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大笑著說道:“是啊,明日複明日的,一年又一年,好似去年的今日就如昨日般,曆曆在目,老了呀。”


    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李劍插了嘴,道:“正是因為咱們老了,才有年輕俊傑的蜂擁而出。”


    歐鵬笑道:“二師兄說的沒錯,我們不一樣從年輕的時候走過?不過,大師兄說老了的話,我卻是不相信的,如今大師兄內力深湛,在江湖中也是有名的高手,老驥伏櫪誌在千裏,還是大有名堂可以做的。”


    柳輕揚柳老五嚷道:“大師兄怕什麽老呀,等年紀大了,把那個什麽壽丸吃了,不就行了?”


    胡老大聽了這話,皺眉,肅聲道:“老五,去年在這裏我是怎麽說的?難道你都忘記了?”


    柳老五縮了脖子,喃喃道:“這……這個,大師兄的教誨自然是沒忘記的,小弟這不是隨口說出的嘛。”


    胡老大環視了一下大廳,說道:“今日再重複一遍,我縹緲派根本就沒什麽延壽丸,你們也隻是聽說,記住了。”


    眾人皆是應聲道:“知道了,大師兄。”


    然後,徐佩華徐老六問道:“三師兄,老四什麽時候迴來啊?”


    歐鵬笑道:“剛接到消息,老四跟水雨朋已經動手,估計明後兩天吧,就能迴來了。”


    徐老六說道:“以往過新年,咱們六兄弟都是在一起過的,如今多了個洛水幫,倒是把四哥扔在了外邊,有些想念。”


    歐鵬道:“洛水幫局勢剛穩,自然是要有人坐鎮才行,水雨朋武功尚可,隻是計謀策劃差點,老四過去正好幫忙,而且過新年,幫主自然是要在幫中的,既然我不過去洛水,那水雨朋就要在那裏的,反正他們馬上就要迴來,到時再熱鬧就是了。”


    胡老大笑道:“老三說的沒錯,坐了幫主自然就要有幫主的擔待,屬於自己的時間就少了。不過,老三呀,這同樣都是新年,今日的新年比去年的新年可是大大不同的。”


    歐鵬等人皆笑盈盈的看著胡老大,心裏都是一陣的自豪。


    胡老大接著說:“短短的一年時間,我縹緲派的實力增強不少,眾位兄弟的武功修為也是出類拔萃了,更不要說咱們又聯合了洛水幫,使得咱們縹緲派水陸兩方麵發展,這可是喜訊一個接著一個的。”


    柳老五突然插了一嘴:“芝麻開花節節高!”


    眾人一愣,皆笑道:“老五此言極對。”


    徐老六納悶的問道:“五哥,你什麽時候也會掉書袋了?”


    柳老五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看書,我就不能聽書呀。”


    原來如此,眾人皆樂。


    等大家笑完了,歐鵬這才接著胡老大的話,說:“這都是拜了密地的福。所以,今日留下眾位兄弟,就是要講一下幾日後密地探寶的事宜。”


    聽了這話,柳老五和徐老六皆不說話,這種商議的問題,他們從來都是隻帶了耳朵,嘴是用來喝酒的,而李劍呢,依舊麵沉似水,眼珠子偶爾動動,卻不知腦袋裏麵在想什麽。


    歐鵬倒是早就知道這個情形,他的話是對眾人說,眼睛卻是望向胡老大。


    胡老大笑道:“老三,你的想法是什麽樣子的?說了先聽聽,老四現在不在,等他迴來,你在跟他好好的商議一下。”


    歐鵬說道:“其實也很簡單,大師兄,我的意見跟以前一樣,我們以不變應萬變的好,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派一個不算太起眼的弟子前去,就行。”


    胡老大皺眉道:“這段時間咱們縹緲派的實力大增,派中精英弟子的功力也是大漲,肯定會落入有些明眼人的視野中,難免會對咱們的一些行動多加注意的。若是隻派弟子前去,安全問題不得不考慮呀。”


    歐鵬笑道:“正是因為會有人注意,才要這麽做的,若是你我等人去了,不是更招人注意?還不如多派些弟子出去,放些煙幕,讓他們搞不清楚到底是要做什麽。其實,我覺得這密地的事情,也許早晚都會被別人知曉的,我們隻有能掩飾幾時算幾時,趁這個時間,多多的撈取好處。”


    胡老大又問:“那這次行動,還是讓雁鳴居士帶著?”


