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白看著小野豬圓滾滾的背影,隱隱有些羨慕。吃完晚飯,有成年獸人來收走餐車和碗具。接下來一直到晚上睡覺的時間,是幼崽們最自由的時候。予白跟在小狼崽身後迴到院子裏,趴在角落的石頭上消食。它其實還沒有吃飽,但食物隻有那麽多了,而且還是小狼崽分給它的。予白一點一點蹭到小狼崽身邊,歪頭靠在自己的爪子上:“嗷嗚?”小狼崽半閉著眼,過了一會兒感覺予白又湊近了一些,小聲“嗚嗚”不知道在說什麽,一身軟白的長毛被風吹過來。小狼崽轉頭:“你是不會說話,還是不能說話?”予白看著雖然傻乎乎的很單懿純,但智力應該是沒有問題,沒道理到了進幼獸園的年紀還不會說話。兩隻幼崽大眼瞪小眼,予白晃了晃尾巴,沒有任何表示。就在小狼崽打算放棄的時候,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短……短。”予白艱難地出聲,它知道小狼崽的名字叫短尾,但它算是初學說話,這兩個字的發音連起來對它來說還有點難。於是“短尾”被它喊成了“短短”。雖然有一點瑕疵,予白還是很興奮,搖著尾巴將期待的目光投向小狼崽。小狼崽沉默不語,露出一絲嫌棄的眼神。沒有等到它的誇獎,予白沒有氣餒,又喊了一聲:“短短!”這一次就流利多了,吐字清晰響亮。小狼崽當作沒聽見,繼續閉目養神。它不搭理自己,予白隻好重新趴下來,聲音含糊:“嗚……”小狼崽一側的耳尖微動,身後略短的尾巴輕輕擺動了一下。天色將暗,予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扭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院邊。是梨青,她手裏拿著一個竹編小窩,也看見了院子裏的予白,朝它招招手。予白激動地起身,對著小狼崽“嗷嗚”兩聲,跳下石頭奔向梨青。梨青放下竹編小窩,將奔過來的白團子抱起來。“小白,”她摸著予白的腦袋,“晚飯吃了吧?”予白點頭,蹭著她的掌心。它看著精神還不錯,身上也不髒,不像被欺負的樣子。梨青鬆了口氣,騰出另一隻手提起竹編小屋,抱著予白去睡覺的宿舍。進了幼獸園,若無特殊情況,幼崽們一周才可以迴家一次,平時都在園裏吃住。每隻幼崽都有一個專屬的小窩,統一擺放在宿舍裏,睡覺的時候也在一起睡。梨青和予白一起離開時,先前的小野豬也看見了。不會又要給予白偷偷開小灶吧?它趕緊碰了碰身旁的小豹子:“格因,梨老師來了!她把小廢物帶走了!”小黑豹正和別的幼崽一起練習咬合力,沒空管這個,小野豬在原地獨自幹著急。它環顧四周,幹脆悄悄跟了上去。來到宿舍,梨青將竹編小窩放在最後一排的空位上。予白從她懷裏下來,跳進小窩,用爪子踩了踩裏麵的軟墊。現在天氣不冷,幼崽們的小窩裏統一用的都是耐髒的布墊,予白這一個她刻意在底下多鋪了一點棉花,睡起來更軟。小窩邊緣刻著“予白”兩個字,予白用爪子碰了碰,扭頭看向旁邊的小窩,上麵刻著“短尾”。予白還不認識字,它湊近嗅了嗅,在旁邊的小窩裏嗅到熟悉的氣息。“以後中午和晚上,都要在這裏睡覺,”梨青一邊說,一邊摸著予白背部的軟毛,“要聽翁老師的話,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他,我不能隨時過來看你……”再過幾天,就是幼崽們迴家的日子,還不知道那時候予白要怎麽辦。是被鄔首領帶迴去,還是留在園中。要是留下來,她倒是可以把予白帶迴家照顧一天……予白乖乖蹲在小窩裏,認真聽著梨青的話,在她指尖上舔了舔。它舌頭上長著細小的倒刺,這一點與裂齒豹的特征相同。梨青也有個兒子,年齡比予白大了不少,正是叛逆頭疼的時候。此時遇見一隻乖巧聽話的幼崽,母愛頓時泛濫。她低頭從身上拿出一個油紙包,放在予白的窩裏:“一點小零食,留到餓的時候吃。”裏麵裝的是一些肉幹,她特意挑了最軟的部位,像予白這麽小的幼崽也能吃。在幼獸園裏吃銥飯基本靠搶,梨青擔心予白搶不過別的幼崽,餓著肚子更難捱。