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大嫂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願意給我出彩禮!”


    “大哥孝順,也疼愛我這個弟弟。但他不光是您的兒子,我的哥哥,還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爸爸啊!”


    “就像二哥、三哥,他們自打有了自己的小家,連家都不迴來了!”


    “……媽,咱們家這樣,其實早就算是分了家。”


    “過去,我沒有結婚,跟著哥哥嫂子住,旁人也說不出什麽。”


    “等我結了婚,如果還住在一起,嫂子和侄子侄女們不鬧,外人都要說閑話!”


    鄭讀掰著手指,一條一條的說給王老太聽。


    王老太卻聽不進去,豎起眉毛、立起眼睛,罵道:“他們敢!”


    也不知道王老太是罵宋春紅母子幾個,還是在罵多管閑事的外人。


    或許兩者都有。


    王老太在家裏說一不二,便養成了霸道的性子。


    且她一個老寡婦,若是真的豁出去,大隊長、村長都要頭疼,更不用說那些村民了。


    “媽,您先別生氣,您聽我說!”


    看到王老太還是不肯鬆口,鄭讀繼續賣力的勸說。


    “大哥大嫂雖然嫌棄我,可我卻不願意跟他們反目成仇!”


    “跟肖知青的事兒,我是認準了的,我一定要娶她!”


    “這筆彩禮錢,就讓大哥大嫂再幫我最後一次吧。”


    “結了婚,咱們就分家!您要是想跟著大哥,您就留在老宅。”


    “如果您不放心我,就跟我去另起宅院!您放心,您兒子養得起您!”


    聽兒子一口一個要養自己,王老太頓時被逗得眉開眼笑。


    但,笑過之後,她還是堅定的搖頭:“不行!不能分家!”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她家小四兒就不是下地幹活的那塊料。


    那個肖知青呢,看著比自家小四兒還嬌貴。


    如果把他分出去,沒有老大一家幫襯,他們小兩口連口糧都混不上。


    這年頭生產大隊雖然講究“人七勞三”,隻要戶口在村子裏,就能占個人頭。


    但,如果真的啥都不幹,卻想來分糧食,那也是不成的。


    而是鄭讀、肖知青這樣的年輕人,基本上是分不到什麽輕省的活計。


    再偷懶,也要下地裝裝樣子。


    一想到自己當成心肝寶貝一樣養大的小兒子,要跟著一起頂著大日頭幹活兒,王老太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的疼。


    “你大哥肯定不會嫌棄你,至於你大嫂和那幾個小崽子,哼,這個家還輪不到他們來做主!”


    王老太霸道的說著。


    反正一句話,她就是不分家。


    慢說她還活著,就算她死了,臨終前也會安排好!


    她的寶兒,絕不能受委屈。


    鄭讀:……


    唉,王老太確實極品,擱在種田文裏,妥妥的大反派。


    但她對鄭讀也是真愛得深沉!


    他穿成了鄭讀,自然要承擔這份因果。


    所以,就算所有人都唾棄王老太,他也不能。


    他非但不會嫌棄王老太,還會把她當成慈母般孝順。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王老太的“偏心”是有道理的。


    他鄭讀才是四兄弟中最孝順、最有出息的人!


    但,分家還是要分的。


    鄭讀記仇,他可沒忘了這些年原主受到的嘲笑、擠兌。


    鄭漁這個大哥,確實老實,對鄭讀也不錯。


    可就像鄭讀勸說王老太時說的話:鄭漁不隻是鄭讀的大哥,他還是宋春紅的丈夫,是琴棋書畫四姐弟的親爹。


    原劇情中,鄭棋重生,配合著宋春紅提出分家。


    鄭漁不同意,鄭棋就攛掇宋春紅跟鄭漁離婚。


    還表示,如果父母離婚了,他和姐姐、弟妹會跟著親媽。


    讓鄭漁一個人留在老宅。


    到時候,不管他想孝順親媽,還是想照顧弟弟,都隨他。


    鄭漁驚呆了,憤怒了,但最後還是屈服了。


    他是媽寶男、扶弟魔,可他還沒有達到極致。


    他還存有一絲理智。


    當然,這樣的理智落在鄭讀眼裏,就是自私——


    不想為了親媽和弟弟讓自己妻離子散。


    或許鄭棋隻是威脅呢?


    畢竟鄭棋再怎麽能幹,也隻是個十三歲的半大孩子。


    宋春紅隻是被大丫的事兒刺激到了,她心裏還是看重鄭漁這個丈夫的。


    但凡鄭漁稍稍讓一步,宋春紅就會迴頭,她根本就不會離婚。


    鄭讀覺得,隻要鄭漁稍稍聰明些,就能看穿這一點。


    他再堅持一下,興許就能讓鄭棋的計劃流產!