    歐鵬苦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已經去過兩次,對那裏算是熟悉的,而且,四個勢力中隻有他不怎麽吸引江湖人的眼光,不讓他去還能讓誰去?”


    胡老大笑道:“這雁鳴居士是個老實的妙人,為人的信譽還好,不過,寶藏麵前,誰不會起貪心?希望他不會做什麽傻事吧。”


    歐鵬道:“選他,也是因為他是四個勢力中最為弱小的,他做什麽事情之前,都會考慮的。”


    胡老大道:“既然如此,我也沒有什麽意見,你們呢?”


    胡老大轉頭看向其他人。


    柳老五和徐老六正在抿酒,聽到大師兄問話,來不及把酒咽下,隻慌忙點頭。李老二則低聲“嗯”一聲,表示附議。


    胡老大看到,笑了說:“眾兄弟是無異議的,你就先著手操辦吧,等老四迴來再商量具體的細節。對了,這個事情,還是不要跟水雨朋透漏的好,畢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的,還能徹底讓咱們放心。”


    歐鵬笑道:“這個大師兄放心,秘密這個東西,知道的人越少,才越保密。”


    胡老大道:“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麽辦,你辦事我放心,你就偏勞吧。”


    餘下眾人也是同樣的目光,心有戚戚。


    歐鵬無語,手指揉揉鼻子,苦笑。


    且不說次日,歐鵬如何的排兵布陣,安排弟子出去釋放煙幕,迴頭再講那個已經被人打上光榮陣亡標簽的張小花,他絲毫不知道自己享受了因公而亡的待遇,隻是為無聊的等待而無聊!


    草堂外的雪下了整整的**,到天亮時,才逐漸的收住,天也放晴,燦爛的陽光也照在幾十裏冰封的大地,站在河邊,望著冰凍的玉帶,雪砌的山野,金色的陽光撲麵,景象異常的瑰麗。


    如此的意境,若是心平氣和的欣賞,未必不能悟得什麽,可惜呀,心浮氣躁的張小花想要看到的,並不是靜止的畫卷,他想要的是運動的“肖像”,那些來找他的人。


    可惜,這荒無人煙的原野,有雪無雪皆是一般,並沒有人影出現,而河流現在冰封了,更是沒有船隻,張小花氣惱,撿了一個石頭,用力砸向水上的冰層,就聽“哢嚓”一聲輕響,那石塊砸破了冰層,掉入河水之中,然後“咕咚”一聲,沒了蹤影,張小花恍然,原來這個冰層並不厚呀,自己剛才還想著跳到上麵玩耍一番,現在想來,額頭見汗呀。


    一陣的後怕,再也保持不住空靈的心境,張小花急忙走迴了草堂。


    用手指和腳趾算算,自己離開車隊已經月餘,到如今也沒有見到有人找來,也許是自己太過樂觀了吧。張小花有些自嘲,整個車隊的任務,就是保護歐燕的安全,受到黑衣人的夜襲,人家首先考慮的就是怎麽保護歐燕,哪裏能分出再多的人來找尋自己?


    想到此,感覺被人忽視的張小花不禁有些戾氣,這都是人,都是人他媽生的,怎麽就不能一視同仁?若是妖他媽生的,我也就不跟你們計較了。而且我還挺身救了莊主的,你們怎麽就分一點愛心和關懷給我呢?也過來找找我,讓我感到山長的溫暖呀?


