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中年人離開之後,老頭又對另一個人說:“你聯係一下,看看樂世祥同誌晚上有沒有什麽別的安排,要是沒有的話,晚上邀請一下,到我住的地方我想單獨的和他談談。”

    “嗯,我馬上和他的秘書聯係一下。”

    這些事情都安排好之後,老頭又拿起了電話,和遠在京城的中組部部長通了一次話,兩人談論了好長時間,似乎還在為一個什麽事情反複商議著,最後老頭對著話筒說:“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樣複雜,比我預料的要麻煩了許多啊。嗯,好,好,我知道了,既然總理也親自過問了這件事情,那我們當然要有一個明確的交代了,放心,我先和樂世祥同誌談談,迴京之後給你再詳細的匯報。”

    放下電話之後的肖副部長,眉頭就再也沒有舒展開了,他有點憂心忡忡起來,這北江市的一灘水還真夠渾的。

    華子建晚飯是在江可蕊家裏吃的,他沒有迴柳林市去,因為事情還沒有完全的解決掉,那北京來的老頭是不是還要和自己談話是誰也說不上來的,華子建隻能在省城住下來了。

    今天還算好,迴到家中的時候江可蕊也在家裏,對華子建的突然出現,江可蕊有點驚訝,過去華子建每次迴省城都要給自己提前來電話的,今天顯的有點異常。

    吃飯的時候阿姨和華子建的嶽母都在,華子建和江可蕊也都比較克製,沒有說起上次的事情,但這樣的克製反倒讓兩人有點太過客氣,嶽母首先就感覺不習慣了,說:“你們今天怎麽了,兩人相敬如賓的,客氣的和陌生人一個樣。”

    華子建看了一眼江可蕊,見她沒有想要迴答的意思,趕忙自己說:“沒有,沒有,主要是今天我迴來的有點突然,可能可蕊有點驚訝吧。”

    嶽母不以為然的說:“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一定是走的匆忙吧,對了,今天不是周末,你迴來是開會嗎?”

    華子建不能對她們說的太清楚了,那樣反倒會讓他們擔心的,華子建就說:“嗯,到省委有點事情處理一下。”

    “那在省城待幾天?”

    “這不大好說,看事情辦理的進展情況吧。”

    “哦,這樣啊,來來,子建多吃點菜。”嶽母說著話,就給華子建的碗裏夾了一塊肉。

    華子建倒是老大不客氣的啊唔一口,就放進了嘴裏。

    江可蕊在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也很少用眼光去看華子建,華子建就隻好無話找話的自說自話,他怕嶽母看出了他和江可蕊的問題,就使勁的掩飾著。

    這頓飯吃的一點都不舒暢,不僅僅是華子建,江可蕊也是一樣,她無法全然的不理華子建,但一看華子建,她就想到了安子若,對安子若這個人,江可蕊也是很熟悉的,過去她和華子建的相識,相愛,也是通過安子若才完成的,安子若身上那獨有的風韻和魅力,江可蕊比誰都清楚,她還知道,安子若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華子建的愛,雖然安子若從來沒有說出過口,但作為一個女人,江可蕊能清晰的感受到安子若的這點心緒。

    不可否認的說,江可蕊在過去也曾今有過這樣的擔心,不過那個時候愛情的光環籠罩這她和華子建,所以很多問題都沒淡化和忽略了,直到後來她聽說了錄像帶事情,又特意的跑了一趟柳林市,找到了韋俊海的秘書小馬,聽了他的話,自己在認真的分析了一下,心裏的恐懼就越來越強烈了。

    要是換上一個其他人,江可蕊到沒有太大的擔心,但錄像帶的主角偏偏是安子若,偏偏是華子建的初戀情人,又偏偏是一個放棄所有,一直追逐到洋河縣,追逐到柳林市去的安子若,這就讓江可蕊的擔心成為了一個心病了。

    更惱火的是,就在前幾天,自己還親眼目睹了華子建和安子若那樣親密的在一起,華子建還把手機都關了,這,這,這不讓人懷疑真說不過去了。

    所以她決定今天是不理華子建的,不,也不是今天不理,在自己沒有想通這個問題之前,在華子建沒有解釋和悔改之前,自己要給他好好的擺幾天臉色的。

    江可蕊既然是抱定了這個想法,華子建的日子就可想而知的艱難了,他討好的把江可蕊送到了樓上,對她說:“可蕊,你要不要喝點什麽,我下去給你拿?”

