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記不得不說話了,他不想和華子建為敵,這個年輕人在很多時候自己是可以利用的,問題是現在他已經成為了華書記的的目標,自己沒有義務為他惹惱華書記,即是華書記也從來沒有怎麽欣賞過自己,但自己還是不能和他為敵,何況為這事情華書記還特意的給自己打過招唿,那就更要小心了。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華子建既然是華書記的目標了,這從華書記給自己的電話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價值以後隻怕也剩不了多少,得罪也罷,幫助他也罷,都無關緊要了。

    吳書記沒有站起來,他先是咳了一聲,然後才看了一眼華子建,緩慢的說:“子建啊,你來洋河時間也不短了,大家也都還是認可你的工作態度,你年輕,有熱情,這些都是好的方麵,但我們是一個團隊啊,同誌哥,這個團隊需要紀律,需要對自己的約束,任何超越了這個前提的行為都會受到懲罰的,唉。”

    華子建懵了,吳書記情深意長的一番話,讓他立刻就墜入了無底的深淵,吳書記再一次的拋棄了他,華子建低下了頭,收迴了自己剛才滿懷著期盼的眼神,華子建明白,不用在辯解什麽了,也不要在幻想什麽了,這個大網已經把自己牢牢的網住,所有的退路和縫隙都被他們堵的嚴嚴實實,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懲罰的到來。

    會議室裏也是悄無聲息了,沒有人會暗暗高興,就連哈縣長,吳書記和齊陽良,也沒有一絲的愉悅,麵對一個將死之人,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就慢慢的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是啊,今天是華子建,不是我,但誰又能保證明天依然不是我呢,在這個當前風險排名最高的權利場中,誰又能笑到最後,穩穩的走下去。

    而仲菲依在這裏麵已經是最為悲傷的一個人了,自己和華子建有過親密的接觸,自己也出賣過華子建,但華子建在接下來的那段時間裏,從來沒有說過一次自己的壞話,也從來沒有在人前人後對自己嘲諷和譏笑過,他總是那樣豁達和真誠的麵對自己。

    可是,這個人以後就會永遠的倒下了,自己好像再也不用對他慚愧和內疚,可是為什麽此刻自己的心裏會如此的哀傷。

    仲菲依極力的在迴避著華子建的目光,自己幫不上他什麽忙,也沒有膽量去幫他,從感情上來講,仲菲依對華子建還是充滿了憐憫和同情,但沒有辦法,她是理性的女人,她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落井下石。

    會依然在繼續的開著,方巧還在不斷的講著,她們在說什麽,說了多長時間?華子建都不知道,他頹廢和低沉著,他的沮喪已經擊垮了他,他沒有了往昔的鎮定自若,也沒有了往日的萬丈豪情,他懵懵懂懂的坐在那裏,心神已經脫離了身體,搖曳在一片的憂傷之中。

    什麽時候開玩的會,華子建也不大清楚的,他沒有隨大家一起去陪方巧吃飯,大家也沒有人去邀請他,這也不是大家見風使舵想拋開他,隻是每個人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吃飯,喝酒,嬉笑,都會讓他更加的傷悲。

    一陣狂風就席卷到了洋河縣,人們又開始緊張起來了,各種流言四起,各種猜測不斷,各中擔心出現,洋河縣的政治氣候,就像洋河縣的天氣氣候一樣,總是一驚一乍的,變幻莫測的,也難怪,洋河縣的天氣預報從來都沒有準確過,何況是政治氣候呢。

    這一兩天,很多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更有靈通人士,竟然都可以說出華子建將要調離洋河縣,到柳林市下屬的一個供銷社去做副主任了。

    更有傳言說,在柳林市的常委會上,秋紫雲和華書記針鋒相對的就華子建這個問題爭論了很長時間,華書記也第一次的撕下了臉麵,對秋紫雲展示了自己獨一無二的權威,批評秋紫雲是感情用事,批評秋紫雲是盲目信任,把自己和秋紫雲的矛盾擺在了大家的麵前,讓那些企圖兩麵討好的常委做出了一個明白無誤的選擇,用常委會一邊倒的投票結果,狠狠的打擊了秋紫雲的信心和勇氣。

    華子建聽到了這些傳言,也隻能是苦笑一下,他感覺自己對不起秋紫雲,更怕因為自己的事情加重秋紫雲在柳林的危機,同時他也感慨著,能找到一個快要解散的供銷社,真虧了華書記想的出來,也難為他了。