    這廝倒也錯怪了山莊的眾人,你也不想想自己漂流多遠,讓人家怎麽找?


    不過,善良的張小花,隨即就把那一絲的哀怨,化作對歐燕和秋桐的擔憂,也不知道兩位姐姐是否能安然脫險?也許是因為她們還沒有脫險,所以沒有辦法派人找自己?


    這不,已經學會給別人找理由了,多善良的鄉下少年郎!


    想到這些,張小花就再也不想在這裏空等,想想日子,這會兒應該已是新年,跟家人圍爐做在一起的渴望立刻化作前進的動力,張小花快步走迴草堂,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起身。


    說到收拾,也就是找一個趁手的小拐杖而已,張小花隨波逐流來到此處,身無長物,隻有手裏緊攥的小劍,而現在離開隻是懷裏多了一個撿到的錢袋,當然還有錢袋裏最重要的銀錢,若不是如今雪後地滑的,張小花估計連這個小拐杖都是懶得拿。


    張小花小心的掩了草堂的柴門,環視一下這個生活了月餘的地方,頗為有些不舍,腦海中自然就浮現慈眉善目的靜軒師太,還有冷傲,卻身世憐人的小夢姑娘。


    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可好?茫茫人海,也不知她們在哪裏,也許今生今世都無法再相見啦,張小花甩甩腦袋,左手撫mo了一下那個已經名劍有主的小玩具,苦笑一下,轉身就走出了小院子。


    草堂的左側,沿著河流有條小道,下雪前張小花還能看得清楚,現如今卻是沒有了絲毫的痕跡,張小花總不能把小徑的積雪都清理,所以,隻有沿著河邊,步履蹣跚的滑行。


    靜軒師太走的時候,將出去的路徑交代的很是清楚,張小花記得也是清晰,可惜他們講的都是無雪的路徑,這雪後的世界白茫茫一片,什麽標記,什麽東西南北,都分得不清,張小花有些後悔,這可怎麽辦?難不成要迴到草堂,再等到雪融了?


    可如今已是冬季,想要等到雪化,還不得到春暖才好?


    想想一人無聊的呆坐在草堂,張小花就一陣的頭大,立時打消迴轉的念頭,繼續沿著河岸前行。


    小路並不是一直都沿著河邊的,等到了某個地方,張小花估摸了一下,就立刻河邊折向另外的方向,又行半晌兒,眼見到了一片山林前,張小花心中暗喜,這正合了靜軒師太的描述,想必自己沒有走錯,於是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悶頭紮了進去。


    可一進了山林,張小花不由暗暗叫苦,山林中的積雪一點都不比外麵少,而且枯草,幹枝極多,行走起來很是不便,就算是在沒有雪的情況下,也是極其難行,這就是靜軒師太出去的時候走過的路?


    張小花心中莫大的懷疑。


    其實,靜軒師太講的沒錯,張小花記得更沒有錯,隻是,靜軒師太好像忘記了,她自己走這條路,從來都是施展輕功,高來高去的,哪兒會想張小花這般一步一個腳印的走?


    靜軒師太忘記了,張小花就更不知道,邊走邊心中暗暗佩服靜軒師太,這薑還是老的辣,吃苦耐勞都是小輩兒比不上的,這師太每天都走這麽艱苦的道路,早出晚歸的,真是我輩的楷模呀。


    可再走半晌兒,張小花心裏就沒有了憧憬和佩服,也是,任誰在茫茫的雪林中走得久了,都會有情緒的,昨日張小花剛嚐過這個滋味,那是美食當前,也不加思考,今日再品嚐這番艱難,難免腹誹,這麽隱蔽的地方,靜軒師太是如何發現的?難道也是如自己般從河流上漂過來的?