    江可蕊說:“謝謝,不用。”

    “那我陪你在外麵走走,散會步。”

    “上班都夠累的了。”江可蕊的一句話就把華子建一下子頂了迴去。

    華子建有點無可奈何了,隻好笑笑,翻出一本書來,心不在焉的看了起來。

    但華子建是絕對看不進去的,這段時間對華子建來說有點流年不利的樣子,除了家裏和江可蕊的矛盾不斷深化之外,今天中組部的談話又給華子建帶來了一種擔憂,下午嶽父樂世祥也沒有迴來,本來還指望和樂書記好好的談談,讓他指點一下自己,現在看來也沒有機會了,估計他迴來就該休息了。

    其實華子建是不知道的,此刻的樂世祥也在進行著一場艱難的談話,在他對麵身邊坐著的正是下午和華子建談話的中組部肖副部長,不同的是,談話的地點在肖副部長住的賓館套間裏,他們還是單獨的談話,而且兩人的麵前都放著茶水和香煙,從表麵上看要融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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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絕不意味著輕鬆,這一點從樂世祥的表情中已經可以看到了。樂世祥的右手中指和食指上夾著一根香煙,他的眉頭緊鎖著,他沒有看坐在身邊的肖副部長,隻是靜靜的盯著手中那冒著藍色輕煙的中華。

    肖副部長也沒有說話,他不吸煙,這從他白皙的手指和光潔發亮的牙齒上就可以看得出來,不過他確實在看著樂世祥,眼皮一眨不眨的看著樂世祥,仿佛想要看到樂世祥的心底去。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許久,樂世祥看著手中的煙蒂快要燃盡,這才動了動,抬手把煙蒂伸向了茶幾上鏤花的煙灰缸中,輕輕的蹭了蹭,一麵旋轉這煙蒂,直到它完全的熄滅。

    而後,他才抬頭,轉過了脖子,用有點疲憊的眼神看著肖副部長說:“顯然,部長你剛才說的情況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本來我以為北江省早就已經平靜下來了,但現在看來,事情並非我所想象。”

    肖副部長還是沒有眨一眨眼皮的說:“也不奇怪,太平靜了反而未必就是好事,但我不得不說,這件事情對你來說是有點麻煩。”

    “我知道。”樂世祥很快就接上了一句。

    肖副部長輕搖了一下頭:“光知道還不行啊,世祥同誌,這件事情既然已經讓總理過問了,恐怕沒有點實質性的迴應過不了這一關。”

    樂世祥凝重的又一次重複了一句剛才說過的話:“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們是要好好的談談了,我們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我你應該能夠信的過吧。”

    樂世祥長籲了一口氣,說:“當然了,我一向對你的人格和品質都很欽佩,但我們從哪說起呢?嗯,先說說華子建吧?”

    肖副部長也很認同的說:“好,就從他說起,你這個女婿還是不錯的,我下午專門的研究了一下他這些年的工作情況,真還讓我吃驚不小呢?”

    樂世祥有點不解的問:“嗬嗬,老肖,你的吃驚是指那個方麵?”

    “當然是工作能力了,這小子幹的不錯,看到了他,我也看到了我們身後的這些年輕人的可取之處,所以我推翻了最初來之前的設想。”

    樂世祥就笑了笑,調侃著說:“老肖你這還是有備而來啊。”

    “那是當然了,你也知道我的工作習慣。”肖副部長淡然的說。

    樂世祥有點好奇的問:“那老肖你當初的準備的方法是什麽?”

    “方法很簡單了,為了北江省的安定團結,隻有委屈一下你那個女婿了,直接撤掉,給個閑職,把這件事情劃個句號。”肖副部長豪不忌諱的說。

    樂世祥也是一陣的悚然,他說:“看來你改變了想法?”

