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磊一頁認真地翻看著,看到安子熟悉的字跡,就好像他還在眼前似的。而他的日記裏,提到最多的就是顧錦城。


    “顧錦城......”他喃喃自語著。自己的好朋友跟自己的前世在一起並肩作戰,他的腦子還是轉不過來彎兒,那個人就是他,可是對他來說,太陌生。


    “錦城是個很仗義的人,也是一個任性的人。他說他隻認兄弟不管是非,當楊晨被軟禁在帥府的時候,他受楊晨之托冒險把我和安子救了迴來;當楊晨被打入大牢的時候,他又冒著被削官革職甚至丟命的危險把他從大牢裏帶了出來;我和安子當年阻止了他救張作霖,他罵我們是國家的罪人民族的罪人,可是安子轉迴頭找他的時候,他又不計前嫌跟安子一起並肩作戰。他就是這樣的人,直爽、熱情,安子能有這樣一個朋友陪了他十年,也值了。”


    “所以你覺得我不如顧錦城是嗎?”浩磊自嘲地說道。


    “我沒有拿你跟錦城比,因為你就是他。”陽光很誠懇地說道:“我隻是想讓你拋開對雲峰的成見,我們不能用神仙的標準去要求一個道士。很多事他也不想發生的,可是以他的能力阻止不了。就像我和安子穿越到二十年代,我們知道我們的國家被侵略被欺壓的根源在哪裏,我們也知道我們國家走哪條路是最好的,我們甚至對侵略者和戰爭的局勢甚至對手的武器裝備都了如指掌,然而這並沒有什麽用,因為那時我們的能力不足以對付他們;而且,我們還不能改變曆史,不能改變政局。因為我們還得為後世負責;我們要顧及的東西太多。你知道我們眼睜睜的等著張作霖被日本人炸死是什麽感覺嗎?你知道我們眼看著我們的同胞因為我們的不作為在我們眼前被殺戮被欺侮是什麽感覺嗎?可是我們阻止不了,因為我們承擔不了改變曆史的後果。所以我不會怪雲峰沒有救到安子,我和安子為了大局犧牲的人命甚至更多。現在安子就在這裏,如果他魂魄仍在的話,你問問他,他是願意看到你因為他跟雲峰反目成仇,還是想看到你跟雲峰一起找出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背後的這個人。可能是我們想象不到的強大。你是選擇跟我們一起麵對還是繼續逃避?”


    她話音剛落,安子的墳上忽然刮起了一陣旋風,把兩個人圍在裏麵。旋風盤旋了半天才散去,陽光的頭發亂了,眼睛也差點兒迷了,她揉著眼睛轉頭看看浩磊。隻見他臉上的表情簡直難以形容。


    “呸呸!”浩磊黑著臉吐掉了刮到嘴裏的土,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安子健!你這個重色輕友的貨!有本事你出來跟我單挑!”


    陽光笑了:“你明知道他不會出來。他的魂魄早已歸入地府。在這裏鎮守的。隻是他的正氣和殺氣所化的一縷精魂而已。錦城選的這個地方不錯,藏風納水,風水寶地,他們下輩子肯定是大富大貴人中龍鳳……”她看著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麽,笑著說道:“難怪你這麽好命呢,你這命格也是沒誰了。”


    “算了吧。命再好,死得早有什麽用?”浩磊不以為然地說道。


    “可是你想想。安子從出生到參軍,是不是一帆風順春風得意?他一生下就有的,是不是許多人拚搏一生也未必能得到的?他的容貌、頭腦、家世、學識、品性,又有幾個人能望其項背?就算他穿越到這一世,國難當頭,他這十年裏經曆了那麽多艱難困苦,甚至犧牲得也壯烈;可是話說迴來,他的才能也沒有被埋沒,在軍中也是指揮千軍一唿百應的主兒;他早逝,是因為他跟你的兄弟緣分到了。能兩世都為人,還都為人中龍鳳,能兩世都跟你做好兄弟,這樣的運氣已經很難得了。做人呢,不能太貪心,要知足。”陽光頭頭是道地說:“你跟一個凡人做了兩世的兄弟,尚且如此情深意重。而我們,可是曆經千年,不知道輪迴了多少次,不知道做了多少世的兄弟,是不是更難得呢?”


    “你少肉麻。論煽情和說教的本事,你比不上我。”浩磊靠著安子的墓碑旁邊坐下,抬眼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對李雲峰是死心塌地了。”


    陽光在他的身邊坐下,看著天邊升起的月亮,苦笑著說道:“其實,他也不是割肉喂鷹的聖人,隻是攤上我們這樣的兄弟,他不隱忍還能怎麽辦呢?他又不能扔下我們不管。師命難違,師父交代他要不拋棄不放棄,他是覺得自己答應了師父的事,就是跪著也要做好吧?他挺不容易的,我經曆了兩世,都覺得自己已經滄桑疲憊得不得了,他這幾千年走下來,還要帶著我們這幾個拖油瓶,甚至要被誤會被背叛被拖累,沒瘋魔沒變態已經是奇跡了。”


    浩磊撇撇嘴:“你又心疼了?”


    陽光點點頭,“是啊,心疼。”


    浩磊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陽光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怔怔地看著天上的月亮。這裏的月亮可真美,上麵還隱約有亭台樓閣的輪廓呢。天上真的有神仙嗎?雲峰說是有的,隻是誰都沒有見過而已。


    “也許安子,變成了天上的神仙也說不定呢。”她出神地喃喃自語著。


    *


    浩磊和陽光在安子的墳前坐了一夜,李雲峰在樹林邊兒上,遠遠地看著他們。帳篷裏,穀雨已經進入了夢鄉。


    直到篝火燃盡,夜盡天明,新的一天又到來了。


    陽光靠在安子的墳前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身上披著的已經被露珠打濕了的外衣,她拿起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笑著對浩磊說道:“謝謝啊。”


    “安子照顧你習慣了,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浩磊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來,最後望了一眼安子的墓碑,裝出一副瀟灑的樣子說道:“我們走吧!”


    他心裏很清楚,他這次走了,就不會再迴來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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