青,何副主任嘴唇蠕動了一下,囁嚅的說:“冀書記的意思。”

    冀良青哈哈大笑,說:“我沒什麽意思啊,我就是希望一切都自自然然的,我們不應該強加給代表一些個人的想法,對不對,代表們應該是獨立的,讓他們按自己的判斷去投票,這才是公正,對不對。”

    兩個老頭都眯起了眼睛,他們需要好好的品味一下冀良青的話。

    華子建也才明白了,今天這個酒原來就是為此事而喝,隻是華子建還有一點不夠清楚,這事情和自己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把自己叫過來?

    他用詢問的眼神,看了冀良青一眼,冀良青馬上就看出了華子建的意思,他笑著對華子建說:“子建啊,我知道你和尉遲副書記心裏是有點疙瘩的,不過這次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團結起來。”

    “團結起來?”華子建在嘴裏咀嚼著冀良青的話。

    “是的,必須要團結,莊峰在基層還是很有點人緣的。”說完這些,冀良青就用如刀的眼神鎖定了華子建。

    他相信,華子建是能聽出他的話意的,不錯,莊峰在基層確實很有實力,如果沒有冀良青,沒有華子建等人得多股勢力協作,就憑尉遲副書記自己的實力,肯定是難以取勝。

    那麽今天冀良青叫華子建來,也就是明確的要讓華子建也表態一下,他手下的那些人必須在這次選舉中站到尉遲副書記和自己這一麵。

    華子建就沉默了,他厭惡這樣的陰謀詭計,雖然華子建從來都不喜歡莊峰,但他還是不想參與到這個陰謀中來,而且就算莊峰真的下去了,讓尉遲副書記到政府這麵主持工作,自己也未必就能輕鬆多少,何況這樣重大的一個政治問題,會不會引火燒身呢?

    華子建沉默著,許久都沒有迴答冀良青的話。

    冀良青一直都是眼若深潭般的注視著華子建,連那兩個主任也被這樣的一種氣氛嚇醒了酒,他們呆呆的看看冀良青,再看看華子建,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冀良青慢慢的收迴了自己咄咄逼人的眼光,輕輕的端起了酒杯,也不去喝它,隻是在手中把玩著,說:“你在擔心會和尉遲同誌不好相處嗎?其實大可放心,真要是那樣,肯定你就和我配合工作,到這麵來了。”

    冀良青放出了一個充滿誘惑的誘餌,但很快的,他又放出了另外一個威脅:“尉遲同誌這個人的脾氣你也知道,萬一他把氣撒在了你的身上,最後會影響到你的選舉啊。”

    華子建心中恨恨的說了一句:卑鄙。

    但他不得不認真考慮冀良青這個提議了,這絕不是冀良青虛張聲勢的恐嚇,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作為冀良青這樣的人,他今天叫自己來,肯定就是早就有了一整套的計劃,自己真的忤逆了他,難保他不會和尉遲副書記聯手先弄掉自己,對他們來說,弄掉自己比弄掉一個莊峰更輕鬆許多。

    華子建依然在猶豫,看來自己所有的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勢力在這次大搏殺中卻要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了,自己投向冀良青他們,那就肯定能毫無懸念的幹掉莊峰。

    自己要是幫著莊峰,那就能挫敗冀良青和尉遲副書記的聯盟,自己的選擇現在就顯得尤為重要。

    幾雙眼睛都一起看著華子建,冀良青眼中剛剛收斂起來的鋒芒又變得濃鬱起來了,這個華子建真的就如此難以駕馭吧?自己不拿出雷霆手段,隻怕這小子很難馴服。

    冀良青眼中的殺氣也炙熱起來了,他抬起了手,剛要說話,華子建卻搶在了他的前麵。

    “冀書記,你能確定嗎?”

    冀良青愣了一下,漸漸的,他就露出了笑容,華子建已經做出了選擇了,那就可以了,他說:“當然,我確定不會有什麽麻煩。”

    華子建長歎了一口氣,端起酒杯,也不招唿別人,一口就幹了,說:“那行,我以書記你的馬首是瞻。”

    華子建的話一出來,整個包間的氣氛就一下鬆弛了,何副主任,黃主任,包括冀良青都一起端起了酒杯,對他們來說,新屏市所有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誰又能和這樣強大的陣營較勁呢?

