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魔鷲輕哼一聲,一時找不到別的話反駁。它倆同為首領,現在都跟著予白到這裏來,還不敢現身,誰也別想嘲笑誰。兩隻獸族安靜下來,巨蟒扭頭重新鑽進草叢,拖出一個鳥窩。鳥窩裏躺著幾顆白嫩的蛋,食魔鷲看著巨蟒咬住鳥窩,悄無聲息地靠近遠處幾隻幼崽。巨蟒將鳥窩連同鳥蛋一起,放在了幼崽們一會兒要途徑的路上,再悄悄折返。整個過程沒有被幼崽們發現,巨蟒迴到草叢,食魔鷲多看了它幾眼:“你這要是被阿崽發現……”被予白知道,估計不會要這些蛋,不過巨蟒的行為和食魔鷲剛才的想法不謀而合,它也有些蠢蠢欲動。巨蟒毫不在意:“不被發現不就行了。”早上的果子也是它送過去的,正好免得幼崽們再花時間去尋找。一次普通的野外訓練而已,成績以找到的棉豆子數量為準,悄悄送點食物不會有什麽的。巨蟒十分坦然,即便真的被予白或是第一部落的獸族發現,它也無所謂。 食魔鷲默不作聲,巨蟒待在原處看了一會兒,鑽進草叢中離開了,不知是不是又去了別處尋找食物。自己才是予白的父親,結果跟過來快一整天了什麽忙也沒幫上,反而讓巨蟒先一步送了吃的。食魔鷲不甘示弱,扭頭朝樹林的另一個方向飛去。格因很快帶著水迴來,它叼住疊在一起的樹葉邊緣,葉片裏包著清澈的溪水。這短短的時間裏,小野豬其實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它張口接住葉子裏倒出來的水,定眼一看是格因叼著葉子,立馬翻身爬起來。在幼獸園裏時,小野豬就是格因的小跟班,現在竟然讓老大給跟班打水。小野豬既感動又惶恐,說話結結巴巴:“謝、謝謝……”格因嫌棄地看著它:“吃了毒蘑菇,說話也結巴了?”不過好在小野豬並沒有大礙,隻是頭暈了一會兒,似乎還看見了一些幻覺。小狼崽若有所思,丟下一句“你們等我一下”轉身跑遠。剩下的幾隻幼崽不明所以,等小狼崽再次返迴,發現它把先前的白蘑菇全都摘了下來,塞進包裏鼓鼓的。予白好奇問道:“這個不是有毒嗎?”“毒性很小,”小狼崽背著蘑菇走近,“也許後麵能有別的用處。”它們自己肯定不會吃,先暫時帶在身上。隻有鄔元大概懂了小狼崽的意思,點點頭:“黑卷沒事了就繼續走吧,晚上再迴溪邊。”小野豬恢複了先前的精神,背好小挎包邁著步子走在前麵。沒過多久,它們找到了巨蟒放在路邊的鳥窩。小野豬第一個跑過去,驚喜地扭頭:“有蛋!”穹擎崗中一般不會有普通動物,會飛的鳥類卻沒辦法完全攔住,像這種極少有獸族過來的樹林,會有普通鳥類也很正常。“一二三四五……”小野豬數了一遍,“正好五個!”鳥蛋個頭不大不小,不知是哪一種鳥類,不過這蛋,它們也隻能生吃。小狼崽語氣猶豫:“確定是普通的鳥蛋嗎?”“放心吧,”鄔元扒拉著窩裏的蛋,“第二部落的鳥族,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鳥族的鳥蛋是最寶貴的東西,幼鳥破殼之前,除父母以外根本不會讓別的獸族看一眼,更別說單獨放在這荒郊野外。予白抬起頭,疑惑道:“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嗎?”鳥窩的上方並沒有樹,而且就算從樹上掉下來,竟然還能完好無損。加上今早找到的果子,予白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鳥窩也像是誰刻意放在這的。鄔元也默不作聲,小野豬才不管這個,身後細卷的尾巴搖晃著:“鳥蛋容易破,不好帶走,不如我們現在就吃午飯吧……”剛才因為毒蘑菇耽誤了一點時間,現在距離中午,其實也差不了太久了。鳥蛋是可以生吃的,說不定味道還比生魚肉強一點,幾隻幼崽互相看了看,都沒意見。一共五顆鳥蛋,正好分完,加上找到的野菜根莖,基本夠吃了。予白用爪子輕輕推著麵前的鳥蛋,小聲對身旁的鄔元道:“哥哥,我覺得……”鄔元知道它想說什麽,安撫道:“別擔心,吃就是了,不用管太多。”