    而且,最為可怕的事情,張小花還絲毫沒有發覺,那就是他一步一趨的前行,慢慢的,慢慢的,已經偏離了原先的方向,待他千辛萬苦走出密林,抬頭仰望時,卻驚訝的發現眼前不是師太所說的小山崗,而是一馬平川的原野。


    張小花立刻就傻了,這,顯然是自己迷路了,不過,這個結局也並沒有出乎張小花的預料之外,張小花對於自己路癡的本領還是極為自信的,走這麽長的路,還是沒有清晰標記的情況下,不走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沉默片刻,張小花辨認了一下方向,堅定的走了下去,反正,隻有自己耐心的走,總有一天會走到某個村莊或者集鎮的。


    說不上張小花是幸運還是厄運,在密林的另外一個方向,也就是靜軒師太指定的方向,那個山崗並不比草堂後麵的山峰矮上幾分的,現在上麵積滿大雪,攀登上前極是不易,就算是張小花很正確的走到山崗前,想過這個山崗,也是千難萬難的,並不是想師太所言極為輕鬆:“你攀過了山崗,眼前就是一大片的果林,順著小道繞過果林,就能看到渡口。”


    顯然,靜軒師太這個“攀過”,必然是施展輕功的攀過了。也不知道當日她手拉小夢飄然而過的時候,是否想得到,以張小花的能力,能很容易爬過去嗎?


    似乎不知自己拜路癡之賜走了一條輕鬆的路,張小花邁了步伐,深一腳淺一腳的接著前行,好在張小花的傷勢大好,身體素質也是一流,走了許久也沒感覺如何的疲憊。


    如此又走了大半天的時間,眼見著太陽有些西落,張小花心急了,走路倒是沒什麽問題,可天黑了,怎麽辦?總不能還接著走路吧,總要休息,而且想到自己子夜必睡的習慣,在看看無人的四周,張小花不寒而栗。


    於是張小花停下腳步,迎著西下的太陽,手搭涼棚極目遠眺,似乎,在那邊隱隱約約有山脈的樣子,也許那邊能找到棲身的山洞吧,打定主意,張小花收起小拐杖,深吸一口氣,拔腿向那個山脈跑去。


    隨著暮色的來臨,張小花跑的更快,眼見山脈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越發踏實,等他跑到近前,天邊也就隻留下一抹的霞光,饒是張小花身體不錯,這時也累得氣喘籲籲。


    這道山脈坡度倒也平緩,攀爬起來甚是輕鬆,於是趁著還能看得清楚,張小花就一邊攀爬,一邊尋找山洞,可是山是越爬越高,張小花的心也越來越涼,這天色馬上就要黑透,居然還是沒找到棲身的地方。


    這時,張小花已經快攀到高處,抬眼望前一看,不由大喜,那遠方影影綽綽有黑乎乎的一塊,明顯的高於旁邊,張小花加快了腳步,走到近前,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那不是一座廢棄的房子,又是何物?


    張小花走到近前,從懷中拿出火折子,打亮了觀看,就見這是一座破舊的山廟,那門前的匾額已經掉落一半,斜斜得掛在那裏,隱約能看到上麵的大字,“山神廟”,張小花愕然,這種荒郊野外,山上怎麽有這種廟?


    不過也好,如今卻是成全了張小花,總不至於露宿野外的。


    於是,張小花打著火折子,先是在山神廟中簡單的看了看,又從廟的四周撿了枯枝,在廟的大廳之中,升起了熊熊的篝火。


    勞累了一天的張小花,靠著暖暖的火焰,隨便吃了點隨身帶的幹糧,精神立刻飽滿起來,隨後,張小花就收拾心情,擺開架勢,在這空曠的山神廟中,一連打了九遍的北鬥神拳,待那涼涼的流動遊遍全身,張小花舒坦的伸伸手腳,這日子過得真是舒服呀。


    當然,傷勢打好,渝老教授的劍法,張小花也是不折不扣的練了一遍,這才從廟堂的後麵找了一些稻草,在篝火旁邊鋪了,舒舒服服的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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