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孟說被張儀的話題,吸引住了,情不自禁的開口問道。


    “我大秦國的武王嬴蕩,足可與壯士,並駕齊驅啊!你二人皆是力能扛鼎的壯士啊!”張儀絲毫沒有過分的讚譽。


    倒是把屈淩和孟說一驚啊!


    孟說趕緊開口說道:


    “丞相萬不可如此比較,秦武王嬴蕩,坐鎮西陲,累世諸侯,金枝玉葉之軀,治下百萬軍民,我隻不過是一個在主人麵前,隨行護衛的奴仆罷了,怎麽能夠和秦王相提並論。”


    “壯士過謙了,我看如果你二人有機會,一較高下,誰勝誰負,自在天命啊!”張儀說完迴過頭來,看著屈淩,隨即問道:


    “天使既然無事可做,我看今日天氣尚早,秋風習習,晴空萬裏,正是垂釣的好時機,我們不妨到洛水河邊,垂釣一番如何?”


    屈淩一直想著如何接近張儀,張儀反倒發出了邀請,也就不做扭捏,隨即答應道:


    “世人眼中,丞相堪比諸侯,學生正有許多未解之事,想要請教一二,先生既然盛情相邀,學生怎麽可能拒絕,學生正有此意。”


    “好!來人迴去,將我的馬車駛來,再將我的酒具一並取來。”張儀吩咐手下的‘飛羽’。


    “諾”,‘飛羽’接到命令,急匆匆的返迴張儀的住所,不消片刻,就將張儀所要的一應物資,準備妥當。


    話分兩頭,張儀對屈淩和孟說說道:


    “我們不妨先走著,待會馬車自然會跟上。”


    “好!學生也正有此意。”屈淩迴答道。


    幾個人沒走出幾步,馬車就已經來到近前,張儀招唿屈淩孟說一同進車,屈淩.孟說開始還是一番拒絕,但是怎奈何,此時的身份是東周的使者,也就沒法子再拒絕,隻好和張儀一道坐在車中。


    秦國的戰馬,自來精良,張儀的馬匹又多是萬中挑一的優良,秦國人在馴養馬匹,和改良馬車方麵的努力,遠遠的走在了當時,那個時代的前列,極速奔馳的駿馬,絲毫感覺不到晃動。


    西周的國人,遠遠看到秦國的黑色馬車,也就早早的躲到一邊,誰也不願意自找麻煩,所以張儀的馬車,雖然身處鬧市之中,依然可以揚鞭快跑。


    不多時就駛出了都城,秋日裏的洛水,寧靜祥和,一灣洛水靜靜的流淌,與世無爭的姿態,如同身邊的都城一樣,或許是因為見證了太多的繁華,太多的無奈,太多的過眼雲煙,此時此地靜靜的洛水也就變得處變不驚,從容淡定。久曆滄桑之後再想觸動一絲波瀾,已經是很困難的了。


    三人下的馬車,早有隨從,將酒具擺到河邊的涼亭之中,幾個‘飛羽’到河邊尋找合適的地方,供眾人釣魚玩樂。屈淩極目望去,遠處群山環繞,眼前的洛水蜿蜒而過,背後是雄偉的都城,


    遠處是巍峨的群山,眼前的這一彎洛水,顯得如此的單薄,雖是單薄,卻是如此的靈動,將山與城隔離開來,將山與城的雄壯偉岸,襯托得一覽無餘。


    “天使可曾記得此處?”張儀問道。屈淩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孟說曾經聽人說過,當年楚莊王問鼎中原的故事,看屈淩沒有反應,趕緊走上前來說道:


    “丞相所說,莫非是指,當年楚莊王問鼎中原的故事。”


    “不錯!正是此事,當年楚莊王問鼎中原,此亭就是當年楚王所留下來的,百年滄桑,過眼雲煙,走,這一路上多有些拘束,不妨先到涼亭之中,小酌幾杯,放鬆放鬆如何?”張儀開口詢問道。


    “好!先生請!”屈淩趕緊禮讓張儀先行。


    “天使請!”張儀禮讓屈淩先行。


    “還是先生先請吧,學生正想向您請教這問鼎中原的故事,怎敢在先生的麵前先行。先生請!”屈淩謙虛的讓張儀先行。


    張儀一看眼前的姑娘如此真誠的禮讓自己,自己也就不好再次推辭,趕緊說道:


    “那好!我就捷足先登了!”說著走在前麵奔涼亭而來。


    屈淩跟隨在張儀的後麵,從人早就將飲酒所用的一應設備備齊,涼亭之中的石桌之上擺滿了,爵、角、觚、觶、斝、尊、壺、卣、方彝、枓、勺、禁。


    《禮記?禮器》篇明文規定:“宗廟之祭,尊者舉觶,卑者舉角”。


    不同身份的人使用不同的飲酒器,不可亂了禮法。


    來到涼亭之中,分賓主落座,隨從早就在一邊生火溫酒,古人認為涼的酒水容易傷害身體,所以每次飲酒之前,都會將酒水加熱之後,再行飲用。


    張儀禮讓屈淩,屈淩麵南而坐,屈淩執意要張儀坐在這個最尊貴的位置之上,屈淩選擇在下首相陪,孟說原本站在屈淩的身後,怎奈何張儀執意要讓孟說坐下一同飲酒,孟說無奈的看著屈淩,屈淩看張儀如此真摯,方才同已經同車前來了,也就沒有那麽些顧忌,點頭答應,孟說坐在隨從的方向,幫著倒酒,添酒。