    “是啊,在見到了他之後,我就想要保上一保他了,但世事難料啊,部長說總理也過問了這件事情,說到底啊,你世祥同誌還是錯了,你不該把你們的關係拖到現在還沒給上級匯報啊,這個把柄你是甩不掉的。”肖副部長有點惋惜的說。

    樂世祥心中也是有點後悔,自己不是想要真的對上級做什麽隱瞞,隻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去說這件事情,但捫心自問,自己真的就沒有一點點的私心嗎?

    樂世祥下意思的搖了搖頭,自己還是有點私心的,自己怕一旦兩人的關係匯報上去,從組織迴避的原則講,華子建恐怕就要挪挪地方了,他挪一挪到沒什麽關係,在哪都是一樣的工作,但可蕊怎麽辦?她肯定是要跟著華子建到別的省份去,一想到愛女不在身邊,樂世祥心裏還是會感到落寞的,所以抱著這點想法,自己在潛意識裏也是一直在迴避著這個問題,想著拖一拖,現在卻釀成了危機。

    歎口氣,樂世祥說:“老肖啊,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感謝你對他的愛護,其實說到底,這件事情的責任也在我,我已經做好了準備,願意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罰。”

    “恐怕這次你是要受點委屈了,但你是老同誌,我並不擔心什麽,倒是這個華子建啊,讓我有點放心不下啊,怕我們的處理會讓他一蹶不振,那就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樂世祥的眼光亮了幾次,隨即又熄滅了,事情有點超出自己的想象,本來以為自己吧責任擔上就成了,沒想到華子建還是躲不過去,他緩慢的說:“老肖,你給透個底,你們準備怎麽處理華子建。”

    肖副部長搖下頭說:“我隻是有這個預感,並不是說想要這樣做。”

    “但不得不說,你老肖的預感往往都很準確。”

    “是啊,是啊,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地方,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力的幫一幫他的,但就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沒和他接觸過的人很難相信他的能力。”肖副部長是話中有話的,他要稍微的點一下樂世祥,告訴他目前他們所處的困境。

    “不錯,聽一聽他和我的關係,看一看他的歲數,不想到別處去才怪呢,這也是我一直沒有把我們關係公布出來的一個顧慮啊。”樂世祥也很讚同肖副部長的說法。

    這也是正常的,在當今的這個國度裏,本來官場就充滿了裙帶關係,特別是在低一級的基層,老子當局長,兒子當科長的事情屢見不鮮,隻要沒人追究,沒人去上綱上線,於是這些也就不成其為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自己和華子建就不同了,因為兩人的位置顯赫,更重要的一點是,自己的對手也神通廣大,能把這司空見慣的一種事情搬弄到最高層去,談笑間,就給自己拉響了一枚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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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晚上樂世祥和肖副部長談了很長時間,樂世祥通過這次談話,也做了最壞的打算,特別是對於華子建的擔憂更讓他心神不寧,一路迴去他都在想著這個問題,不過後來他也想通了,就算華子建真的受到什麽難以想象的重責,相信他也能夠挺過來,這是樂世祥這幾年來對華子建的一個認識,華子建不是一個隨便就頹廢和認輸的人。

    再者說,像華子建這樣的年輕人,給一點挫折,給一點打擊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要想走的更高,走的更遠,磨礪是必要的,刀總是在反複淬煉之後才能成為寶刀。

    樂世祥這樣想著,也就釋懷了,在走進家裏的時候,他已經氣定神閑,心靜如水了。

    江處長早就休息了,樂世祥本來想看看華子建休息了沒有,要是沒有休息,兩人可以簡單的談談,但走到華子建和江可蕊門口的時候,樂世祥又猶豫了,現在事態還沒有完全定型,各種可能都存在著,自己和華子建又能談什麽呢?

