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鄔石親自出麵,也隻會委婉地暗示,不會直接讓垣奇和櫟升離開。這也是鄔元如此淡定的原因,第一天進來時,予白說在樹後看見了一隻羽毛漆黑的鳥族,它就猜到了。那些食物,也都是訓練範圍內有的,要是垣奇和櫟升直接送來飯菜,鄔元還真不敢收。更何況所有的棉豆子,都是憑它們自己的努力找到的,包括昨天利用毒蘑菇,從成績上來說,並不算作弊。鄔元簡單解釋了幾句,予白愣愣地點頭:“嗯……我知道了。”不過這事,還是不要說給其他幼崽聽,自己就當作不知道,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予白默默記下鄔元的叮囑,又開始擔心食魔鷲,食魔鷲的獸態體型那麽大,要是被別的幼崽發現就不好了。迴到隊伍裏,予白對剛才見到巨蟒的事閉口不提,在樹下休息了一會兒,等到太陽升至頭頂,和大家一起把最後的地瓜和紅薯分著吃了。水源不在這附近,但好在地瓜的水分充足,啃上幾口便不覺得渴。填飽肚子後,幾隻幼崽還在陽光照耀的草叢間睡了一覺。它們當然不敢完全放鬆警惕,怕睡著後被偷了東西,鄔元和格因負責在附近守著,一個睡上半個鍾頭,一個睡下半個鍾頭,有異樣就立刻將大家叫醒。予白躺在鬆軟厚實的草叢,閉上眼唿吸均勻。金色的鱗片在遠處的灌木叢後閃過,巨蟒藏在陰涼的角落看著,也想過去曬太陽。可惜眼下不是可以出現的好時機,它安靜待了一會兒,轉身消失在林間。與此同時,食魔鷲找到了圍欄邊的一片紅薯地,挖了好幾個紅薯。它正激動萬分,突然聽見遠處有動靜靠近。挖出來的紅薯還在地上,食魔鷲舍不得丟下,將一對翅膀拱到前麵來,一股腦把紅薯都捧了起來,邁著兩條腿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一旁的樹林中。它剛剛藏好,幾隻幼崽出現在附近。“咦?”一隻個頭略高的鬃熊幼崽看向樹林,“你們剛才看見了嗎?”怎麽好像有個黑影跑了過去,還隻是身型不小的獸族。食魔鷲躲在樹後聽見,心裏一緊,提氣收腹,努力把自己藏住。別的幼崽都沒看見,搖頭:“你是不是看錯了?”小鬃熊撓了撓脖子:“那可能是看錯了吧。”它們隊伍到這邊來,也是為了挖紅薯,然而紅薯被食魔鷲挖走了好幾顆,剩下的不多了。“是不是有別的隊伍來挖過了?”其中一隻幼崽懊惱道,“我們應該早點過來的,這下要餓肚子了……”食魔鷲垂下頭,看著翅膀裏捧著的整整八個紅薯。它是不是……挖的有點多了?予白那邊還有巨蟒在幫忙,八個紅薯一次也吃不完,它好像是不該挖這麽多。食魔鷲糾結了一陣,將四個紅薯放在了樹下。它故意弄成了一點聲響,再趕緊墊著腳尖躲到別處。樹林裏的動靜立刻吸引了幾隻幼崽的注意,小鬃熊喊道:“誰在裏麵?”沒有任何迴應,它們互相對視一眼,警惕地結伴走進去查看。“咦?紅薯?”一隻幼崽很快發現了樹後的紅薯,驚喜出聲。樹下放了四個紅薯,再去外麵挖一個,就足夠它們的午飯了。可是這紅薯,是誰放在樹下的?這個隊伍和昨晚吃了毒蘑菇的不是同一個,更加單純些,餓著肚子的時候見到食物,也就管不了那麽多了。見到紅薯陸續被叼走,食魔鷲才悄悄轉身離去。於是下午時分,在樹林中尋找食物的小野豬,找到了草叢裏的四個紅薯。它又驚又喜,喊其他幾隻幼崽過來看。這迴格因終於察覺到一點不對勁:“這裏不長紅薯吧?”它倒沒有往有誰在給悄悄送食物的方麵想,隻是怕有陷阱,畢竟昨天它們就是這麽坑了別的隊伍的。鄔元和予白沒說話,小狼崽也默不作聲。小野豬“啊”了一聲:“可能是其他隊伍帶不走,先藏在這裏的。”它過來的時候,紅薯上還蓋著幾片樹葉,下方露出了一點紅色,才被它看見。格因仔細一想,好像也對。它還是留了個心眼,自己沒有吃,讓鄔元也先別吃,等小野豬它們吃了沒問題再說。最後一天訓練了,謹慎些也好,幾隻幼崽還將紅薯先搬到了外麵。遠處,食魔鷲看見紅薯成功被予白收下,既高興又欣慰。昨天的紅薯給了巨蟒,這其實才是它唯一一次真正送到的食物,它嘴上不說,心裏實際和巨蟒一樣,也是在意的。不然它在這樹林裏東躲西藏,不能一點忙都沒幫上。