    可恨鄭漁到底還是顧念自己的小家,放棄了鄭讀這個弟弟。


    雖然他還是給出了二百塊錢的彩禮,但在鄭讀結婚的第二天就把鄭讀兩口子分了出去。


    這是多迫不及待?


    這是多嫌棄鄭讀兩口子?


    整個鄭家村,整個生產大隊,都把鄭讀當成了笑柄。


    分了家,哦不,確切來說,是把鄭讀兩口子趕出去之後,鄭棋就開始發揮他重生的金手指。


    又是利用先知跑去牛棚獻殷勤,順利搭上了那位京城的大教授。


    又是暗中跑去縣裏的黑市倒買倒賣,賺下了第一桶金。


    鄭家的生活肉眼可見的富裕起來。


    大家都說鄭家早該分家了,沒了鄭讀這個“禍害”,鄭漁一家日子過得多好?


    而這種好,在兩年後,鄭棋考取了全省的高考狀元,順利被京大錄取後,達到了頂峰。


    鄭棋上了大學,政策也放開了。


    他遠在京城,還遙控指導親爹鄭漁。


    他把後世一些流行的元素告訴鄭漁,讓他做出來的家具又好又時髦。


    很快,鄭漁就從一個鄉村木匠變成了木匠作坊的老板。


    再隨後,鄭漁開起了縣城第一家私人家具廠。


    不到十年的功夫,鄭漁就成了家具大亨,創下了一個家具品牌。


    鄭棋在京城也沒有閑著,倒騰古董,買猴票,搶原始股……


    鄭漁一家一飛衝天。


    而鄭讀卻因為沒了大哥的照拂,兩口子連口糧都混不上。


    貧賤夫妻百事哀,鄭讀和肖建英本來都是自私的人。


    日子不好,他們不會想著努力,而是埋怨對方太懶、太不上進。


    雖然有王老太偷偷貼補,但鄭漁一家過得太好了,鄭讀夫妻倆心裏的落差不是一星半點。


    恢複高考的時候,肖建英也報了名,奈何落榜了。


    肖建英不甘心,還想繼續考。


    但她懷了孕,王老太和鄭讀怕她會一去不迴,索性就以孩子為名,將她困在了鄭家村。


    肖建英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包子,她是個狠人。


    一邊裝模作樣的認了命,一邊偷偷做準備。


    瞅準時機,肖建英偷了家裏的錢,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偷偷跑迴了省城。


    去醫院做了個手術,一個月後才迴到鄭家村。


    她不是迴來繼續過日子的,而是來參加高考。


    王老太見肖建英打掉了她的孫子,直接被氣得中風。


    鄭漁又氣又恨,心底最後一絲對小弟的兄弟愛也因為親娘的病而消失。


    他已經搬去了縣裏,便把親娘接了去。


    至於鄭讀和肖建英,哼,就讓這對冤家相互怨恨、相互折磨吧。


    鄭漁徹底不管鄭讀了。


    鄭讀先是被肖建英刺激了一把,又眼睜睜看著親娘中風。


    隨後,連唯一的指望鄭漁也放棄了他,他的心扭曲了。


    與肖建英的撕打中,錯手殺了肖建英。


    鄭讀害怕之下,慌忙逃了出去,在外麵當了十多年的逃犯,最後一個人淒慘的死在了城中村的出租屋裏。


    而在鄭讀出逃的第二年,王老太偶然聽到兒子的“故事”,一口痰堵在了嗓子裏,直接就去了。


    ……誠然,鄭讀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他罪有應得。


    就是王老太,也是自食惡果。


    但,屁股決定腦袋,身份決定立場。


    現在穿成了鄭讀,他就要站在鄭讀的角度看問題——


    鄭漁一家就真的完美、無辜?


    鄭漁也就算了,鄭棋呢,他可是重生迴來的。


    難道他不知道鄭讀是個什麽人,會有怎樣的下場?


    可他非但沒有幫忙,反而暗地裏推了一把。


    他明明有發家致富的金手指,鄭漁也被他推到了全省首富的位置上。


    可他就是不肯施舍一點給鄭讀。


    當然,親戚之間,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可鄭漁跟鄭讀之間,不是普通的親戚啊。


    他們是嫡親的兄弟。


    最關鍵的是,這些年,鄭漁最大的美名就是孝順親媽、友愛幼弟。


    他踩著鄭讀的頭揚了名,卻不肯拉鄭讀一把。


    這,是不是有點兒不厚道?


