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眼中亦是白茫茫一片,如同墜入雲海之中,不但見不到敵人蹤影,連近在咫尺的上官雁與張羽都瞧不見了。


    正在驚異之時,卻見一襲青衫飄然而來,更有一隻玉手拉住李魚手臂,道一聲:“李大哥,快跟我走!”


    李魚驚上加驚,不及詢問,身軀便被拉著在雲霧中行走著。


    他所驚訝的不是來人的身份,而是這一聲怪異的稱唿。


    來人竟是之前不知所蹤的青衫客!


    青衫客為什麽會稱唿李魚李大哥?他們兩人的關係有這麽親近嗎?


    不一時,李魚眼中雲霧散盡,眼見前方上官雁與張羽正翹首以盼。


    青衫客忽然臉上一紅,連忙將李魚手臂放下,歡聲道:“好了,我們可以撤退了,就讓那群狗在迷陣中多待一會吧。”


    李魚恍然大悟,怪不得張羽有恃無恐,原來她早已與青衫客聯係上了。


    青衫客的修為不高,但她有一身玄奇深奧的陣法秘學,雖隻一人,卻勝過千軍萬馬了。


    就連神通廣大的超軼神君都無法輕易破解青衫客的迷陣,華天泓等森羅獄中人自是無可奈何。


    不過,張羽讓華天泓當階下囚的豪言,確實是虛張聲勢。


    想要徹底擊敗華天泓,光靠迷陣還是不行的。


    反正華天泓這一仗已輸得一敗塗地,華天泓以及整個森羅獄的士氣都將一落千丈。


    所以李魚眾人也不貪心,直接撤離是非之地。


    張羽急著迴丐門說明情況,半途上與趙瑜等人分道揚鑣,臨走之際忽又迴過頭來,對著青衫客神秘一笑。


    青衫客臉上又是一紅,將頭偷偷低了去。


    李魚已明晰自己對上官雁的情意,本想著一訴衷腸,然而青衫客在側,竟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更想起自己當日在空翠島上所發的“此生不娶”的誓言,言猶在耳,忽爾改轍,不由得慚愧無地。


    上官雁問起青衫客別後經曆,青衫客隻說遊蕩四方,終覺無趣,又說左右閑著無事,既然李魚兩人是前往神罰島,她也想跟著去瞧瞧。


    上官雁對著李魚一笑,李魚滿心煩躁,卻又什麽都不好說,還隻能笑著道:“姑娘漂泊無依,神罰島就是姑娘的家。結拜而行,正好有個照應,哪有什麽不方便的。”


    按照李魚想法,先不迴神罰島,而是先去附屬的海外八十七島暗訪,看看他的神君新策是否有真的貫徹下去,看看神罰島眾人是否真心可用。


    趙月兒所送的麵具李魚用過太多次,隻怕有心人已然記住,這時是沒法用了,所以李魚三人便化了妝,又刻意用鬥笠麵紗遮住身形,也算是煥然一新了。


    眾人前往飛環、列鯨、方薇、雪緣諸島,借著做買賣的名義走遍大街小巷,發現各處尋歡作樂的青樓確已廢除。


    雖然各處都有一些流鶯暗娼,但水至清則無魚,人性難根,便是聖人也難免飲食男女,李魚所求的是把握主流,不至於尋根刨底,對薛大娘的執行力度還是比較滿意的。


    李魚又仔細詢問了各島居民的飲食起居,從他們口中聽到對自己這位新神君的讚譽,倒有些不好意思。


    第三天上,李魚三人在洛蒼島碰到一名滿臉傷悲的美麗女子,詢問才知,那女子曾被神罰島大頭領暮雲強暴,告狀無門,痛苦不堪,每日以淚洗麵。


    李魚默默記下,勸說女子放寬心,人間自有公道在。


    待與女子分別後,李魚與上官雁商量道:“此女雖有悲音,卻無戚容,倒像是主動來尋我們的,隻怕其中有詐。”


    上官雁道:“看來我們的身份已被識破了,但不妨將計就計。”


    李魚三人又隨便走了半日,禦氣前往神罰島。


    柳柳柳慌忙率領眾人前來迎接,卑躬屈膝,畢恭畢敬。


    雖然李魚嚴令眾人不得離開神罰島,但是神罰島安插在仙林的探子仍源源不斷將情報傳迴。


    一開始眾人隻是受命於超軼神君才奉李魚為主,而李魚在萬仙大會上的超人表現徹底折服了這群桀驁不馴的狂徒。


    然而李魚第一句話居然是:“來人,將暮雲給我拿下!”


    眾人驚愕不已,暮雲滿臉委屈,李魚卻甩下了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鬼不覺,你強暴蕭媚娘,還想逍遙法外?”


    暮雲癱軟在地,竟是不敢反抗,被柳柳柳拿下投入監牢。


    到了夜間,李魚親入監牢,詢問暮雲情況,方知暮雲中了仙人跳。


    第二天暮雲當眾被斬,事後飛雲露出狐狸尾巴,飛雲與其黨羽被李魚一舉剿滅。


    暮雲其實未死,李魚命其戴罪立功,暮雲感激涕零。神罰島眾人亦對李魚敬畏有加。


    李魚與柳柳柳說起被神秘銀光刺客刺殺的經曆,柳柳柳思考了一會,道:“那人應是超軼神君悉心培養的十顆棋子之一,如子如徒,身份相當神秘,分批次被派往仙林。他們不歸神罰島統屬,隻效忠於超軼神君個人。”


    李魚心下感慨:“超軼神君為了稱霸天下,還真是費盡苦心。就算神罰島眾人全部背叛,他也有對抗的本錢,也依然能東山再起。所謂平衡之術,大約便是這樣吧。”


    柳柳柳向青衫客望了一眼,道:“這十顆棋子實力相當可怕,每一人都有絕世修為。若是他們與神君為敵,隻怕會多許多波折。


    若是,若是神君娶了青衫客小姐,他們非但不會與神君作對,更會誓死效忠神君。”


    上官雁又對著李魚一笑,柳眉一挑,雖然沒說話,卻好似說了話:“李魚,我說得如何?超軼神君是要把女兒終身托付給你吧?柳柳柳話說得斬金截鐵,超軼神君死之前,早就安排好一切了。”


    李魚冷哼一聲,斷然拒絕道:“感情豈能與利益勾聯?柳前輩不必再說。”


    青衫客神色黯然,心下滿是酸澀。


    她有了自由身後,在仙林遊蕩,並沒有想象中的得見天日,反而覺得人間擾擾,殊無趣味。等到李魚萬仙大會的消息傳來,她那顆枯寂的心反而活絡了起來,竟主動去尋找李魚。


    雖然找不到李魚,卻與丐門張羽有了聯係,這才得以及時救援李魚。


    聽到李魚的不屑一顧,青衫客忽然明白了母親愛而不得的傷痛。


    就像母親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超軼神君,她青衫客也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喜歡上了李魚。


    至少,這人間再沒有別個男子,能讓她在見證母親的悲劇之後,依然牽腸掛肚,依然義無反顧。


    入夜後,柳柳柳敲響了上官雁的房門,陳說李魚娶青衫客的種種好處,希望上官雁能夠深明大義,勸說李魚改變決定。


    上官雁麵罩寒霜,鳳目如劍,冷冷道:“李魚的事,你去與李魚自己說。我若能夠替人做主,首先就要替老前輩找一個老伴,讓老前輩孤獨之時也有個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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