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招之前,有一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蘇離捂住右眼道。


    皇甫翼笑道:“蘇兄弟但問無妨,在下定當知無不言。”


    蘇離嘿嘿笑道:“誰問你了?我是問你旁邊那位兄台。”蘇離轉向那個粗壯漢子道:“還請問,飄香閣的花魁,雲慕菱姐姐你可認得否…?”


    皇甫翼尷尬一笑,卻未說話,折扇輕搖,目光中已夾滿了陰鷙。


    皇甫翼身旁那位“壯士”麵色徒變,旋即鎮定道:“什麽雲慕菱?你個小混混切勿要胡言亂語,沒得辱了我名聲!”背過身去,一臉的正氣凜然。


    蘇離逼近一步,捂住眼睛的手緩緩放下,冷笑道:“好一個為了替雲姐姐贖身而做殺手的癡心漢?隻可惜雲姐姐她…”話說到一半,眉宇間露出惋惜之色,讓人看了好生好奇。


    那位“壯士”心裏一急,脫口道:“可惜什麽?”


    蘇離欲言又止道:“她…。”


    “你要說便快說…。”壯士側過身來,略顯不耐道。


    “唉…”蘇離吃準了他心思,痛心疾首地歎了一句,迴過身去,目意深遠。


    那位“壯士”變色道:“你倒是快說啊!她怎麽了?”


    “她…不提也罷,這位兄台,你不是不認識人家麽?雲姐姐要死要活與你何關?”蘇離故意一驚一乍道。


    “我…我…哦是這樣,其實我隻是聽說…”壯士一時語無倫次。


    蘇離眼神中大有歎意,一手搭在他肩頭道:“什麽都別說了,她現在就在千裏湖畔,唉…如果你迴不去,或許她想不開,就…!”今天本來就是雲慕菱循湖遊玩之日,故而蘇離這番話倒也沒說錯。


    “壯士”本來心存疑惑,奈何蘇離演技絕佳,騙得他一愣一愣的,饒是沒看出什麽虛假之處來,當下鬥誌渙散,焦慮不安起來。


    “罷了,沒用的東西,退下吧。”皇甫翼板著臉,不露聲色道。那“壯士”稍顯愧疚地答了聲,欲言又止,終究退下。


    蘇離見皇甫翼露出煞意,正色道:“再說你,你是皇甫家的次子,莫非是為了博得父親的賞識,而加入古意樓來獲得“大齊步”心法?”


    皇甫翼稍露訝色,口中卻道:“皇甫家的事與你何幹?閑話少說,要出招就出招,何必多提無關之事?”


    “好好好,出招就出招,我數到三,咱們倆一起出招,在此之前,誰都不可先動。如何?”蘇離嘿嘿冷笑道。


    皇甫翼笑道:“正有此意。”


    “當真?”蘇離故意問道。


    “皇甫家放出的話何時失信於人了?”皇甫翼不耐道。


    “一…二…”說到二時,蘇離卻再不往下數去。


    隻見蘇離拍了拍花亦微肩膀,嘿嘿道:“小丫頭,還不快去上去教訓教訓這位皇甫小哥,人家說了,在我數到三前,他是不會動的。皇甫家的信譽誰人不知?那是可靠得很!”


    花亦微人小鬼大,這種事很快便明白了過來,嘿嘿笑著,摩拳擦掌起來,見皇甫翼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但覺好笑。


    “浪徒…當真無恥…”鬱漣笑魘如花,其周圍一圈殺手也看得癡了。


    什麽事牽扯上了麵子工程,都是件大事啊,這種事放在古代和現代都是一樣的,蘇離搖頭一歎,不由感慨。


    拿話將住皇甫翼後,客棧裏的氣氛頓時冷了不少。


    “小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啊。”低沉的聲音,從沙啞的喉嚨裏慢慢吐出。一襲灰色的袍子,一隻掛著鐵鉤的斷臂,還有那陰鷙深邃的眼睛,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向蘇離走來。


    “伯伯,原來你也在啊。”皇甫翼麵露喜色道。


    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緩緩踱到了蘇離麵前。


    蘇離倒吸了一口冷氣,擺明了這家夥,才像是真正的殺手啊。要是這家夥幫皇甫翼聯手,可真棘手了。


    “原來是開國鐵將軍之後——鐵無熾,晚輩失禮。”蘇離不疾不徐,拱手道。


    那雙陰鷙深邃的眼睛仿佛在一瞬間有了些實質,卻又馬上黯淡下來。腳步也隨之停下。


    鐵無熾依舊低著頭,緩緩道:“小兄弟,你認識我?”


    蘇離笑道:“身為江湖中人,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的情況也很正常是吧?”


