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晦崖,至東為摘星索道,至南為岩洞總壇,至北為摘星台,至西則是一麵寬闊的天然石壁,即為渲徹所說的雲橫玉壁了。

    雲橫,為其立於鳳吟峰頂直入雲端之故;至於玉壁,古人有雲:至堅者,玉也。名為玉壁,即是至堅之故了。

    染荻挾著《靈樞素問》並那柄玉泉飲冰劍來到雲橫玉壁前,微微歎了口氣,舉劍向那石壁上刺去,這才發現,所謂至堅之壁果然名不虛傳,一刺之下,竟是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反反複複努力了許久,那“靈”字的第一橫才輕輕淺淺的出現在石壁上,若不湊到近前仔細辨認,卻還看不出來,當下惱恨得對著那柄玉泉飲冰劍直皺眉。正巧恰逢小廚房的一個小弟子奉了渲徹之命送了午膳過來,忙拉住他道:“哎,這位師兄哥哥,這崖上可有錘子鑿子沒有?”

    那小弟子反問道:“這兩樣東西崖上確是有的,隻不知染荻師妹緣何有此一問呢?”

    “渲徹師兄要我在這雲橫玉壁上刻經書,想來你也是知道的。”染荻不滿的嘀咕道,故意將那個“罰”字略去,撅著嘴,偷偷瞥了那小弟子一眼。見他並無幸災樂禍之意,隻是微微點頭示意,於是接著道:“可是渲徹師兄卻隻給了我這柄玉泉飲冰劍。這雲橫玉壁堅硬如玉,於我之力,區區一柄劍如何刻得上字去?這崖上既有錘子和鑿子,因渲徹師兄說我酉時方可離開這兒迴總壇去,所以煩請師兄哥哥去替我取來,我好一個字一個字的鑿上去。荻兒先行謝過了!”說罷上前福了一福。

    那小弟子略一沉吟,道:“染荻師妹,不是我不願幫你,隻是既然渲徹師兄隻給了你這柄玉泉飲冰劍,定然自有他的道理。他既身為掌門的嫡傳弟子,韻若派祁法司司主,又是師兄,我也不便拂了他的意。還請小師妹不要見怪,也不要為難於我才好。這午膳是渲徹師兄專門吩咐小廚房為你做的,因你今日早起掃雪,而今又在這崖邊刻經,怕你在雪地裏著了風寒,還吩咐下去晚間煎好小青龍湯送去你房中。師妹莫要怨怪渲徹師兄,其實他也是麵冷心熱。其它的我也不甚明白,師妹是聰明人,好自為之吧。”說罷,行禮,轉身離去。

    染荻無奈,隻得用那玉泉飲冰劍抵在雲橫玉壁上,反複的劃刻,直刻到眼花手軟,及至酉時,那“靈樞素問”四個字還是刻得歪歪斜斜,不甚清晰。見酉時已過,遂賭氣迴了總壇。

    當她走進總壇正廳的時候,渲徹已經在那裏等她了。染荻沒好氣,馬馬虎虎的對著他福了一福,便要迴房去。

    “等等!”渲徹出聲製止。

    “酉時已經到了,師兄!”染荻不悅道。

    “我知道酉時已經到了,我說過酉時你可以迴總壇,但沒說過酉時你就可以迴房去歇息。”渲徹並不以為忤,隻是淡淡的。

    “那你現在要我做什麽?”染荻不解又不耐的道。

    “這是山下新入門的弟子采摘的草藥”,渲徹指著牆邊的一個竹筐說道,“初學者常把金銀花和鉤吻混淆。”說著,從那筐中揀出一根金花銀蕊的小草來:“這金銀花,又名忍冬,味甘而性寒,有清熱解毒、疏風散熱之效。”言罷,複又從那筐中揀出另一根極為相似的開著黃而細的花朵的小草:“這鉤吻,乃是斷腸草之中至毒的一種,全株劇毒,一片花葉便可使人飽受肝腸寸斷之苦而亡。相傳當年神農嚐百草,便是誤嚐了這鉤吻斷腸而死。今晚,你先把這筐草藥之中的金銀花和鉤吻分開再去歇息吧。”

    染荻無法,隻得依著牆根坐下,去一一分辨那筐中的金銀花與鉤吻。因是人命關天之故,卻也絲毫不敢怠慢,一棵一棵,分得極為仔細。渲徹在旁立著,隻是默不作聲,染荻如有猶豫不決,出言相詢,方才作答。不知不覺,一筐草藥理清之後,已過戌時,當下無話,染荻自迴房中,片刻之後即有小弟子送入祛風寒的小青龍湯來,染荻乖乖飲盡,洗漱畢已是筋疲力竭,躺下便睡著了。一夜,連夢都不曾作。

    第二日卯時,染荻已經苦著臉提著劍站在雲橫玉壁前了。

    前一日刻下的那“靈樞素問”四字,今日渲徹已來看過了,那四字刻得又輕又淺,歪歪斜斜,自然是不能過關的。染荻愁眉苦臉的,在昨日的刻痕之上又做了一天的努力,也僅是稍稍加深了一些而已。

    及至酉時迴到總壇,渲徹又帶著草藥等著她了,這次換成了決明子和望江南子。也是兩種外形相似,功效迥異之物。說不得,染荻又是坐在牆邊一一分辨,直到戌時方罷。

    如此這般,一連半月過去了,染荻於草藥上大有進益,然而那雲橫玉壁上的經書,卻隻刻下了“靈樞素問”並開篇的“九針十二原”這幾個字。饒是如此,還刻得差強人意,渲徹每見之下,必是蹙眉搖頭。染荻不覺心焦,這樣子下去,自己何時才能下得了這雨晦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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