    這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快速的感染著每一個關心此事的人,最後種種的信息匯聚在了一起,那就是一個讓哈縣長大喜過望的,出乎意料的驚訝,他沒想到,華子建這次敗的如此幹脆,敗的都有點不像華子建了。

    所有在過去看好華子建的人,都暗暗的為他擔心,惋惜著,而那沒有看好過他的人,也搖頭感慨,說:“少年得誌,未必好事,這下摔慘了吧”。

    華子建呢?他在接下來的一兩天裏,那都沒去,他經常是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發呆,除了秘書小張,其他人他都不見,更不接待,不過現在也沒有多少人再來打擾他了,對每個人來說,接近一個正在失勢的人,就像是跳上一輛失控的車,危險無所不在。

    政府也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每天窗外那嬉罵聲,高聲的玩笑聲,這一輛天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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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政府很安靜,安靜的讓人窒息和氣悶,華子建也很安靜,辦公室裏已經是滿地的煙頭了,他總是那樣默默的抽煙,似想非想的看著天花板,這樣的情景維持了好長時間。

    今天,華子建還接到了秋紫雲的一個電話,秋紫雲的情緒很低落,她傷感的語氣把這件悲劇描繪的更為慘淡:“子建,我盡力了,我實在是疲倦了,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不要自暴自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總有翻身的一天。”

    華子建已經無話可說了,他沒有想到市委怎麽可以這樣搞,沒有一點真憑實據就意猜著把這事做了一個錯誤的事件,這不是一種正常的工作方式,純粹就是一個謀害。

    華子建強打精神說:“秋市長,我理解你的處境,我也有一個唯一的希望,那就是你保護好自己,不要因為我的事情影響到你,你現在也進入了非常時期,保護好你自己,那就是給我帶來了希望。”

    秋紫雲傷心的說:“子建啊,我沒有保護好你,我也知道這就是一次陰謀,你先忍忍,在合適的時候,我會把這一切幫你討迴來的。”

    華子建努力的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低沉的說:“謝謝秋市長的關心,這些年真的讓你為我費心不少,很感激。”

    那麵電話裏,秋紫雲長歎了一聲說:“算了,不說這些了,好好的想想還有那些問題沒處理好,不要在留下什麽尾巴,再給他們找到新的機會。”

    華子建說:“好的,我這幾天該處理的都處理一下,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能不能平安的離開洋河縣,我也說不上來。”

    秋紫雲幽幽的說:“盡力吧。”

    華子建一直是站著接電話的,這個時候,他就感覺到雙腿無力,整個身體猶如大病後沒有完全恢複一樣,沒有一絲生機和活力,他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把自己完全的萎縮進寬大的靠背椅子上,心裏空空的,神誌也有點模糊,靈魂也慢慢的飄遊,一種深深的陷害和打擊讓他走到了沮喪中。

    他對這種赤裸裸的迫害感到了無比的憤慨,但現在他已經沒有力氣來跳罵,或者是憤怒了,他明白,他敗了,他徹徹底底的敗了,敗給了權利,敗給了看不見的那一隻隻黑手上,看不見嗎?其實似乎也可以看見。

    窗外的景色就如華子建此刻的心情一樣,蕭瑟,冷落,那院子裏的樹上,剩下不多的幾片樹葉也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飄飄欲墜,看著他們,華子建的心更沉痛,那棵細小的桂花樹,記得還是自己今年剛來的時候栽上的,而明年的這個時候,那棵樹應該又要長高了吧?可自己那個時候會在什麽地方?自己將永遠的離開這裏,庸庸碌碌的度過剩下的幾十年了。

    時光的流失可以改變一切,也可以淡漠任何人之間的感情,在一個宦海中沉入水底的人,再想爬上岸來,再想甩幹身上淤泥,汙水,再想義氣幹雲的重新站立起來,去叱吒風雲,揮斥方遒,縱橫官途,唉!幾乎那就是一種夢想了。

    華子建好想迴到過去,曾經擁有那一片天,一片海,寥廓富饒,可時光飛越,不及他停留片刻,它帶他來到這片危機四伏的境地。

    想迴到過去,因為他覺的過去自由,童年的人總是感覺世間樂趣無窮,而沒有工作學習的煩惱。那時的他們,可以去河裏遊泳,去山裏遊樂,亦可以溜進果園,上樹偷果。無數的夢在華子建腦海裏迴蕩,甚至是那遨遊藍天的幻想,歸隱田園的遐思,無憂無慮是童年的本性,於是,很多人在人老將死之際,迴憶童年,感慨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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