    鐵無熾淡淡道:“不錯,孺子可教。”


    蘇離微感眼部不適,卻泯然一笑道:“客套話就免了,你我均不是此類人物,想以什麽方式幫皇甫翼,你直說吧。”


    鐵無熾一愣,道:“好伶俐的一張嘴。”


    “過獎,過獎。”蘇離笑道:“鐵將軍為人坦蕩,戍邊戰事親力親為,乃是人民的楷模,祖國的…”


    鐵無熾打斷他道:“既然如此仰慕我,何不隨我北上從軍,做我的參謀吧。”變故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啊。


    蘇離頓感錯愕,沒料到他會當著鬱漣的麵,當著廣大殺手麵前,說出這麽驚世駭俗的一句話。這臉皮厚的程度簡直到了另一種境界,而且這不是擺明了在挖古意樓的牆角嘛。


    蘇離剛想迴絕,卻聽鐵無熾低聲道:“別忙著拒絕,和你一起來的那個老太婆,現在在我的手裏。”


    “什麽!老狐狸都被你抓住了!”蘇離又轉念一想,“也是,薛奶奶傳我那麽多功力,現在她自保都成問題了,都怪自己,把她們卷入了是非之間,卻不知小悠有沒有危險。”


    蘇離逼視著他,眼部漸感不適,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為何。隻得假意思考,臨著窗口向下望去,也不見薛千蘭身影,頓時心中焦急起來。


    當此時,鬱漣放下茶盞,輕笑道:“鐵無熾,你可知,這裏是古意樓的地盤?”


    鐵無熾淡淡道:“鬱大小姐,看來三年不見,你成熟了很多了麽。”


    鬱漣不見容色有變,迴道:“那我就再說一遍,這裏可是古意樓的地盤。”


    鐵無熾望著鬱漣,輕輕一歎,淡淡笑道:“可是天子腳下,莫非王土。”


    鬱漣掃視了下周圍,眾殺手盡是猶豫不絕的眼神望著自己,搖搖頭,冷冷笑道:“你也是個明白人,應當知道古意樓向來不怕這些東西。”


    鐵無熾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古意樓暗殺的朝廷命官數不勝數,也不差我一個。我實際上是來做交易的。”


    鬱漣“咦”了一聲,淡笑道:“且說來聽聽。”


    “首先,你們讓我帶上此人,遠赴戍邊,在我栽培之下,定然大有作為。而作為交換,老夫就上報皇上,派兵與你們古意樓合力殲滅九淵閣,為你們除去這一心腹大患。”鐵無熾走近鬱漣,壓低聲音道。


    鬱漣略一思索,笑道:“聽起來不錯,不過唇亡齒寒的道理,小女子還是懂的,何況,說是為我們除去心腹大患,不如說,是替你們自己拔去一根插在心口的刺吧。”


    事實上,雖然九淵閣地處京城要地,外人看來仿佛是插在朝廷心口的一根刺,但其興起發展多由朝廷眼線監視,故而與朝廷關係密切,可以說,一直以來,都是九淵閣幫著朝廷來對付古意樓。


    鐵無熾仿佛早就料到了鬱漣的反應,接道:“如此重大決策,想來也不是鬱大小姐能決定的吧。何況蘇離對於古意樓到底有什麽重要之處?老夫具體不知,但遠不如讓老夫把他帶到邊地,抗胡衛國滅七殺,耀我國家大節,豈不更好?”


    “你不過今天才遇到他,就那麽看好他,不惜為了他做出如此決策?”鬱漣有些懷疑,心中卻有些被說動,自己其實也不明白,這個蘇離對於古意樓到底有什麽意義。正思索間,一恍然,遂道:“哦?莫非你是因為那個異變?”


    蘇離見兩人一來一迴圍著自己講了那麽多,聽得雲裏霧裏的,加之薛奶奶還在那個鐵無熾的手上,不免心神有些恍惚。“什麽異變,快給我解釋清楚啊。”


    鐵無熾望著蘇離,歎了聲氣道:“如此絕密事,平民百姓如你,又怎會知道?”


    他稍頓了頓,又道:“一個月前,天象突變,風水倒置,揚州方位的天空兀自撕裂開了一個口子,天下第一占星術師觀此萬年不遇的奇景,就此算出“大齊魔人出世,亂世群雄再起”的最後一卦,並宣告退隱江湖,不再過問。”


    “這可真心蛋疼啊。”蘇離慨然一歎道。


    鬱漣和鐵無熾一齊疑道:“蛋疼?”


    蘇離擺擺手道:“噢噢噢,是我們家鄉的土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鬱漣白他一眼,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想來也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蘇離心中發悶,忙還口道:“當然沒你厲害,你的狗嘴能吐出象牙來,國家真應該把你保護起來,就不用保護大象了。”


    鬱漣臉兒漲紅,道:“你又氣我!”


    鐵無熾咳了一聲道:“鬱大小姐,這個不急,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正事?鐵老頭,古意樓可沒有要和你們談的正事!”一個滿帶邪氣的聲音自眾人頭頂上方傳來。


    眾殺手情不自禁地將頭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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