    “鄭讀”知道自己的三觀有點兒歪,但他現在是鄭讀,原本就是極品。


    極品什麽的,咳咳,還要什麽三觀啊!


    如今他穿來了,鄭漁別想再拿鄭讀當踏腳石。


    什麽好兒子?好大哥?


    他要揭穿這人虛假的麵具!


    另外,他還要搶在宋春紅開口之前,搶先分家。


    除了不想淪為“被趕出去”的笑話之外,鄭讀也是不想讓鄭漁一家沾自己的光。


    原主摔到了頭,他穿了來。


    隻一頓雞蛋羹的功夫,鄭讀就把這些思路整理清楚。


    但,最大的阻礙竟然是親娘王老太!


    鄭讀真是覺得又感動又無語。


    唉,算了,親媽也是心疼自己,她根本不信自己能夠立起來!


    鄭讀當然知道自己有本事,可親媽不知道哇。


    想了想,鄭讀便有了主意。


    他故意露出遲疑的神情,眼底更充斥著些許慌亂。


    王老太滔滔不絕的說了一通,轉眼就看到自家兒子心虛的小模樣。


    王老太心裏一個咯噔,下意識的問了句,“咋了,寶兒,你、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


    鄭讀吞咽了一口吐沫,臉上的慌亂、心虛愈發明顯。


    王老太急得不行,抬起手就要打人。


    但巴掌落在鄭讀身上的時候,卻沒有幾分力道。


    “哎呀,你這孩子,是要把我急死嗎?”


    “趕緊說,到底還有什麽事兒?”


    說出來,老娘才能幫你想辦法呀。


    “媽,我、我跟肖知青不是殉情!”


    猶豫再三,鄭讀似乎熬不過親媽的逼問,終於結結巴巴的開了口。


    王老太神色一鬆,“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是殉情!”


    不就是演出戲嘛,她懂!


    鄭讀卻有些著急,張張嘴,卻又下意識的左右環顧。


    確定沒有人,鄭讀還是壓低聲音,“媽,我是說,肖知青沒說要嫁給我,是我死活要娶她!”


    所以,他故意拉人一起跳了河,既威脅大哥,也是算計肖建英。


    王老太定定的看著鄭讀,好半晌才消化完小兒子話裏的意思,已經他的未盡之言。


    王老太的心怦怦亂跳,眼底閃過驚恐。


    她抬起手,這次,沒有控製力道。


    啪!


    王老太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鄭讀的肩膀上,“你這孩子,你、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大禍啊!”


    這種事兒,往小了說,是“意外”。


    往大了說,那就是耍流氓。


    肖建英還是知青,一個弄不還,還會扯到本地人壓迫女知青上去。


    前兩年,隔壁生產大隊就除了這樣的事兒。


    人家女知青沒有委曲求全,而是跑到縣裏去告狀。


    從包庇人的大隊長,到禍害人的會計兒子,全都被抓了進去。


    那個兇手,更是被判了死刑,直接吃了花生米。


    王老太見過肖建英,那就是個渾身都是心眼兒的人精。


    或許不會豁出去鬧一場,可隻要她稍稍透出那麽一點兒風聲,她家寶兒就沒有好果子吃!


    “哎呀!這可咋辦呀!”


    “……寶兒,你沒騙我?你和她真的沒有好上?”


    情急之下,王老太也顧不得許多,揪著鄭讀的耳朵一通拷問。


    鄭讀堅定的搖搖頭。原主倒是想娶人家,可人家隻是把他當備胎。


    結合原劇情中肖建英的所作所為,鄭讀完全有理由懷疑——


    這一次,如果宋春紅咬死了不給錢,肖建英極有可能用耍流氓來威脅鄭家。


    肖建英不是多想嫁給鄭讀,人家是想要錢。


    二百塊錢啊,擱在縣裏,也能買個工作呢。


    肖建英一直都想迴城,父母“有心無力”,她就隻能自己想辦法。


    對於這樣有謀劃、心又狠的女人,鄭讀有點兒敬謝不敏。


    但,這並不妨礙他利用肖建英來達到分家的目的。


    “媽,我擔心肖知青會趁機獅子大開口,興許二百塊就打不住!”


    “大嫂連二百塊錢都舍不得,她肯定不願意掏更多錢!”


    “……分家吧!隻要大嫂願意給我錢,不管我能不能娶到肖知青,好歹把這件事平息了!”


    “要不然,媽您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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