    莊峰不能,他必須失敗。

    離開酒樓的時候,華子建沒有坐冀良青的車,他希望一個人走走,天空變黑,大地開始沉沉入睡了,華子建心中有太多的思緒在飄蕩著,夜色是那樣的迷人,天上一顆顆寶石似的星星閃閃發光,神秘的眨了眨它那迷人的眼睛,清幽的月光,閃閃的星光,燦爛的燈光顯得是那樣的耀眼,夜的美,夜的色,夜的幽,夜的甜.讓華子建如癡如醉,但他更清楚的知道,新屏市這塊一直被權利和陰謀澆灌的土地上,又將發生一次慘烈的權鬥,誰會成為這場爭鬥的犧牲者呢?華子建不知道,他還沒有看清。

    按照有關法律規定,一個省,市,縣的主要領導是必須通過人大全體會議的選舉才能產生,也就是說,沒有通過選舉的,就像現在莊峰和華子建,他們目前隻能算是代理的市長和常務副市長,文件說,這是廣大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是人民當家作主的具體體現。

    這種選舉是一項政策性強,程序繁雜的工作,但也不是沒有其規律性,也不是破天荒第一次,基本上,上麵提名的人選,很少會出現意外的,當然了,按照規定,市長並不是一個候選人,一般還要在找一個來陪選,當然誰都知道這個陪選的人隻是一個擺設,沒有人會為這個陪選的人投票的,按照以往的慣例,幾乎上麵提議當選的人總會毫無新意的滿票通過。

    而今年的兩會會不會這樣呢?沒有誰敢打保票的,因為兩會剛剛開始,在下麵已經有了一種風起雲動的激流,更要命的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的市長陪選人冀良青選定了尉遲副書記,這就讓一種危險的氣息開始蔓延起來。

    當然,在曆次選舉中已經磨礪出一大批經驗豐富的奄骨幹,冀良青和莊峰隻要把他們調動起來,分配好任務,一步一步實施,這項工作的進展還是有條不紊的。

    相對複雜的是人民代表的確定,雖然,人大常委會圈定了名單,但是,各選區的選民會不會把圈定的代表選上來呢?這是一個頭痛的問題,然而,辦法總比困難多,於是,圈定的人民代表就要分為幾個層次,一種是必選代表,比如,在人大常委會工作的有關人員,這些人如果不是人民代表,你怎麽在人大工作,你怎麽能代表人民行使權利?一種是次要選入的代表,一種是可選入也可以更換的代表。

    因此,技巧地把這三類人放到各個不同的選區進行選舉。

    全市根據人口的分布,分為無數個選區,這些選區中,有相當部分是比較配合的,或者說,是比較聽指揮的,比如按部門單位劃定的選區,就把那些必選的代表放到這些選區進行選舉,把一些次要的代表放到他出生地的選區進行選舉,把那些可更換的代表放進那些多次換屆選舉證明較複雜難控製的選區進行選舉。

    這樣,選舉出來的人民代表基本上還是讓人大常委會滿意的,也就是市委市政府滿意的。這種選代表的工作曆時最長,在兩會召開前就要完成,結果出來後,大家也都鬆了一口氣。

    剛開始的幾天會議是沒有什麽新意的,不過都是各位領導的講話,分組討論,提建議,談看法,搞的像模像樣,跟真的一樣,不過開過幾次這樣的會之後,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這都是閑的,不要看會上很認真,很激烈的樣子,每一個建議都會反複研討,商議,有的建議還會見報討論,但等會議結束之後,自還要來條什麽新聞,像車震門啊,偷窺狂啊,妻子巧鬥小三等等吧,這就很快的衝淡了他們的那些提議了,再也沒人去關注,再也沒人把那當成一迴事了。

    所以大家就是認認真真的務虛。

    在此期間,華子建也不斷的接到很多電話,就像現在他正在接的一個電話一樣,電話是大宇縣張廣明打來的,他其實就在樓上的另外一個會議室分組討論,按說隻需要幾步路就能見到華子建,但他還是通過電話的形式。

    張廣明說:“華市長,你方便講話嗎?”

    華子建就站起來,對正在討論的工業和城建小組的負責的兩個局長點點頭,走到了會議室的門口,說:“嗯,我出來了,有什麽事情啊。”

    張廣明就說:“華市長,我們組今天感覺不對勁啊,下麵好像在串聯。”

    “奧,知道他們什麽意圖嗎?”