    麵對著靜靜的洛水,張儀也是心有所觸,想想當年楚莊王何等的氣勢恢宏,一個地處南蠻的君主,居然有問鼎中原的宏圖大誌,是何等的豪邁。


    想想自己這麽些年以來,從連飯都沒得吃,還被人誣陷為小偷,被人差點打死的落魄,再到天下諸侯,一聽到張儀的名字,連吃飯的筷子都拿不住,晚上覺都不敢睡,一路走來也是氣勢奪人。


    “時也!命也!”張儀不無感慨的脫口而出。


    屈淩和孟說一時還被搞的不知所措,屈淩趕緊詢問道:


    “丞相,此為何意啊?”


    “哈哈哈…讓天使見笑了,您看這秋日裏萬裏無雲,晴空高亢,眼前之水,卻是如此靜寂,一派與世無爭的逍遙自在,不覺有感而發啊!”張儀笑嘻嘻的對屈淩說道,張儀內心十分欣賞屈淩的才華,方才大殿之上的一番論道,早就使得這個縱橫天下的政治家欽佩不已。


    ‘自古英雄出少年’想想自己當年和蘇秦,一起投奔在鬼穀子的門下學藝之時,也不過她現在的年齡,當年自己還不如她今天優秀,這是上天憐愛我張儀啊,若是與眼前的女公子,同時為臣,還有我張儀什麽事情可做啊。


    再加上屈淩清秀脫俗,麵容姣好,談吐高雅,一看就是貴族子弟,家學淵源,知書達理早就潛移默化之中,成了一種與生俱來的習慣。


    “不知丞相,所謂何事,發出如此感慨?”屈淩禮貌的追問道,屈淩想通過張儀的言辭之中,尋找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張儀見屈淩如此謙卑好學,自然是竹筒裏倒豆子,毫無保留的抒發著自己這麽多年一來的感慨觸動。


    “人這一輩子,說穿了,也不過是‘時也,命也’。大周自開國數百年的興盛,古人有言‘日中則昃.月滿則虧’,自周平王遷都洛陽,大周不複當年之勇。


    各國爭相變法圖強,爭奪天下的霸權,這一些都是因為東周朝無力統領諸侯的緣故。此為‘大勢所趨,時也’。


    及至商君變法,秦國實力空前膨脹,秦國謀求參與處理天下的事務的要求,越來越強烈,奈何東方諸國,嫌棄秦國是遠在西北的蠻荒之輩,不讓秦國跨出函穀關。


    我張儀本是魏國安邑人士,不得魏王重用,無奈西區鹹陽,尋求晉升之階。


    馬陵道之戰,‘魏武卒’慘遭暗算,大魏國一蹶不振,一頂王冠墜地,中原變天了了。大魏國無力繼續封鎖秦人東進。不得已聯絡東方諸侯,開始‘合縱’抗秦。


    我的師兄蘇秦,掛六國相印,主持‘合縱’大事,為了確保秦國能夠屈服,設計將我騙入秦國,我卻渾然不知,等到了秦國才發覺自己責任重大。此為‘命也’。


    諸侯征伐經年不絕,苦的還是尋常的百姓之家,男丁死在戰場之上,婦女累倒在農田裏,老人因為思念自己的孩子,哭瞎了雙眼,孩子因為沒人照料,而骨瘦如柴,倒斃荒野,這就是這個時代,這些人的命運啊。


    要是早一天的完成一統天下的宏圖大誌,天下的百姓也就可以安居樂業。這就是我張儀的命啊!列國之中,唯有秦國最有一統天下的夙願,也隻有我張儀,能夠幫助秦國開啟‘連橫’破國的時代。


    此為‘時也,命也’。若是數十年前,有再多的張儀也是無濟於事啊,相同的道理,而今我張儀退出了秦國的廟堂,也是曆史的必然啊!”張儀說到這裏,早有隨從將溫熱的酒水奉上,孟說伸手接過來,趕緊給張儀倒入酒爵之中,張儀點頭道謝,屈淩也點頭道謝。


    張儀看著酒爵,停止了說話,對屈淩說道:


    “來!今日有緣和天使在此一聚,實屬三生有幸,來,先幹為敬。”說著,揚起衣袖,在麵前一遮,一爵酒,仰頭倒入嘴中。屈淩見張儀如此豪爽也就不好推辭,衣袖一遮,一爵酒倒入嘴中,孟說是個粗人自然不懂的如此多的禮儀,端起爵一飲而盡。


    “好!真是豪爽!”倒把張儀逗得開心,心想這微末之人,如何懂得如此高雅的飲酒文化,雖是如此,倒顯得天真可愛!


    “聽先生方才一席話,真是茅塞頓開啊。先生不愧為秦國宰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中龍鳳啊!”屈淩讚許的說道。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適當的溜須拍馬有時候,是十分必要的。


    “學生方才還想請教先生,對這‘問鼎中原’有何看法?”


    張儀心中一下出現了,秦武王嬴蕩那句‘寡人欲容車通三川,以窺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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