    他在女兒的門口站了幾秒鍾的時間,最後還是沒有去敲開那緊閉的房門。

    第二天華子建也沒有見到樂世祥,他走的比華子建早,華子建也沒什麽事情,家裏別人都上班了,就剩下她一個人,正在無聊中,華子建接到了組織部的通知,說肖副部長已經迴京了,華子建不用談話了。

    華子建眨眨眼,不是說讓自己等著談話嗎?怎麽說走就走了?

    想一想華子建又覺得可笑,人家是中組部的部長,談不談話,迴不迴京,莫不成還要給自己匯報一下不成?

    走了好啊,看來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嚴重的,最多就是把自己調離一個地方,最好去廣東,福建,上海,北京,那些地方富裕啊,不像自己在柳林市,經常為錢傷腦筋。

    既然沒什麽事情了,華子建就想快點迴到柳林市去,那裏事情還有一大堆等著自己,一到年底,自己都忙的快飛起來了。

    說走就走,華子建給江可蕊去了個電話,說自己要會柳林市了。

    江可蕊態度還是冷冷的,一點都沒有因為華子建昨天晚上的偷襲成功有什麽變化,兩人這電話就說不上幾句話。

    華子建又給一直等在賓館的司機和秘書去了個電話,讓他們接上自己,三個人,一輛車,就會到了柳林市。

    一迴去事情就來了,下午,華子建就主持了一個電視電話會議,這電視電話會議是近年興起的一種會議形式,開始還覺得這形式好,能節省許多會議經費,大家都不用跑省城住省城的酒店了,但時間一場,漸漸地,大家覺得有許多會本是不用開到市,縣一級的會議,但因為有了這形式,就無的放矢了,會議便多了許多。

    讓華子建惱火的是,這樣的會特長特悶,先是中央組織幾個省直轄市發言,爾後,總結成績,部署下一階段工作,然後,由中央領導作重要指示,由於層次高,離得又遠,大家便聽得昏昏欲睡。

    這華子建還不能表現出疲憊的樣子,他睜大眼睛,正襟危坐的,不時的陪著著還要點點頭,像是真的領會了會議的精神一樣,裝吧,裝吧。這好不容易捱到中央的會議結束了,鏡頭一轉,又到了省會議廳,省委省政府領導又結合本省實際談幾點意見,講話內容與中央領導的重要指示大同小異,於是,又一次全體的萎靡不振。

    終於輪到華子建他們這市一級了,看看表,早過了下班時間,不好多說什麽,匆匆總結幾句,就宣布散會。

    剛走出會議室,華子建正在想是迴家吃飯,還是在外麵湊合著吃上一點,最近一忙,華子建迴家的時間也少了,老爹前幾天還打來電話,說華子建的老媽想兒子了,讓他抽空迴去一趟。

    準備就上了辦公室,翻出了幾條別人送來的香煙,又找了幾瓶好久,準備帶給老爹,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看看顯示屏,是彭秘書長的手機號碼。

    華子建說:“你事情辦完了?”

    彭秘書長在手機裏問:“剛辦完,聽說你們今天開會時間很長?”

    華子建說:“就是,剛開完會,才進辦公室。”

    彭秘書長說:“怪不得呢,剛才撥你手機總沒信號。”

    華子建說:“會議室信號屏蔽,對了,你找我什麽事?”

    彭秘書長笑著說:“還能有什麽事?想拉攏腐蝕領導,請你吃餐飯,估計你正在想吃飯的地點吧?”

    華子建也笑著說:“想拉攏腐蝕領導,請吃餐飯就行嗎?你把領導看得太沒水平了。真想拉攏腐蝕領導,就送錢吧。送錢最實際!領導什麽都不缺,就缺錢。”

    彭秘書長哈哈大笑說:“送錢也不實際。我想,就你這位領導,從不把錢當迴事,還是送女人吧,你缺女人,送女人更實在。”

    華子建說:“你這張嘴就吐不出什麽好話。”

    彭秘書長問:“今晚應該沒有應酬的,那就出來吃頓飯?”

    “這?本來我是準備迴家一趟的,改天吧?”

    “迴家算是什麽事情啊,又不是多遠,哪天迴去不是一樣,我都安排好了,預定了碧雲天酒店的金海大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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