    張廣明說:“詳細的不知道,但大概的好像是準備在明天選舉市長的時候,讓莊峰。”

    “嗯,嗯,不用說了,我這麵好像也有這個動向。”

    “那華市長你看我們準備應對。”張廣明話說的很直白,幾乎表明了自己已經和華子建是一個團隊一樣。

    華子建卻有點猶豫起來,這樣的電話和談話已經不是張廣明這一個人,兩個人了,幾乎自己在新屏市的嫡係們都很關注這個問題,他們都通過各種途徑在探尋著自己的想法。

    但華子建卻沒有給任何一個人有過明確的指示,雖然就在不久前,冀良青親自召見過華子建,讓華子建做出一個明確的選擇,在當時,華子建也做出了自己的迴答,說可以配合冀良青和尉遲副書記,動用自己的勢力,把莊峰選下來。

    但那隻不過是華子建當時一種逼不得已的迴答,實際上華子建並沒有徹底的想好這件事情,他無法斷定莊峰的實力到底有多大,更無法保證這樣的串聯不會被上級察覺,所以他要很謹慎的處理之間棘手的事情。

    就在今天開會的時候,華子建思考之後,做出了一個保守的決定,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把這個決定告訴張廣明了:“嗯,張書記啊,我看你是誤會了,什麽應對不應對的,我們就按良心來投票吧,當然了,假如真的看不準,哪怕仔細考慮後投棄權票也比違反政策好吧。”

    張廣明就明白了華子建的意思了,不錯,看來華子建並沒有最後確定,他還要再看看,再想想。

    掛上了電話,華子建沒有返迴會議室,既然自己做出了一個決定,就應該讓這個決定傳播出去,所以他找到了正在十多個會議組來迴奔波,協調的王稼祥。

    兩人在政府大樓的過道上,王稼祥看著華子建凝重的神情,知道他一定是有什麽重要指示,但現在是非常時刻,所以王稼祥也很謹慎的保持著警惕,說:“有什麽事情嗎?華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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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子建點點頭:“嗯,有煙嗎?來一根。”

    王稼祥給華子建發了一直煙,又幫他點上,華子建抽了一口說:“這兩天很多同誌給我打電話啊,都在反應這次選舉可能會不太正常。”

    王稼祥也說:“是啊,我也正想問一下,明天怎麽辦?”

    “稼祥啊,現在的形勢很亂啊,但有句老話叫著以不變應萬變,不到最後不做選擇,明白嗎?”

    王稼祥略一思索,就理解了華子建的意識,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好吧,不要讓他們再來煩我了。”華子建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王稼祥,就叼著煙離開,迴到自己的討論小組了。

    王稼祥看著華子建離去的背影,默默的掏出了電話,把華子建這個最新的決定很快就播到了那些可靠的,需要知道的人的耳朵裏了。

    第二天的代表大會如期進行,議程也在順利推進,冀良青參考以往的作法,安排這天下午會議的主要議程是市長的選舉,也就是說,到這天下午為止,本市的新市長就會名正言順的登上新屏市這塊政治舞台。

    會場上,座位的層次就分得很清楚了,本屆市委委員坐在會場上麵的主席台,主席台下麵的坐位席分左右兩塊,都是代表們,中間一個通道,而莊峰和尉遲副書記因為都是被選舉的人,所以他們沒有坐在台上,莊峰坐在麵對主席台右邊那個位,尉遲副書記坐在左邊那個位,兩人隔著通道,有點跟現實相符,兩人貌似隔著一道鴻溝。

    像各市一樣,新屏市有四個正廳級領導職務,卻隻有三位正廳級領導,因為,冀良青既是市委書記,又兼任人大主任,因此,按職務排位,冀良青左邊坐著市政協黃主席,人大的何副主任卻坐在冀良青右身邊,期間,常就見他們兩人吱吱喳喳地說點什麽,倒讓人感覺到冀良青與何副主任更顯親熱得多。

    主席台上還坐著兩個人,主持這天下午的兩次選舉議程,一個是新屏市的組織部長,一位是省組織部派下來監督選舉的一個領導,大家和他並不熟悉,但那是省委組織部委派下來的領導,讓冀良青很有些不滿,因為,那人隻是省委組織部幹部處的一個處長,自己卻還要客客氣氣的不斷招唿好他。

    想想上麵也太不重視新屏市了,怎麽也得派個副部長過來助助陣吧?