予白這才放鬆一點:“好吧……”鳥蛋用尖尖的樹枝小心戳開一個小洞,直接倒進嘴裏就好,予白皺著臉咽下,看別的幼崽都沒說話,一句“不好吃”沒能說出來。它還是想念上次在櫟升那裏吃的鳥蛋,煮熟後又白又嫩,中間的蛋黃也很香。但在野外,就無法奢求那麽多了。予白心想,等迴去之後,它要去第三部落找櫟升,看看自己的小羊。 它也沒忘記答應的承諾,要帶格因和小鱷魚一起去。幼崽們圍著鳥窩吃完午飯,蛋殼和吃野菜剩餘的雜物都扔到別處,鳥窩完好無損地擺在原地。這是小狼崽的建議:“這窩還能用,說不定會被別的鳥撿走。”填飽了肚子,它們再次出發。這迴予白落在了最後,時不時迴頭張望。不知是它多想,還是有些奇怪的錯覺,它總覺得後麵的草叢有視線在看著它,就像昨天躲在樹後被它發現的鳥族。前麵的鄔元喊了予白一聲,予白快步跟上,又扭頭看了一眼。遠處,一點隱約的金光從綠葉中閃過。予白睜大眼睛,趕緊向身旁的鄔元道:“哥哥!我……”鄔元關切道:“怎麽了?”予白再迴頭仔細看過去,那邊的草叢卻又什麽也沒有。是它看錯了嗎?可能隻是照到葉子上的陽光,被它看成了金色的鱗片。予白又猶豫了,搖頭:“沒什麽。”昨天疑似食魔鷲的鳥族,還有剛才草叢裏的金光,都隻有它看見了。找到的食物,大家也沒有多想。也許是它想念垣奇和櫟升,才會覺得他們都跟了過來。鄔元看出予白的茫然與無措,迴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草叢,很快收迴視線:“有我在呢,跟著我就好。”予白點頭:“嗯。”樹林的深處也在訓練的場所範圍,果然有一些棉豆子藏在各處。石頭縫隙,落葉下方,甚至還有一顆掛在樹枝的末端。唯獨灌木叢中,隻有予白找到的那一顆。格因利落地爬上樹幹,將掛在樹上的棉豆子搖了下來。它順便攀住樹枝望向遠處,隨後跳下來:“我看見圍欄了,就在前麵不遠。”圍欄代表訓練範圍的邊界,不能越過圍欄去外麵。“那我們到了圍欄邊就往迴走吧,”鄔元裝好棉豆子,抬頭看天色,“應該能在天黑之前迴溪邊。”“得快點迴去,”小野豬嘀咕道,“蚯蚓不好挖,還得抓魚呢。”予白又落在了最後,它腳步遲疑,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它看了一圈,才快步跟上。越靠近邊緣,樹林裏的路越是不好走,到處都落滿樹葉和枯枝,雜草幾乎要蓋到頭頂。鄔元特意放慢腳步,讓予白咬住它的尾巴尖,緊跟在自己後麵走。予白一邊鬆鬆地咬住小黑豹的尾巴,一邊努力抬起頭,辨認前方的路。好不容易出了這片草地,前麵一根粗壯的樹枝橫在中間,再往前就是圍欄。格因走在第一個,它跳上樹枝,抬起爪子指向圍欄:“那裏有棉豆子!”紅色的棉豆子十分顯眼,就躺在圍欄下方的空地上,格因正要跑過去撿起來。見到眼前橫在路中間的樹枝,予白心裏十分不安,本能般製止:“不要過去!”小黑豹應聲停下,迴過頭:“怎麽了?”予白心跳加速,環顧四周。熟悉感又來了,這就是它夢裏的場景。而樹枝的前麵,就是那片讓小黑豹陷進去的泥地。它不知道要怎麽解釋,隻是搖著頭:“那裏很危險……”予白從沒有來過這裏,按理說它不應該知道這裏的情況。鄔元見它語氣慌亂,不像是隨口亂說,也來到樹枝前打量。樹枝的另一邊是一片麵積不小的空地,長著一層絨毛般的綠藻,看著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小狼崽過來看了一眼:“找塊石頭丟過去試試?”格因跳下樹枝,從附近叼來一塊不小的石頭,用力扔到樹枝另一邊。剛一接觸到空地,石頭立刻陷了進去,綠藻中露出一點黑綠色的泥沙,將石頭徹底吞噬。小狼崽後退一步:“是沼澤。”這根本不是空地,而是看起來像空地的沼澤,麵上覆蓋著一層綠藻,不注意的話根本看不出來。格因看著緩緩流動的泥沙,一陣惡寒:“還好沒踩進去。”在訓練的範圍內,按理說不會有太危險的地方,這沼澤多半不深,不會危及生命,隻是有點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