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救下了那名商人……”


    在符教主後續的講述中,我漸漸明了了這整件事情的經過,以及這個男人的背後,所背負的,那深深的無奈。


    故事大約發生在二十二年前,也就是許浩倫進入教會的七年前。那一年,在冧琥村自衛隊臥薪嚐膽日夜艱苦訓練之下終於逐漸遏止住了土匪的勢頭,並且在趙述衝幾次帶隊奇襲下殲滅了好幾夥土匪的頭目,冧琥村的安全逐漸得以獲得保障,而冧琥村自衛隊也不敢放鬆警惕,晝夜不停地交班巡邏著,依舊維護著村裏的安全。


    直到有一天,一名傷痕累累的商人正巧被外出打獵的趙述衝所碰上,那名商人聲稱有土匪正追趕自己,並承諾若是趙述衝願意幫他解圍救下他性命則將包裏所有財務給予趙述衝作為報答。當趙述衝初略地瞟了一眼包裏的財物後便不顧三七二十一欣然接受,提著兩把大刀悄悄繞後將那四五名手持槍械的“土匪”統統砍倒在地。而當趙述衝細看之下才發現事情不妙,這幾人根本不是什麽土匪,而是政府派來的警衛隊。


    於是他便憤怒地折迴去找那商人對峙,而那商人也知道他是個狠角色,若是不老實交代很可能會與那四五名追緝他的警衛人員一個下場,所以他便如實交代了事情的真相:他是一名殺手組織的中間人,專門負責收集全國各地的殺人委托,然後再將這些委托分發給各殺手組織去完成,而自己則賺取一部分的中間利潤。後來位置暴露所以被政府軍追捕,也就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聽到這個消息的趙述衝感到很意外,因為一直生在小山村中的他殊不知殺人還能成為賺錢的職業,於是他趕緊詢問起那個中間人殺手的酬勞有多少,那個商人告訴他:“至低,也上萬。”並且還從包裏搜出一份請求委托,而要殺的目標,正好就在相隔幾座大山之外的縣城裏,酬金竟高達三萬,這對當時的趙述衝來說無異於一筆天文數字。中間人說看他身手矯健且下手果斷是做這行的好料子,於是詢問他願不願意訂立長期合同,由他承接委托,然後讓趙述衝去完成。


    雖然趙述衝開始有些猶豫,但在中間人的遊說以及金錢的誘惑下,最終還是同意了這份委托,並與中間人訂下了長期合作關係。而從那以後,冧琥村自衛隊的性質,便開始逐漸發生轉變……


    當消失了好幾天的趙述衝用新買的背包背著上萬現金重新迴到冧琥村的時候,村裏的青壯年以及冧琥村自衛隊的隊員都前來詢問事情的經過,而趙述衝也是個堵不住嘴巴的人,在幾杯小酒後他便滔滔不絕地向眾人講述起了事情的經過,包括他是如何遇見那個商人的,也包括他是如何在縣城中蹲點砍死了那名與他素不相識的男人而後領著委托人的現金迴到這裏的。而聽完這些有些添油加醋的講述後村裏的年輕小夥各個都開始熱血沸騰,這當中尤其要數冧琥村自衛隊的成員,畢竟對長期與土匪搏鬥的他們來講殺人早已習以為常,更何況殺一人便可得到那麽大一筆巨額財產,於是都紛紛委托趙述衝幫忙聯絡那名中間人進村堅定有資曆入行的人,並且願意跟隨中間人離開村落,四處遊走執行。


    而當時冧琥村自衛隊中隻有一人反對,那就是村長——符緯辰。他極力阻止這種違法犯罪的行為,並且認為肆意殺人這種暴行早晚會遭到天譴。但是那時的村民以及趙述衝本人早已走火入魔,根本不再顧及什麽道德法律,一心隻想著擠入這個行列賺大錢。


    講到這時符緯辰長歎了口氣說道:“村民們……都窮怕了呐!你知道對我們這麽個貧困偏遠的小村莊來說……上萬塊的錢財意味著什麽嗎?或許很多人在地裏勤勤懇懇耕作個大半輩子,都賺不來這麽多的錢……”


    而那股勢頭越來越大,趙述衝以及其所在的冧琥村自衛隊高效的執行力也深得中間人重視,於是他便加大了對冧琥村發起委托的數量,並且在委托被承接後都會給予一部分訂金供承接人用於交通以及食宿上。這樣一來趙述衝一人也忙不過來那麽多的委托,於是他便把金額較小的分發給其他成員,並且負責訓練他們以保證執行的成功率,自己再從中收取二次中間費。很快在金錢以及口碑的推動下冧琥村自衛隊逐漸壯大,趙述衝便尋思著要改變自衛隊的性質。但他也非常清楚自己隻是一介武夫,殺人放火行,要搞建設那是不在行的,於是他便想到了一個人——村裏唯一讀過大學並且在畢業後重新迴村幫助發展的村長——符緯辰。


    符緯辰考慮了將近三天時間,最終答應了趙述衝的請求,並且提出了一個條件:“我可以參與到新組織的建設當中,但為了使我的決策能夠更有效的執行,我必須擔任最高領導的位置。”趙述衝心想:反正原本在冧琥村自衛隊時就是你正我副,我不一樣逍遙自在。於是他便欣然接受。很快,冧琥村自衛隊,就改名成了“斯體流靈”教會,而且它也不僅隻是一個用來抗擊土匪的村民自保組織了,從那一刻開始,正是它邁向亞洲最強雇傭兵培訓組織的起點。


    “這便是從冧琥村自衛隊到‘斯體流靈’教會的轉變全過程……”符教主頓了頓,隨後繼續說道:“隨著教會名聲遠揚越來越多委托人向此處發出委托請求,也有不少‘獵頭公司’希望用重金從本部買走精良人才,因此教會成員開始呈現不足的趨勢。老趙本想從別的村子招攬新丁,但吾則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說法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本想著教會裏的成員在執行委托中死的死、被買走的買走,而後……教會便能慢慢瓦解。”我注意到符教主說到“而後”的時候頓了頓並且不自覺地瞥了趙述衝一眼,我想他那一刻或許本想說:等到時局差不多的時候再設法除掉趙述衝,這樣一來教會才算真正瓦解。但他畢竟還是沒有說出口。


    講到這時符教主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但我怎麽也沒想到,走火入魔的趙述衝竟提出從其他村裏掠走小孩進行培養,補充人員的不足。而更令我沒想到的是,對於這個提案高層管理中竟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選擇通過。於是,這項慘絕人寰的‘捋人放火’方案便被確立下來,並且一直執行了下去。而附近的幾個村子最先遭到塗炭。”符緯辰頓了頓,隨後望了眼許浩倫,繼續說道:“在那之後的五年後,便有了你家鄉發生的那一幕。”


    至此,關於“斯體流靈”教會的整個謎團可以說已經盡數解開,究其根本還是在利益推動下促成的罪惡。但仍有一個地方說不通,而那個點,卻至關重要。


    “符教主……”此時我以不再顧忌,因為我非常清楚在我眼前的那個人,並不像我想象中那般滅絕人性,相反,他或許是整個“斯體流靈”教會當中唯一還存有良知的人。我直言不諱地問道:“假如,您真的不為那重金所動,不願意參與到這些罪惡的勾當中去。為什麽……最後您還會答應……去幫助他……去建立起……那個明顯與罪惡沾邊的新組織……並且……成為這教會的教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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