    剛才當冀良青和那處長握手時,處長自己似乎也覺得心虛,連說部長們都開會了,說今天省常委的組織部謝部長召集所有副部長開會研究工作。

    冀良青心裏想,研究什麽工作?再重要也沒下麵選舉重要吧?新屏市的兩會是一個星期前就定的,你組織部內部會議就不能推遲一天或提前一天開嗎?

    冀良青是希望這次能來個大一點的,級別高的領導,這他是有自己的計劃和想法的,所以看著那個坐在這樣的主席台上的處長,冀良青暗自搖下頭,那處長顯得嫩了,腰杆也直不起來,倒是新屏市的組織部長壓住了局麵,選舉才一個程序一個程序地往下推進。

    選舉市長的議程基本一致,先由市人大的委員們選出監票員若幹名唱票員若幹名,然後便由監票員清點人數,人數非常齊,百分之百的到會率,於是,便發放選票。

    選票上共有二人名單,一個是莊峰,一個是尉遲副書記,顯然,尉遲副書記是要做差額落選的,要選哪一位?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了,說得難聽一點,那位將要差額落選的人隻是走走過場,來陪選的。

    選票發下去後,一直都很沉重的氣氛活躍了一陣。

    有人交頭接耳。有人走動去添茶倒水。有人甚至說,自己的筆寫不出水了。

    華子建其實心中也是很緊張的,他密切的關注著現場的氣氛和任何一點點微妙的變化,小心的攤開選票,在要選的人員名單上方畫圈圈,其實,華子建並沒有在上麵畫上任何的記號,他不過是做個畫好的樣子,給別人一種假象而已,他不會輕易的在上麵給莊峰或者尉遲副書記投票的,他還需要看看。

    這幾個假動作昨晚之後,華子建就把選票折疊好,等著主持人發布投票的指示。

    這時候,華子建看了一下時間,如果不出差錯,選票送上去後,經過監票唱票員的統計,新屏市的市長就會產生,莊峰要上台亮相,接受大家的祝賀。這天下午整個選舉議程也就在下班前圓滿結束了。

    但那市正常的情況,華子建在今天卻不敢這樣幼稚的幻想,他明白,一場風暴會很快的席卷整個會場,雖然每個人都已經是心知肚明了,但一樣的,那個結果還是會讓人們震驚和激動,尉遲副書記能成功嗎?莊峰會落選嗎?

    自己的人馬隔山觀火,憑借冀良青和尉遲副書記的人,能不能一把拿下莊峰呢?在華子建的腦海中,現在正進行著激烈的思考,他的眼光也慢慢的冷凝下來,等著最後的結果。

    果然,一開始唱票,莊峰就發現不妙了,作為差額陪選人的尉遲副書記竟然票數出奇的多,不斷的可以聽到唱票中出現他的名字,這讓莊峰大吃一驚,他意識到有人搗鬼,有人在操縱這場選舉了。

    這個背後搗鬼操縱選舉的人是誰?不言而喻,就是與莊峰隔著一個通道的尉遲副書記!莊峰一直注視著前方,心裏卻在狠狠地罵尉遲副書記,想這家夥,真是無時無刻都在跟自己作對,今天他這一招夠狠了,自己隻怕會成為少有的一個被選舉擊敗的人。

    莊峰在心裏對自己說,莊峰呀莊峰,你真是忽略了,真是讓勝利衝昏頭腦了,明知道尉遲副書記不服氣你,明知道他時時刻刻都想著市長的位子,選舉這麽大的事,你怎麽就一點沒注意呢?他讓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兒輕蔑的笑,雖然你票數不少,但就憑你尉遲副書記的那點勢力,想要擠掉我,恐怕很難吧,自己幾斤幾兩你不清楚啊。

    莊峰就穩坐釣魚台,繼續聽著,但聽著聽著,莊峰慢慢的冷汗流了出來,他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了,尉遲副書記的票數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這有點讓人意想不到,就憑他。

    一瞬間,莊峰冒出了一頭的冷汗出來,他想到了一個很震驚的事實,那就是這次自己說不上將要麵對的不止是尉遲副書記一個人,冀良青對自己也是恨之入骨,對了,還有華子建也恨不得剝自己的皮,吃自己的肉,這萬一他們兩人中有那麽一個人協助一下尉遲副書記,自己隻怕真的會有麻煩,一想通這個環節,莊峰真的開始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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