而在這個時候,食魔鷲無比羨慕巨蟒,它體型略小,藏在哪裏都不容易被發現。它順便在附近張望了一圈,沒看見巨蟒的身影,收攏翅膀蹲了下來。夜色降臨,食魔鷲也沒閑著。它飛進樹林深處,穿梭在林間,想找找有沒有野果子之類的,好當作第二天的早飯。晚上的樹林漆黑一片,食魔鷲的視力受到些許影響,撞了好幾次樹枝。好不容易找到一株長著許多小果子的灌木叢,食魔鷲直接將灌木連根拔起,擺放到離予白的隊伍近一點的地方。做這事用獸態不方便,食魔鷲變迴獸人形態,扛著灌木叢往外走。待將灌木叢放好,垣奇才發現上麵的果子是青色的。垣奇跟著予白來了兩天,自己也沒怎麽吃東西,此時打量著青色的果子,動手摘下來一顆。果子數量挺多,要是味道不錯,自己也可以嚐一點。食魔鷲平日裏從不吃水果之類的東西,對這野果子的青色外皮沒有絲毫防備。他剛咬了一口,一股強烈的酸味直衝天靈感。垣奇當即就要吐出來,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予白的聲音:“父親?”白團子站在樹下,既驚喜又不解地望著他,似乎在問他怎麽了,為什麽皺著臉。予白什麽時候過來的,垣奇根本沒注意到,他緊張之下,直接把果子咽了,變迴獸態扭頭飛走。“父親?”予白呆住了,連忙追上去。食魔鷲被嘴裏的酸味刺激,飛出老遠才停下。它反應過來,又趕緊飛了迴去。予白剛剛都朝他追過來了,他還跑什麽,萬一予白在樹林裏迷路了怎麽辦。食魔鷲原路返迴,找到了在林間茫然環顧的白團子。予白見食魔鷲重新出現,眼前一亮,邁著步子奔過去:“父親!”食魔鷲蹲下來用翅膀將它擁住,輕輕拍了拍:“怎麽不睡覺?”“我睡到一半醒了,”予白在食魔鷲的羽毛上蹭了蹭,“聽見有別的聲音,想過來看看。”它猜到是垣奇或櫟升弄出來的動靜,所以沒叫醒其他幼崽,悄悄找過來的。食魔鷲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實在放心不下你,才……”予白乖巧點頭:“我知道。”它沒有因此而不高興或是抗拒,食魔鷲鬆了一口氣,又聽予白說:“但是父親,以後不要這樣了。”“我們隊伍很厲害,”予白驕傲地翹起尾巴,“我也會努力的,沒有父親,也不會餓肚子。”“阿崽當然厲害,”食魔鷲口中答應著,想起剛才的果子,喉嚨裏一陣泛酸,心有餘悸:“對了,那株灌木的果子不要碰,難吃死了……”予白默默望著它,突然說:“我白天,見到了櫟首領。”食魔鷲心裏微沉,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他也來了?”它裝作不知情,“這麽巧。”“父親不知道嗎?”予白的一對前爪縮起來揣在脖子下麵,“櫟首領說,你們昨天在打架。”食魔鷲:“……”它正要在心裏將巨蟒狠狠罵一頓,又聽予白說:“我也看見了。”食魔鷲身體一僵,尷尬:“阿崽也看見了?”於是予白又把昨晚見到的一幕,告訴了食魔鷲。包括它對巨蟒說過的話:“首領打架,是不好的。”食魔鷲的脖子微微發燙,竟有些羞愧:“是不該……但那是他先動的手……”予白的眼神開始變得茫然,到底是誰先動的手?食魔鷲憤憤不已,把自己兩次被巨蟒從飛行途中拽下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我不想跟他計較,但事不過三,要是再敢……”“再敢什麽?”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食魔鷲的話。食魔鷲的聲音戛然而止,扭頭看見正朝這邊緩緩爬過來的巨蟒。“是我小心眼了,”巨蟒吐著信子,語氣歎息,“你偷了我的鳥蛋,我竟生氣至如此地步。”“閉嘴!”食魔鷲的額角突突地跳,周圍安靜,它壓低聲音:“我都說了,我沒偷!我不知道是你放在那裏的!”要不是予白在這裏,它現在就要跟這條蛇再打一架!“哦,嗯。”巨蟒敷衍道,趁食魔鷲爆發之前,身軀一滑來到予白身側,柔聲問:“怎麽晚了,怎麽不睡覺?”還好它半夜沒睡,想在樹林裏逛一圈,否則還不知道垣奇會跟予白說這些話。予白迴答:“半夜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