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上至袁本初,下到普通幕僚,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堂中站立的那位身上。(風雨首發)


    看他模樣,也就三十上下,魁偉提拔。或許是因為被名震四海的大司馬驃騎將軍注視著,他顯得有些不太自在。


    一陣後,袁紹觀他五官輪廓確有與那廝相似之處,遂開口道:“你說你是朱廣的長兄?”


    “小人正是。”原來不是旁人,正是朱廣的大哥,朱昌。


    “你來我軍中作甚?”袁紹其實猜到一些苗頭,隻是不敢確定。


    朱昌低著頭,似難以啟齒,半晌後歎一聲:“小人相信,大司馬其實已經知道了。三弟朱廣,已於日前重傷不治。”


    在場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時,都不免心頭一跳。盡管之前此猜測,但現在親耳聽到,尤其是由朱廣的兄長口中說出,自然意義不同。


    獨郭嘉一皺眉,目不轉睛地盯著朱昌,好像要從他言談舉止中找出珠絲馬跡來。


    袁紹聽在耳裏時,眉頭明顯一揚,朱廣真死了?


    好長時間,堂上鴉雀無聲。許攸本想調侃幾句,但想著人已經不在了,何必再費口舌?


    “那……”袁本初一時竟不知語從何起。不管承不承認,到目前為止,朱廣都是他最強勁的對手,甚至超過董卓。現在突然一下子死了,他的心情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朱昌把頭壓得更低:“小人此來,是受騎都尉齊周,總幕中郎將賈詡,冀州刺史田豐三位所托,來麵見大司馬。鄴城軍民,願舉城以降,乞大司馬網開一麵,予以保全。”


    此話一出,沒人淡定得了。堂上頓時炸開了鍋,眾人竊竊私語,絕大多數都鬆了口氣。這下好了,兵不血刃,鄴城一拿下,冀州九郡基本上就不用費什麽勁了。


    袁紹聞言,早把之前種種複雜的情緒拋諸腦後,隻剩下驚喜。但表麵上仍舊不露分毫,等了一陣,這才示意幕僚部將們安靜下來。


    清清嗓子,他聲如洪鍾:“紹此來,是奉天子明詔,督堂堂之師以討河北不臣。現在既然朱廣身死,你等又願舉城以降,朝廷自然不會為難。哪怕是你們朱家也不必擔心,朱廣雖有罪過,但他此前確有大功於社稷。我自會向天子進言,保全你們朱家老小。”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而且也確實頗有風度,朱昌長揖到底表示感謝。


    郭奉孝此時發問道:“那你們打算幾時開城投降?”


    朱昌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希望大司馬能夠寬限時日,容我等處理完後事,即刻奉上土地軍民本冊,開城相迎。”


    郭嘉輕笑一聲:“不會是想借此拖延時間吧?”


    朱昌這迴抬起頭來直視著他:“我弟已經不在了,足下以為鄴城拖延時間意義何在?”


    “可以等張文遠迴來嘛。”郭嘉道。“我聽說他與朱將軍少小相識,顯然是可以托付公私的。再加上手握精兵,朱將軍若不在了,能主事的怕也隻有他。”


    許攸聽得心頭暗暗吃驚,確實有這個可能!看向主公時,見袁紹臉色也陰沉下來。


    朱昌一時語塞,袁紹一見便喝道:“果真如此?!”


    “絕無此事!實是天氣炎熱,我等怕……”


    許攸不容他說完便斥道:“朱廣是天子明詔定性的反賊,他身後事如何處理,那要朝廷定奪。豈是你們想安葬就安葬的?若是誠心歸降,便在今日!否則,大軍扣城!”


    這話威脅的意味十足,你要不今天投降,等到王師攻破鄴城,先前大司馬說的那些“開恩”的話可就全不作數了。


    朱昌好像真被嚇著了,朝袁紹上座一揖,謹慎地問道:“這也是大司馬的意思麽?”


    袁紹不語。


    朱昌見狀,竟緩緩地直起了腰板。盯一眼袁紹,又扭頭掃視右手邊一眾袁府幕僚,再側首冷對一眾部將,神情漸漸陰鷙,態度也強硬起來。


    “大司馬,諸公。”他開口時,嘴唇都在顫抖。不知是因為激動,又或者是其他?“家父剛剛失去嫡親幼子,白發送黑發,我們唯一的請求不過就是安葬了他!在下一介白身,無官無爵,也不懂得這軍政之事。但我知道,我的幼弟奮起於國難當頭之際,剿黃巾破山賊,北撫鮮卑,西征董卓,更不消說還有護駕勤王之大功!你們竟然要做得這麽絕?”


    袁紹仍不語,隻不過現在是無言以對。


    許攸縱然巧舌如簧,但麵對這番詰問,心中想好的說辭連自己都覺得勉強。其實大家都清楚,這是“成王敗寇”的鬥爭,所謂“是非對錯”雲雲,那是說給天下聽,隻為掩人耳目,以圖師出有名,占領道德製高點而已。


    郭圖作為朱廣遇害的“禍首”,此時硬著頭皮吐了出一句:“倘若大事馬不答應,你們待怎地?”


    朱昌白他一眼:“這不是郭公則麽?當初你在我弟麵前,可沒有這般神氣。你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我弟給你一條生路!你不必再開口了!”


    郭公則頓時漲紅了臉,正要反駁時,朱昌已經繼續道:“大司馬,諸公。實不相瞞,城裏齊賈田三位之所以遣我至此,完全是因為我弟有交待,讓他們不要逆水行舟。我想,大司馬也對我弟也應該有所了解,他待人向來是真誠寬厚,禦下雖嚴卻極有恩澤,眾人感念他的恩德,雖然決定遵從他的願望,但先辦理後事這個條件是寸步不能讓的。如果大司馬不開這個恩,那麽鄴城內外數萬步騎,包括正在趕迴來的張中郎所部,都很願意為他們的將軍報仇!我不是威脅大司馬,我弟的嫡係部隊到現在態度都還很頑固,賈中郎他們仍在說服之中。如果大司馬執意不肯讓步,我相信王師能夠拿下鄴城,甚至拿下冀州九郡,但打到什麽時候,打到什麽程度,就沒有人知道了!”


    這話正中袁紹軟肋!


    他怕什麽?一怕時間拖得太久,許都會生變,二怕傷亡太大,難以繼續應付袁公路。但豪門巨子豈是你一個塞外遊俠可以威脅得了的?


    袁本初當時就聲色俱厲道:“我奉王命而來,再險再難亦不容退縮。你的話,隻能嚇倒三歲孩童!”


    朱昌顯然是有備而來,直言道:“既如此,就請大司馬立即取我項上人頭,再發兵扣城。”


    “你以為我不會?左右!”


    堂前武士聞聲而入。


    “拖出去,斬訖報來!”


    武士們一擁而上,執住朱昌手臂就要反剪,卻被他大力掙脫,冷笑道:“我長了腳,自己會走!”許攸見狀道:“到底是親兄弟,你這點膽氣倒頗似朱廣。”“哼,不是我有膽氣。隻不過現在取我一條命,來日你們得填成千上萬條性命!我是商人之子,最會算賬!”語畢,折身往外,大步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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