雖然鄔首領有過命令,讓她不許給予白特殊待遇,可麵對這麽一隻瘦小的幼崽,她怎麽也狠不下心。先不說以後,現在她能幫的就盡量幫一點,平時在園裏的學習,還得靠予白自己。予白低頭嗅了嗅油紙包,想把這包東西先藏起來。有了下午和晚上的經曆,讓它明白食物是需要爭搶的,讓別的幼崽看見它有吃的,大概也想來搶走。而且就算它不打算吃獨食,那麽多幼崽,油紙包裏的食物肯定不夠分。還有小狼崽晚上分給它半碗食物,它一定也沒吃飽,自己得給它留著。予白安靜思索片刻,用爪子將小窩裏的軟墊刨起來,再把油紙包藏在最下麵。厚厚的棉花和軟墊蓋住油紙包,也蓋住了一絲淡淡的食物香氣。梨青看著予白的動作,摸著它的頭頂誇讚:“真聰明。”快到幼崽們睡覺的時間,梨青該離開了。予白跟在她身後一起出去,在門口碰見了慌慌張張溜走的小野豬。小野豬是偷偷跟過來的,它不敢離得太近,隻遠遠地在門口張望。它看見梨青給予白做了新的小窩,剛好放在後方的空位子上,後來梨青背對著門口擋住了視線,小野豬沒看見被予白藏起來的油紙包。它還不死心,不願意就此離開,結果沒來得及躲藏好,就這麽被發現了。“黑卷,”梨青出聲叫住它,“見了我跑什麽?”小野豬隻好停下來,硬著頭皮轉身:“梨老師,我……我路過……”這隻小野豬總是去廚房偷吃,被梨青逮住了兩三次,念在它年紀小才沒有責罰。梨青知道黑卷有點怕自己,見它模樣還算規矩,點點頭:“去吧。”小野豬如釋重負,扭頭趕緊溜走。夜裏,院子內外的燈依次亮起,翁平準時過來,督促幼崽們去睡覺。予白和小狼崽一起迴到宿舍,小狼崽發現自己旁邊多了一個新小窩。剛剛梨青過來,就是為了這事。看著明顯更加結實的邊框和厚厚的墊子,小狼崽沉默地蜷縮在自己窩裏睡下。能睡在小狼崽身邊,予白倒是很開心,將小窩往裏推了推,也跳了進去。等所有的幼崽睡下,翁平熄滅房間和院子裏的燈,關好門離開。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四周安靜,偶爾傳來翻身或說夢話的聲音。予白沒睡著,雙眼漸漸適應了黑暗,一陣餓意也在此時襲來。它無聲坐起來,伸出一隻前爪,輕輕碰了碰一旁的小狼崽。小狼崽這時候也沒睡著。它晚飯讓予白吃了一半,也確實在餓。但這不是重點,臨睡前它見了予白那個精心布置過的小窩,心裏隱隱不是滋味。予白為什麽能獲得優待?是它長得比較可愛嗎?小狼崽並沒有嫉妒或是氣憤不平,隻覺得羨慕。自己怎麽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不然它的尾巴也不會斷掉一截,孤零零地被送進這裏。它背對著予白躺著,突然身後傳出的聲音,有什麽東西碰了碰自己。小狼崽扭頭看過去,果然是予白,它也沒有睡。予白興奮地搖著尾巴,悄悄翻起軟墊,叼出藏在下方的油紙包。小狼崽抽動鼻尖,嗅到一絲香氣,眼神微微發亮。別的幼崽都在熟睡中,予白叼著油紙包跳出小窩,迴頭看向小狼崽,示意它跟上自己。在宿舍裏吃東西風險太大,萬一把別的幼崽吵醒了就不好了,它們得去外麵。小狼崽猶豫了一下,起身跟上。一白一棕兩隻幼崽一前一後,悄無聲息接近房門。臨近窗邊的一個小窩裏,黑卷半睜著眼睛坐起來,想去一趟茅廁。它打著哈欠,正好看見房門打開,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出去。小野豬一愣,轉頭看向角落,予白的窩裏果然空蕩蕩的,旁邊那隻斷尾巴的狼崽也不見了。結合晚上梨青來給予白送小窩的時候,在宿舍裏單獨待了那麽久,小野豬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貓膩。它瞌睡頓時消散,茅廁也不去了,當即跟了過去,想看看予白和小狼崽究竟去外麵幹什麽。予白來到走廊的角落,放下口中的油紙包,對著身後跟上來的小狼崽“嗚嗚”幾聲。小狼崽不知道它在說什麽,壓低聲音猜測:“是梨老師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