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見陳芝豹已經退去,這才迴到了馬車之上,獨留魚幼薇一人在外單獨騎馬,她實在是忍受不了車架內的臭腳丫異味,更忍受不得李淳罡的邋遢,所以寧願獨自待在外麵。


    徐鳳年也不勉強,看著踉踉蹌蹌的騎在馬上的魚幼薇,倒也不擔心她掉下馬去,畢竟身邊還有許多的護衛守衛著。


    徐鳳年靠在了車廂壁上,閉目思考著剛剛的事情,良久才出聲,對著一旁正在看著秘笈的薑泥說了一聲。


    “讀一下那本《千劍草綱》吧!”


    薑泥將身邊的黃花梨書箱打開,裏麵放著三、四十本的武功秘笈,都是徐鳳年在聽潮閣中帶出來的,為了找到這些對他有用的書籍,徐鳳年還專門請教了一番南宮仆射,挑選的每一本都是聽潮閣中前三層樓中的精品,最適合對武道認知不高的徐鳳年。


    薑泥挑了半天才將這本《千劍草綱》的秘笈找到,這本秘笈是古篆體的封麵,薑泥翻開就閱讀了起來。


    這段時間,薑泥為徐鳳年讀書不僅賺到了不少的銀兩,一字一文錢,一本書讀下來薑泥能夠賺到幾十貫銅錢,短短半年的功夫,薑泥的存錢箱中就豐厚了許多,讓薑泥很是開心,對日後自己的歸宿有了些信心,魚幼薇曾經不理解薑泥的做法,認為薑泥如此做有失身份,但是薑泥則認為自己如今孤苦一人,無國無家,無親無友,如果不多賺些銀錢,怕是到了老年光景時會十分淒慘,如今必須趁著年輕積攢些家底傍身,到老了也可以有所依靠,不會流落街頭,孤苦無依。


    這段時間,薑泥還被迫認識了將近百個生僻字,讀錯一字扣掉十文錢的慘痛代價,讓薑泥對每個生僻字第二次撞見都要咬字格外加重,因為它們都是害的薑泥損失慘重的罪魁禍首,這讓吝嗇記仇小心眼的的小泥人十分痛恨。


    徐鳳年聽著薑泥比起首次閱讀要流暢太多的聲音,體內的氣息隨著《千劍草綱》文風而唿應變化,士大夫登高作賦,那都是有感而發,越是情深,讀之越是動容,武者撰文也是一個道理,寫出來的東西跟佛道經典根本不是一種味道,這《千劍草綱》更是字字鏗鏘,南宮仆射對此書也是極為推崇,說這本是在聽潮閣二樓藏書中可以排前三甲的好書。


    徐鳳年聽得極為入神,手中不自覺的比劃著,心神空間裏也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身影,每一個身影都在不斷的演練著書中的劍招和劍理,讓徐鳳年如獲至寶,如癡如醉。


    李淳罡見二人都不理會自己,有些無聊,故意出聲打斷了薑泥的朗誦。


    “都是放屁,狗屁不通!”


    罵罵咧咧的聲音將薑泥的節奏打亂了,再也念不下去了,徐鳳年也睜開了自己下場的雙眸,眼中閃過一絲的詫異,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如此劍道好書,為啥會被李淳罡這位老劍身如此的鄙視。


    被打斷了節奏的薑泥將自己的小腦袋自秘笈之後探了出來,大眼睛狠狠瞪了一眼李淳罡,讓老頭兒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李淳罡雖然對世子殿下極為看不上眼,但是對薑泥卻格外包容,甚至可以說得上青眼相待,主動舔著臉,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和藹的笑容,解釋了一句。


    “老夫說的是這門書裏的內容狗屁不通,誤人子弟,不是說你!”


    徐鳳年聽此見論,不由的將目光投向了羊皮裘老頭兒,淡淡的問了一句。


    “此話何解?”


    許是因為徐鳳年的出聲,讓薑泥將自己的兇狠的目光收了迴來,李淳罡雖然沒有給徐鳳年好臉色看,高傲仰頭的翻了個白眼,但是難得的解釋了一句,雖然語氣充滿了譏諷。


    “你一個刷刀的,懂什麽劍道之理,我就是和你一字一句的解釋,你又能夠聽得懂多少呢?不過是對牛彈琴!”


    徐鳳年自從知道了李淳罡的身份,對這位已經年逾百歲,比之王仙芝成名還要早的老劍神多有忍讓,畢竟是世外高人,自己此次還要多仰仗對方的護持,所以皺眉沒有言語。


    薑泥雖然對這個羊皮裘的老頭兒印象不佳,更是討厭他的邋遢,所以對他並不親近,如今見徐鳳年在這位老頭兒的手下吃了癟,臉上樂開了花,顏色都燦爛了幾分,對著邋遢老頭兒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漲,眼神中充滿了鼓勵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李淳罡。


    李淳罡自然看見了薑泥的臉色變化,心情大好,對著徐鳳年的打擊更是不遺餘力,爭取打擊的徐鳳年一蹶不振為止。


    “這本《千劍草綱》盡管廢話連篇,書中的那點劍道皮毛也不是你這個紈絝子弟可以領悟到的。”


    “這本書名字雖然是以千劍為名,但是並不是講那所謂的劍招技巧的,當年已經年過半百的杜思聰雖然擅長的是詭道劍招,但是後來遇到了老夫,老夫也曾訓斥過他,這才有了這本拋卻劍招開創劍意的劍道秘笈,雖然杜思聰本人也是半桶水,那點劍道見解也是晃來晃去,濺出了些許的水花,但是那些濺出桶外的零星水花才是這本書中的精髓所在,勉強可以讓人受益!”


    徐鳳年聽著李淳罡說著這段武林的秘辛往事,大吃一驚,連忙問道。


    “您老的意思是這位寫《千劍草綱》的杜思聰曾經受過您的指點?”


    老頭兒也算是被人撓到了癢處,將自己的破草鞋穿在了腳上,右腿放在了左腿之上,一顛一顛著腳尖,仰頭靠在車廂上,伸出了三根手指,洋洋得意的說道。


    “那小子在雪地裏足足站立了三天三夜,老夫才出門勉為其難的指點了他幾句,他歡喜莫名的感恩叩首而去!”


    薑泥不知道著羊皮裘老頭兒的身份,對老頭兒的言行一點都不相信,眼中有著質疑和不信,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的嘲諷,但是徐鳳年卻選擇了相信,因為他知道眼前其貌不揚甚至有些邋遢狼藉的老頭兒,是江湖中人敬仰的老劍神,是當年公認的劍道第一的春秋劍甲,足以媲美如今的王仙芝的絕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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